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郡主有異

江琉兒見眾人出言排擠,隻當即仗義出言相幫道:“掌事嬤嬤,您看她的手都傷著了,若真留下疤痕總歸不好,還請您允準我陪她去趟太醫院擦些燙傷藥吧。”

“是啊,是啊,紫涵她身子嬌貴,這白嫩嫩的一雙手,可經不住這番傷痛。嬤嬤還是允準她歇了後麵的課,先去趟太醫院療傷吧。”孟清瑜的話看似都是在關切顏子晴,可實則卻是字字珠璣,一開口便引起眾人群憤……

顏子晴本想出聲,但聽聞她們兩個要送她去太醫院,也就將原本到嘴邊的話給忍了回來。

掌事嬤嬤手裏的竹棍敲打了牆麵兩下,終是讓眾人散開些地方,走了上前。待她探看兩眼之後,終是應了下來:“去把,隻是你們兩個不得通往,這點傷勢,讓她自己去太醫院處置了便是。”

“是,謝過掌事嬤嬤。”如此正和顏子晴意,她也正好尋個機會去蕭思旻那裏看看。

回想起之前蕭思旻緊握著她手腕好似有話要說的情形,她就心裏不安的很。

孟清瑜看著顏子晴離開的背影,嘴角隻揚起一抹陰沉的笑意。

她這一次要緊緊的將她壓在腳下,絕不會給她任何爬上自己頭頂的機會!她已經忍了她太久了。

太醫院裏,眾人早已習慣了顏子晴的到來,倒也沒人去特意關注她是因何而來,隻當是又來探看郡主殿下而已。

顏子晴此時也顧不上自己受傷被熱水燙傷的紅腫,隻尋了個沒人的光景,溜進了蕭思旻所在的偏殿中。

此時正是侍衛交換班的時間,就連蕭思旻身邊貼身伺候的侍女也去藥房給她煎藥去了。偏殿門前隻有兩個小內侍官守著,二人也正交頭接耳的不知說著什麼,麵上正掛著新奇的笑意。

顏子晴一路避開人群,消無聲息的潛入了蕭思旻所在的內殿。

當她看到床榻上安然躺著的蕭思旻時,才總算放下了一顆提著的心。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蕭思旻哪裏有些不對。又或者說好像是蕭思旻身邊的人有什麼不對。

隻可惜這感覺說不清道不明,顏子晴也隻能是胡思亂想而已,不敢與其他人多言。

當下看著蕭思旻安然無恙,她心中的猶疑也算卸下了一半。

“郡主殿下。”

顏子晴喚了蕭思旻一聲,卻不見她有絲毫動彈的跡象。

顏子晴向前走了幾步,見她還是沒有醒來。難道是蕭思旻睡的太沉了?

顏子晴一麵小聲環著蕭思旻,一麵慢慢靠近她的床榻。

隻是當她看清蕭思旻的境況時,卻是大驚失色……

“怎麼回事!”

顏子晴看著蕭思旻身上各處被下的金針,整顆心都跟著跳亂了節奏。

這不可能是太醫院的人幹的,他們若是施針,不但太醫需在跟前候著,就是太醫令也要再旁監督才是。畢竟郡主乃是萬金之軀,又是清白女兒身,太醫行針之時,必須要有第三人陪同才行。此乃鐵打不動的禮儀王法。

可是出了太醫,那還有誰會給她暗自施針呢?

顏子晴看著蕭思旻身上的金針,一時有些舉足無措,她又不懂醫術,也不敢擅自妄動。

正在顏子晴糾結之時,殿外突然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

顏子晴下意識的躲在了內殿的屏風之後,借著一點點從縫隙傳來的微弱視線想看看外麵到底會發生什麼。

“怎麼回事!殿下不是吩咐過郡主殿下身邊不可以無人照看的嗎?你們都是如何當差的!”

訓人的正是蕭思旻平日裏的貼身宮女,那個看似單純而又柔弱的小女孩。

“姐姐饒命,我們也隻是臨時被太醫院的人告知要去給郡主殿下取藥,才貿然出去。不過姐姐放心,殿外一直有吩咐內侍官守著,方才我們回來時特意問過,的確無人進來。還請姐姐恕罪。”

兩個小侍女看著十分懼怕的模樣,不由令顏子晴生疑。若論位份,她們三個都是二等宮女,誰也不必誰高到哪去,若看年紀,倒是看不出她竟比這兩人年長。

可是看著兩人跪地求饒的模樣,倒像是的確怕她……

所謂人不可貌相,或許說得便是如此罷。

侍女又訓斥了兩句,便將跪在地上的二人遣退。而她也走到了蕭思旻的身邊,為她輕輕擦拭起身子來,看著倒也不像個壞人。

隻是她為蕭思旻擦好身子後,卻又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瓷瓶,顏子晴還未待看清那是什麼東西,便見侍女微微俯身,好像給蕭思旻嘴裏塞了什麼東西進去。

“郡主殿下,您就好生休息罷。等世子殿下功成歸來,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

侍女的話不想是自言自語,倒像是對蕭思旻說的。隻可惜從顏子晴的角度,看不到蕭思旻的麵部,更不知她現在到底是昏睡中還是清醒的。

又過了一會,那侍女前往外殿去端湯藥,顏子晴卻見床上的蕭思旻突然頭部微轉,朝枕頭下麵吐出一個什麼東西來……

蕭思旻回頭的瞬間,目光在顏子晴藏身的屏風上微有停駐,如若不是有屏風遮擋,顏子晴都要以為她們兩人是真的對視一般。

侍女端著湯藥進來,蕭思旻再次恢複了之前的死寂。好似方才發生的一切隻是別人眼花而已。

“郡主殿下,奴婢服侍您吃藥。”侍女說話間,隻看她將蕭思旻身上的金針都收了起來。而在最後一跟金針拔出之時,蕭思旻也清醒了過來。

“唔……嗯……”蕭思旻喉間發出低低的咿唔聲響,但侍女卻是對此視而不見。

隻見她端過湯藥對蕭思旻柔聲說道:“郡主殿下,先把藥喝了吧,涼了藥效就過了。”

“唔……唔……”蕭思旻的身子雖然被侍女扶著坐了起來,但四肢卻是動彈不得。嘴裏也有話說不出口,隻剩嗚嗚的呼聲而已。

蕭思旻不肯配合的模樣看在侍女眼中,隻悉心勸慰道:“郡主殿下,您也不想皇上為您分心不是嗎?您還是將藥喝下去罷。我也不想傷著郡主殿下的。”

顏子晴將外麵發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底,她敢確定,蕭思旻此時無法動彈甚至無法說話都與這侍女甚至蕭鈺軒有著莫大的關係……

可是在這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顏子晴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那侍女將藥給蕭思旻喂了下去,卻無能為力。直到那侍女再次離開,她才小心翼翼的走了出來……

若說當初她視蕭思旻為最大的絆腳石,那如今,她便是自己最需要的幫手。

若想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站穩腳跟,單憑她自己斷然是不夠的,唯有將蕭思旻的事情利用起來,才能讓她脫穎而出,在皇上跟前謀個聲明。

“王……兄……兵……”

蕭思旻虛弱的聲音裏隻斷斷續續的傳出這麼幾個字,就聽門外又傳來了腳步聲,顏子晴隻能再次躲藏起來,隻是這一次她沒有躲在屏風後麵,而是順勢鑽進了蕭思旻的榻下。

“郡主殿下,您該歇息了。”侍女不由分說的將蕭思旻服侍著躺好,過了不足一炷香的時間,蕭思旻便就沉沉睡去。侍女見此隻放心的轉身走了出去。

顏子晴本想趁此機會出來,卻突然聽到蕭思旻壓低著聲音說道:“北……涼謀……逆……”

“北涼謀逆?”顏子晴這一次聽得十分真切,蕭思旻說的是北涼謀逆。可是方才她好像還說了王兄,難道是蕭鈺軒竄連北涼謀逆?

“郡主殿下別急,我想辦法去找皇上救你。”

“不……找珣……王。”

蕭思旻因著那侍女給服下的藥劑起了作用,人也越發的昏沉起來,隻能勉強打起精神說了這麼幾字,就忍不住昏睡過去。

顏子晴又喚了兩聲,都不見蕭思旻有任何回應,隻能趕緊從床榻下鑽出,連忙從後窗跳出一路繞回太醫院正殿。

蕭思旻身邊的侍女再次回來時,隻檢查了一下蕭思旻的狀態,見她的確睡得深沉,便也未起疑心。

顏子晴一路走著,滿腦子裏想的都是方才蕭思旻說的話。

蕭思旻說找珣王,可是如今千機藥遠在西境戰場,就算得到消息再趕回來,隻怕一切也來不及了……

顏子晴快速的整理著這些思緒,終是下定決心要出宮一趟。她相信,有一個人一定會有辦法。

顏子晴打定主意之後便加快了腳步,隻可惜才走了沒多遠,就碰上了已經休課的一眾秀女走來。

“這不是顏大小姐嗎?怎麼連回儲秀宮的路都記不得了?”張口說話的,乃是當朝一品軍侯杜東懷的嫡孫女,在這侯府中因是平輩中唯一的女孩兒自幼便是嬌生慣養,得了一個放縱跋扈的性子。在整個都城中都是出了名的難纏。

杜思琦乃是出身武將世家,最不喜的便是顏子晴之流。同樣的,她心下愛慕的自然也一直是大周的戰神千機藥了……

“我很好,勞煩各位掛念。”顏子晴應了一句人便錯身準備離開,可是杜明月卻沒有放過她的意思。雖然這是在宮裏,但她卻絲毫不怕誰,別說是顏子晴,就是蕭思旻在這裏,她也不會多高看一眼。

“站住,你說無事便是無事了?宮中重地,非你相府,掌事嬤嬤允你去太醫院療傷,可沒有允你胡亂行走置若宮規不顧。”

“你這話倒是何意?”顏子晴就算再不愛言語,卻也聽出了杜明月的故意刁難之意。

“我能有什麼意思,當然是關心你了。”說話間杜明月便一把握住顏子晴的左手,痛的顏子晴倒吸一口涼氣……

“顏子晴,你竟然謊騙掌事嬤嬤,借故暗探宮城,說,你到底幹什麼去了!”

杜明月惡狠狠的話語直對顏子晴嚷著。邊上的人也都跟著附和起來。

“放開。”杜明月的手緊握著顏子晴的傷處,說話之時不但拔高了聲音,更是手上尤為用力……顏子晴因痛聲音也冷了幾分。

“怎麼?你還想抵賴不成!”

顏子晴善文,杜明月善武,兩人僵持不下,可想而知,顏子晴自是落得下風。杜明月隻是稍一用力,就將顏子晴推搡的摔在了地上,原本就被燙傷的手腕更是折在地上,頓時傳來一陣鑽心的鎮痛。

“走,跟我去見掌事嬤嬤,說清楚你方才沒有去太醫院到底是去了哪裏!”

顏子晴一手捂著自己折痛的左手,根本來不及反抗就被杜明月身前擁簇著的人們給拽了起來,強行將她拉扯到儲秀宮的掌事殿中。

“你們在幹什麼!”奉了皇上之命前來儲秀宮查探的蘇嬤嬤正座在掌事殿中,抬眸見眾人對顏子晴推搡著走來就怒目斥道:“在這宮中還有沒有點規矩?你們便是如此學的宮規?”

“參見蘇嬤嬤……”杜明月一行人沒有想到蘇嬤嬤會在此,心下皆是一緊。

她們素知皇上對相府十分重用,更是對顏子晴寵愛有佳。這事情她們本想是鬧到掌事嬤嬤跟前給顏子晴點難堪的,卻不想竟會觸上蘇嬤嬤的黴頭……

“怎麼回事。”

“啟稟蘇嬤嬤,顏子晴因燙傷了手腕而被老奴允準前往太醫院醫治。”掌事嬤嬤見蘇嬤嬤已經動怒,隻如實稟道。

“啟稟蘇嬤嬤,掌事嬤嬤,顏子晴她並沒有去太醫院,她離開的這一下午不知鬼鬼祟祟去了哪裏。還請蘇嬤嬤與掌事嬤嬤明察。”

杜明月借著掌事嬤嬤回話的光景連忙插言告了顏子晴一狀。

“杜小姐說的不錯,我們也都看到她行色匆匆的張荒之態,所以才特意扭送她來見掌事嬤嬤。”

杜明月身側的乃是兵部尚書之女,一直與杜明月私交甚篤,此時自然偏幫著杜明月說話。

“確有此事?”蘇嬤嬤的目光落在了顏子晴的身上,隻等看她如何說辭。

“啟稟蘇嬤嬤,我並沒有如她們所說行跡鬼祟。我的確去了太醫院,嬤嬤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到太醫院去核實。”

顏子晴坦然自若的模樣看在杜明月等人的眼中尤為不喜。她們不信她真的去了太醫院。她手上的燙傷明明沒有經過任何處置,她怎麼可能是去了那裏……

“此事,老身自然會派人查明。隻是你們作為入宮選秀的秀女,竟在宮內如此推搡喧嘩,實乃宮中大忌!來人將她們分別關入幽房,罰食減餐,三日無令不得出入。”

“是。”掌事嬤嬤應下了蘇嬤嬤的旨意,便就速速將人帶了下去。

杜明月等人此番也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更把一切罪責全都賴在了顏子晴的身上。

就連起身走時,也不忘甩給顏子晴一記充滿嫉恨的目光……

顏子晴被關了幽閉,心下隻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思來想去,她也隻能不惜以自己的傷痛作文章來引人注目。

“來人啊,我要找太醫!”

顏子晴的呼聲成功引來了看管幽房的侍女。

“怎麼回事?”

“姐姐,我的手,不能動了……”

顏子晴的手本就因方才杜明月的推攘而錯了位,此時她為了想要謀得出宮的機會更是不惜將整個左臂都借著石牆之力而卸下。

顏子晴畢竟是蘇嬤嬤親自下令關押的,此時就算她真的受了傷,侍女也不敢善做主張,隻能先行前往掌事嬤嬤那裏稟報。

蘇嬤嬤還在殿中未走,侍女便將顏子晴的情況如實報上:“啟稟蘇嬤嬤,掌事嬤嬤,顏子晴左臂脫臼,請求召見太醫。”

“脫臼?怎麼回事?”

“這……”掌事嬤嬤也不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說顏子晴她們如今都是低級秀女並無品級,但畢竟她們出身高貴,日後封妃的可能性十分之大,且不同於尋常人家出身,儲秀宮中正常的管教倒是無礙,可若是真的鬧出什麼大事來,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把人帶出來,同時去請太醫令過來。”

“是,奴婢遵命。”

顏子晴如願被接了出來麵見蘇嬤嬤,當她來至蘇嬤嬤跟前時,隻故意一個栽身作勢要倒在地上。幸得蘇嬤嬤眼疾手快將她扶住。

在蘇嬤嬤扶住她的瞬間,她隻悄無聲息的塞給蘇嬤嬤手裏一張布條。而後便緊緊握了握蘇嬤嬤的手。

蘇嬤嬤將手中東西收進了袖中,麵不改色的坐回正座,隻冷聲對顏子晴問道:“你這左臂是怎麼回事?”

“啟稟蘇嬤嬤,許是方才與杜明月爭執間……”

“好了,我知道了。太醫已經在路上,坐吧。”

蘇嬤嬤又交待了掌事嬤嬤幾句,便先一步離開,趕回萬壽宮向皇上複命。

回去路上蘇嬤嬤掏出了袖中的布條,隻見上麵是寫著:“郡主有異。”

蘇嬤嬤看清上麵的字跡,第一時間便趕製萬壽宮中向皇上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