第198章 利用工具

五月初一,寧靜的都城終於響起戰爭的第一聲號角。

“啟稟皇上,駐北軍謀逆,已經兵臨都城。”

“傳朕懿旨,開門迎接,任何人不得抵抗。”

“是。”

“皇上,時辰到了。”

“嗯,走吧。”

此時的皇上早已經率領禦林軍先行撤出都城,遠走蔚縣。這裏距離都城最近,也是京郊大營的駐地。

五萬禁軍再加上這裏的兵力,也足以劃地為營,支持個月餘。隻要蕭憶安一回來,一切自然有辦法解決。

皇上原本還想死守都城,但是兩日前卻收到了南境傳回的密信,上麵寫明了讓皇上保存實力暫避蔚縣,皇上也是如此做的。

京郊大營的軍機營裏,皇上正坐帳前,隻聽秦老首輔先聲說道:“敬王世子入宮尋不到傳國玉璽必然不會善罷甘休,顏侯還是早作備戰準備的好。”

“請皇上,秦老首輔放心,顏天朔已經做好站前調配。誓死也將保護皇上及朝臣安全。”

“顏天朔,朕將這虎符交與你手中,對你便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務必將蔚縣守至秦王回鑾,你明白嗎?”

“是,顏天朔遵旨。”

皇上撤出都城時,隻將秦老首輔與顏天朔還有顏子晴給帶了出來,他們十分清楚,蕭鈺琛的目的是篡位,他就不會濫殺無辜。

此時的西境戰場,千機藥已經率領大軍連戰三天三夜,一路將大秦大軍逼退至止們關,再有顧十一便是西關城。

“殿下,大秦大軍已經掛出和解字牌。”

“此時才想和解難道不覺得晚了些嗎?”千機藥冷哼一聲。隻見他親自來至城門樓上,將機關弩對準了對麵大秦的大營中心,隻是一箭放出,就見大秦大軍散落一團。

原來他竟一箭刺中了大秦領軍的戰馬……

“開城門,殺!”

千機藥一聲令下,大周將是當即傾巢而出,完全沒有血戰了三天三夜的疲態。

西境之戰曆時兩月,終於接近尾聲,大周大軍也在千機藥的帶領下收回了全部腹地。

而大秦大軍,則是節節敗退至西關城外一公裏處的無人地帶。

所謂無人地帶,就是因為這裏既不屬於東走也不屬於大秦,而是一段野路,不歸屬於任何國家。

“西境之亂已平定,餘下善後之事大可交與父親處理,你還是早些回都城的好。”

“這隻是個開始。”千機藥的手落在了地圖上的大秦皇城,點了兩下才繼續說道:“這裏,才是此次戰爭的結束。”

“你要攻打大秦?”

“犯我大周,豈能不誅?”

千機藥似在言笑的一句話裏藏滿了殺意,就連花溪草也從未想過,他會做出如此決定。

“這才是你割舍都城的原因。”

“是也不是。確切的說,是原因之一。”

花溪草雖然意外,但卻也很快就想通其中利弊。

大秦大軍已經傷亡慘重,而西南軍則是兵力充足,若說要殺入大秦皇城,也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此時都城中蕭鈺琛叛亂,正好替千機藥解了後顧之憂,原本他還需憂慮北涼異動,但現在卻都不必深慮。

因為有蕭鈺琛在,就是他也不可能看著北涼入侵而不顧,如此一來,蕭鈺琛所謂的占領都城不過是正好順了千機藥的意幫他守好了後方甚至牽掣住了北涼。

而皇上更是蕭鈺琛背後的最堅固的一道防線,無論北涼也好,蕭鈺琛也罷,若想過中郡,都必須先過皇上那八萬大軍的一關。

如此算來,此時攻下大秦的確是九州一統的最佳起事時機……

“啟稟殿下,花帥求見。”

“請花帥進來。”

“是。”

“臣花義參見殿下。”

“請坐。”

“副帥也在這裏。”花義看了一眼站在千機藥身側的花溪草,隻客氣說道。

“見過花帥。”

花義微微點頭算是應下,隻先開口說道:“殿下,大秦已經送來降書,不知接否?”

“花帥難道不覺得這場戰爭才剛剛開始嗎?”

“剛剛開始?”花義剛聽聞千機藥的話時並沒有像花溪草那般反應的如此之快。畢竟他還不知道都城中的真實情況。

“這裏,才是戰爭的結束。”千機藥猛然抽出腰間軟劍,直指大秦皇城,花義見了麵色隻微有一緊。

“秦王殿下,這裏……”

“二十日,本王要這裏收入囊中,成為大周疆土。”

“是,臣遵旨。”

花義一直知道千機藥胸懷大誌,但卻未曾想這一天會來的如此之快。

他或許應該慶幸,有生之年還能夠跟隨千機藥征戰沙場,不得不承認,千機藥在軍事上的素養完全超越了他們任何一位有著幾十年軍齡的老將。

甚至對於殺伐的決斷以及排兵布陣上,花義他自己都覺得自愧不如。

“休整一夜,明日正式西伐。”

“是。”

軍令如山,千機藥既然下了令,花義就沒有不執行的道理。

難得可以休整一夜,花溪草也總算能跟著歇歇。

“慕白半個時辰後會到。”

“慕白這個時候過來,顧十一?”

“怎麼?很關心他?”千機藥的話裏隱隱帶著幾分酸意,但花溪草卻是沒有聽得出來。

“當日是我執意要去引燃火信,出事之後,顧十一應該並不好受吧。”

“本王可以讓他更不好受一些。”千機藥說話間就已經將花溪草攬入了自己懷中,絲毫不覺得他此時抱著的是一個男子而別扭。

花溪草微微掙紮了一下,見他仍舊不肯放手,也就不在鬧騰,反而伸出雙臂將他環住。

一連數日的征戰,雖然千機藥派了重兵保護她的安全,但她也還是有些累了。

能夠就這麼抱著他一會兒,靜靜的嗅著他身上的藥草香氣,就足夠了。

“累了就睡吧。”千機藥知道花溪草一直淺眠,覺極輕。數日的戰鬥,更是損耗她不少體力與心神。

如今若能在他懷裏睡上一會兒,自是最好。

“不累,但還是希望可以靜靜的待著。”

不知道何時開始,能夠靜靜的待著就成了花溪草這兩世的最大奢望。

算起來她來此也的時間也不算短了,但除了在蔚縣的府衙裏偷得幾日閑之外,竟再無任何安心的度日的機會了。還真是勞碌的可憐……

“明日一旦開戰,就無回頭箭了。”千機藥疼惜的輕撫著花溪草的發絲,試圖給她一些安慰。

爭罰大秦,也就意味著九州混戰的開始。

從今往後,再無寧日。

就連千機藥自己也不確定,要多久,才能真正給她,她想要的平靜與安寧?

與此同時的大渝通關路上,嫻太妃因車馬勞頓而難受異常。

蕭鈺琛所謂的守衛護送,隻不過是給她留了一隊府兵而已。

至於蕭鈺琛則是早在聊城的岔路口就將與之走上了截然不同的兩條路……

“嘔……咳咳……”嫻太妃近兩日吐得厲害,侍女也是心有餘悸,生怕她會在路上出現什麼意外。

“太妃娘娘,奴婢去請太醫吧。”

“不用,本宮無礙。”

“可是……”

“我說了,我沒事!”嫻太妃突然驟降的語氣,把侍女嚇得神色一慌,但也很快就應道:“是,奴婢知錯,請娘娘莫要生氣。”

“去給我找些酸梅來。”嫻太妃的麵色慘白,說話聲音也有氣無力……

“是。”

嫻太妃看著侍女遠去的身影,右手不自然的覆在了自己尚未隆起的下腹上,麵色蒼白的難看。

自從那日與那孽障合歡之後,她便至今未來月事,隻怕是懷上了他的孽種……

隻是這件事現在還不是昭示的時候,她必須將這個秘密保守至最後才能在最關鍵的時刻救自己一命!打定了主意的嫻太妃隻強忍下胃中的翻江倒海,過了許久才等來侍女帶回來的酸梅。

“娘娘,這裏沒有現成的蜜餞,奴婢隻能在軍醫那裏討要了些幹梅回來,還請娘娘莫棄。”

“拿來。”嫻太妃此時已經顧不上那麼多,隻趕忙接過幹梅塞進了嘴裏。

“今日之事不要告訴任何人,明白嗎?”嫻太妃的聲音十分陰沉,侍女也被嚇了一跳。

“是。”

嫻太妃怕侍女會心存疑慮,隻補了一句道:“此去大渝路途遙遠,我們必須小心行事,否則隻恐難抵就已橫屍荒野。”

“是,奴婢明白。”

大秦大軍一退再退,縱是幾封求和信呈上,大周大軍也無招降之意。

千機藥就這麼帶領三軍一路打過大秦境內。

而與此同時的大周都城,蕭鈺琛也已經穩坐大寶,隻可惜他得了這宮城卻不得傳國玉璽,也不過是空歡喜而已。

自從蕭鈺琛入主都城,皇宮裏的氣氛就變得十分詭異。

尤其是儲秀宮中更甚……

因著顏子晴早已隨皇上鑾駕遠走,此時也隻剩下江琉兒與孟清瑜兩人同住,隻見江琉兒小聲跟孟清瑜說道:“

孟姐姐,這兩天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得事情嗎?”

何出此言?”

“世子殿下不是護送嫻太妃和親北涼去了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宮裏,又代為掌政了呢?”

江琉兒一股腦的將心中疑問問出,絲毫不介意自己此言有多麼的直接。

孟清瑜笑著搖了搖頭,看著江琉兒一副甘願受教的模樣,自是輕蔑一笑。

國中大事,豈是她們幾個女兒家能夠說得清楚看的明白的,宮妃也好,秀女也罷,即便身份再尊貴,還不隻是皇權的犧牲品,不是用於拉攏朝臣就是用於聯姻護國,說到底不過是一顆任人宰割的棋子而已。

頓了片刻,孟清瑜說道:“

我們不過是入宮的秀女,說到底隻不過是個服侍天子的人罷了。這點你還想不通透?”

江琉兒眼神微亮,自是沒有想到孟清瑜會說的如此直接了當;但是仔細思索過後,

江琉兒不由也陷入了沉思。

如若真的如她所猜想的那般,世子殿下當真是篡權謀位,那她們這些所謂的秀女,還不是該如何就還是如何。

江琉兒自己想明白這個問題,也就釋懷了……

而與此同時的太醫院中,蕭思旻絕望的看著地上的毒酒與白綾,眸中不再有一絲波瀾。

屋頂之人看著蕭思旻那孱弱的身影越發斑駁,不知為何竟胸口一悶,然而未待他做多想,就見那單薄的身影搖搖欲墜的走向毒酒與白綾所在的位置。

蕭思旻端起毒酒,啞然失笑,眉宇間帶著濃厚的悲痛與淒涼,一雙眉目滿是淚光,然而

蕭思旻卻絲毫不肯讓淚流下。

蕭思旻剛剛那酒杯一丟竟打翻了桌上的燭台,此刻火光肆起,沿著幔帳席卷開來。

火光照亮整個夜空,隨著劈劈啪啪響起的聲音

蕭思旻所住的偏殿徹底被火舌淹沒,隻剩滿地廢墟。

隻見一群太監宮女大驚失色的叫喊著朝這邊跑來,吵吵嚷嚷的呼聲與倒塌的房梁落地聲混雜在一起,一時聲勢浩大,此時距離偏殿最近的一行侍衛也應聲而來。

待到火勢撲滅,隻見廢墟中一具焦屍猙獰的橫在地上。

眾人麵麵相覷卻不作他言。

與此同時的儲秀宮中,蕭思旻逝世的消息也已經傳了出來。

隻聽江琉兒屋內一陣瓷器破碎的聲音窸窸窣窣傳來,遠遠望去,隻見一抹身影奪門而出,額前的碎發被風吹的淩亂,她卻也毫不顧忌,隻是這麼一路狂奔出去,仔細看去便會發現,那抹急促的身影奔走的方向正是昨夜失火的太醫院方向。

“人呢,郡主殿下人呢?”還未平複下一路奔跑的急促,

江琉兒紅著的雙眼死死盯著一旁清掃廢墟的侍女。

“回,回

江小姐,郡主殿下她,她……”侍女被

江琉兒那仿若吃人般的目光嚇的整個人都癱跪在地上,一句話也說的斷斷續續。

“她怎麼了,快說!”

江琉兒見侍女的樣子,心中一抹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她努力的握緊拳頭,壓下這個令她恐慌的情緒,隻是定定的看著跪在地上的侍女。

“郡主殿下她薨了。”侍女說完便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她倒不是傷懷蕭思旻死了,而是她本就被那具焦屍嚇的不輕,此時再麵對

江琉兒渾身散發的威壓之氣,整個人便慌了起來。

“死了……死了……怎麼會這樣……郡主殿下死了……”

江琉兒狠狠的吸了吸鼻子,堅決不肯相信這個令她無法接受的消息。

她昨日才來拜見過蕭思旻的,她怎麼會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死了?

“人呢?郡主殿下在哪裏?”

江琉兒整理好心情,繼續問道。

地上的侍女,一直哭個不停,根本沒有聽到

江琉兒的問話,周圍之人都不敢再去想那具猙獰的焦屍,全都默不作聲。一時間空氣仿若都凝固了一般,隻剩下侍女哀戚的哭聲……

江琉兒昨日因想通了事情的始末,便先借著自己與端王府挨著花溪瑤帶著幾分親戚關係的身份,去太醫院探望蕭思旻一番。

可是她昨日才見到的活人,今天就變成了冰冷的屍體,這讓她如何接受的了。

當然比起這些,她更害怕的則是蕭思旻的死會與她的出現扯上什麼不該有的關係……

江琉兒一麵胡思亂想著,一麵探看著眼前的廢墟,一顆心也跟著慌亂的跳個不停。

一種強烈的不安,將她緊緊籠罩。

被關押天牢數月的蕭鈺軒在聽聞蕭思旻之事的瞬間,麵色驀然一白,雙眸裏滿是難以言說的震驚與憤懣。

那個高高在上的人啊,正是他們日思夜想了多年的父王啊。

可是他除了缺席他們的人生之外,還做了什麼呢?

將他們當做棋子逐一利用,不計後果的將他們一個個逼上絕路,甚至在厭棄之後,就毫不猶豫的將廢子扔掉。

這就是帝王家的父子之情,可恨而又可笑……

蕭鈺軒早在被壓入天牢的那天就已經想清楚自己這麼多年來為何一直不得皇祖母真心相待的原因,歸根結底,不過是因為比起他這個一出生就被算計好了後路的孫子,她明顯更看重自己兒子的上位之路罷了。

於他們母子而言,整個端王府都不過是一個利用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