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在寧貴妃那裏呆了一會兒,便以皇上還要等她一起用膳的由頭離開。即便已經過了爭寵的年紀,但寧貴妃還是忍不下這口惡氣。
想她在宮中這二十餘載,何時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如此低嘲暗諷過,若不給她點顏色瞧瞧還真是分不清誰才是主子了。
“婉昭儀那裏怎麼樣了?”
“啟稟寧貴妃娘娘,自從世子側妃被皇上關了禁閉,婉昭儀就一直不曾起過床來,聽聞昨日皇上還親自去探望過,但卻沒留下,還是夜宿在惠妃那裏的。”
“關了花溪瑤這麼些日子,也差不多了,回頭我也去給她求個情,好讓皇上將人放出來。至於婉昭儀那裏,讓她再歇個兩日也該好了。正好也讓她去會會那個惠妃去。”
“是。奴婢這就去安排。”
“還有,派人去打探一下外麵的風聲,看看是不是果真如惠妃所言,宮裏都開始傳著本宮的風言風語,如若查到源頭,直接將人送去內廷司領罰就是。”
“是。”
寧貴妃當初想方設法將花溪瑤留在宮中,為的就是讓她看清蕭鈺軒對她早已沒了情分。一個善妒的女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個一心想要報複的女人……
“近兩日可查到九公主的消息?”
“啟稟寧貴妃娘娘,嫻妃那邊,大殿內外都被皇上加派的人手看管了起來,外人實在難以探入。”
“這天底下就沒有無縫的牆,本宮給你一日的時間,去把九公主的近況給本宮查清楚,否則你也就不用回來了。”
“是,娘娘,奴婢這就去辦。”
寧貴妃在宮中這麼多年,個宮該安插的眼線一個都不少,嫻妃殿中當然也少不了。
隻不過嫻妃素來謹慎,除了她從南楚帶來的貼身侍女侍女之外,其他人幾乎都難以有幾乎接近她的寢殿,如今九公主在她那裏,更是被皇上派去的人給照看起來。
就算寧貴妃在那有耳目,也很難將手伸到正殿中去,也就隻能夠掃聽到一些無關痛癢的消息罷了。
寧貴妃正在思慮著如何去賣花溪瑤一個人情,這邊李總管就親自過來宣旨道:“寧貴妃娘娘,皇上請您到禦書房覲見。”
“好,有勞李總管親自過來一趟了。”
“寧貴妃娘娘客氣了,這都是老奴應該做的。”
“李總管可知皇上宣召本宮所謂何事?”
“啟稟寧貴妃娘娘,皇上剛才惠妃那邊用膳歸來,至於為何宣召娘娘,老奴也不敢妄斷。”
李總管一直笑的和善,但一句惠妃那邊歸來,也算是給寧貴妃提了個醒,更是直接將矛頭指出了出去。
待寧貴妃來到禦書房,隻見皇上麵色陰沉不佳,對她更是冷著一張臉,毫無笑意。
“臣妾參見皇上,不知皇上此時宣召臣妾所謂何事?”
“你自己做的好事,還用朕再多言?”皇上一聲冷喝,隻將寧貴妃直接打到了過錯的一方,如若不是寧貴妃早就做好了十足的準備,怕是此時還要慌亂一番。
“臣妾不知皇上所言何意,還請皇上明示。”
“看看你自己幹的好事!”皇上突然朝寧貴妃站著的地方扔出來一個精致的瓷瓶,那瓷瓶的紋路很是精美,上麵還雕刻著栩栩如生的春宮畫麵,看著很是羞人。
寧貴妃彎腰撿起滾落腳邊的瓶子,隻下意識的收了收手道:“宮中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怎麼會有這種東西?難道你自己還不清楚?如今證物在此,你還有什麼好說?”
“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根本不知道皇上到底在說什麼!”寧貴妃早已過了被人三言兩句就嚇住的年齡,就算麵對皇上盛怒,她也照樣能應付的來。
“這是禁軍查到的證據,朕看你還如何抵賴!”皇上甩給寧貴妃一本奏折,上麵詳細記錄著禁軍查清玉竹擅自出宮時間、地點以及緣由。
“真是好一個死無對證,臣妾從來沒有命人去做過這種構陷惠妃的事情。還請皇上明察。”
“朕看你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把玉竹帶上來!”
這一次當真輪到寧貴妃驚詫了,玉竹不是已經暴斃?怎麼會又突然活了過來?難道是禁軍故意散播的風聲?可是這麼做又能有什麼好處呢?她不過一個小小侍女,就算知道什麼也不過皮毛而已,何須皇上與禁軍如此煞費苦心?
寧貴妃不敢置信的看著門外走進來的人影,一雙眸子都死死盯在玉竹身上。
“奴婢參見皇上,寧貴妃娘娘。”玉竹此時麵色煞白,嘴唇上也都幹裂的數道口子,整個人看起來都異常虛弱,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是極輕的。
“把你已經招供的事情給朕再重複一遍!”
“是,奴婢絕對不敢有半絲隱瞞……”寧貴妃疑慮的看著跪在地上的玉竹,實在想不通為何會是她告發自己構陷惠妃之事,這難道不該是秦王一手安排才是?
“寧貴妃娘娘因惠妃盛寵在身而妒忌成仇,所以才命奴婢去宮外買了禁藥回來,然後又將那藥丸磨成了粉,灌在了送與惠妃宮裏的香燭中,如此好構陷惠妃濫用禁藥魅惑聖心。隻是當晚奴婢出宮取藥時耽擱了些時辰,所以沒能趕在宵禁前歸來,才被守城禁軍抓了個正著……”
“人證物證具在,你還想狡辯什麼?”皇上方才從惠妃那裏歸來,就是因為已經驗證了那玉竹所言不假,她宮中所焚的香裏的確是摻了禁藥。
“皇上,臣妾著實冤枉啊。玉竹,本宮平日待你不薄,你為何聯合著外人一起害本宮?”寧貴妃此時完全不知這玉竹到底是何情況,但也隻能將計就計,按照她原定的計劃一再為自己洗白與辯解。她知道,她越是急於聲辯,皇上就越會認定此事當真。
如此才能讓皇上再日後發現誤斷時更加愧疚,那樣她也才能得到的更多……
榮寵,不過如此。
“娘娘,奴婢上有老下有小,實在不敢欺瞞皇上,還請娘娘贖罪啊……”
“好你個玉竹,你倒是說說,那惠妃給了你什麼好處,竟然讓你如此陷害本宮?”
“娘娘,皇上,奴婢不敢啊……”
“夠了,都給朕閉嘴!還嫌宮裏不夠亂是不是!”
九公主宮宴上突然毒發,至今都還不省人事,婉昭儀則是被查出受了花溪瑤下的毒而小產,甚至日後都可能再也無法生育,而此時寧貴妃又被爆出構陷惠妃之事,這後宮就沒有一件事是讓皇上順心如意的。
尤其是大秦使者來後,皇上更是心焦氣燥,這九公主的身份是確定了,但好好地人卻倒在了東周大殿上,這要讓他如何給大秦一個交代。
還有那花溪草也不知所蹤,一樁樁一件件,正月剛過了一半,皇上都跟著蒼老了幾歲。
“寧貴妃行為不檢點,品行不端,私藏禁藥構陷宮妃,實屬重罪。傳朕旨意,將其降為嬪位,以儆效尤!若有再犯,貶為庶人!”
在後宮作威作福了數十載的寧貴妃娘娘就這麼被貶稱了寧嬪,莫要說寧貴妃一驚,就連李總管也不曾想到皇上會有如此重罰。
“皇上……”
“不用說了,朕意已決,下旨!”皇上截斷了李總管想要替寧貴妃求情的話,隻繼而命道:“升惠妃為惠貴妃,協理六宮。”
如果說方才寧貴妃還隻是驚詫,那麼此時就是震驚了。協理六宮,就憑她一個來曆不明的東西也配!寧貴妃此時的麵色已然已經沉不住氣,滿麵都是嫉恨之態。
“嗬嗬……皇上這是算準了想要去掉臣妾嗎?若是如此,皇上又何須這般大費周折,直接給臣妾一句話就是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啊……”寧貴妃說話時一直笑著,甚至笑的有些絕望又有些癲狂,好一副看破世俗的模樣。
皇上對於寧貴妃此舉並不理會,隻冷聲說道:“都退下吧。”
禁軍聽命將玉竹給帶了出去,而寧貴妃則是過了半晌才緩緩起身,身姿略有顛簸的朝門外走去,臨出門前還不忘回頭看了皇上一眼,那一眼中滿含淒楚與蕭瑟,著實令人回味無窮……
皇上看著散去的眾人,終是朝李總管招了招手道:“東宮的冊封大典準備的如何了?”
“啟稟皇上,一切都已準備妥當,隻待時日一到,便可行禮。”
“朕也總算是了卻一番心事,剩下的路就看他自己走了。”皇上的眸光裏難得閃現出一絲溫熱的光亮,他之所以草草結了此案,貶了寧貴妃位份,為的就是給千機藥上位鋪出一條路來。
蕭鈺軒與寧貴妃一旦被打壓,他們一派已經對千機藥構不成什麼威脅,反倒是秦王這個幼子,既有朝中勢力又有顧昭儀坐鎮後宮才對千機藥威脅最大。
至於惠妃,本就沒什麼根基又無外親,就算將她扶植起來,也不過是為了分散宮中妃嬪的注意力罷了。而嫻妃,一個心不在此的女人,注定在這東周後宮隻能有名無實,徒享虛名而已。
德妃不問世事,敬王府人丁單薄,蕭鈺琛又體弱多病,從來無心朝政,他們一支皇上從始至終就不曾放進眼中,至於婉昭儀等一眾妃嬪,各個都無子嗣,自是不足掛齒……
思及至此,皇上的目光終是在一片黯淡之中染起一絲星光。
寧貴妃被貶的旨意同惠妃升為惠貴妃的旨意前後落下,宮中之人盡是嘩然。
當聖旨傳到嫻妃殿裏時,嫻妃正在盤算著如何與蕭鈺軒搭上線,好將這九公主給送出宮去。
聽聞寧貴妃被貶為寧嬪,嫻妃隻不屑一笑:“她這出苦情計倒是唱到了皇上心底去了。”
“寧貴妃,噢,不,寧嬪,她這都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走,隨本宮去瞧瞧那寧嬪去。”
“是。”
侍女素知嫻妃脾氣秉性,如此好的機會不去奚落寧貴妃一番,怎會白白放過。
嫻妃來時,寧貴妃宮裏正忙上忙下的收拾著東西,既然皇上聖旨已下,寧貴妃雖然不用搬出這宮殿,但卻按例不可再享有妃位之物,隻能換成嬪位所對應的東西使用。就連寧貴妃一貫喜歡的偏鳳釵,也不得再帶,否則就是僭越不敬之罪。
嫻妃人還未到,嬌滴滴的笑聲已經傳了進來。
寧貴妃一見是她,麵上當即揚起一抹冷意,隻當即出言問道:“嫻妃若是來看本宮笑話的,倒是早了些。”
“寧貴妃娘娘何必如此大動肝火,本妃也不過是聽聞皇上貶了姐姐的位份而感到驚詫罷了。”
“驚詫?難道不是正合你意?”
“寧貴妃娘娘說笑了,這後宮中的起起伏伏,還不都是皇上一片君恩。”
“你若來此隻是為了說這麼兩句不痛不癢的話,本宮勸你還是省些唾沫的好。”
“嗬嗬,寧貴妃娘娘不用心急趕人,本妃也不過是來安慰娘娘兩句而已。至於這話痛不痛,癢不癢,就還請寧貴妃娘娘多多擔待了。畢竟寧貴妃娘娘也是知道本妃的為人的,素來不會說什麼討人喜歡的話。”
“本宮勸你,有在這裏的時間,還不如回去好好守著那大秦的九公主。如若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怕是你的下場連本宮都不如!”
嫻妃自入宮以來便自恃清高,莫說不將寧貴妃放在眼中,就是在皇上跟前也從不肯吃半點虧。對皇上更是會撒嬌討寵的很。
如若不是因為之前子嗣一事被皇上所冷淡了些時日,隻怕如今的惠貴妃也不敵她往日之寵。
“九公主是死是活,自然有人照料,本妃不過是代皇上行待客之禮而已。倒是寧貴妃娘娘,此番構陷惠妃不成反倒失了勝算,實在是令人歎惜的很。”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又何況花無百日紅。”
“本妃倒是羨慕寧貴妃娘娘的能有如此好的心態,嗬嗬……”
嫻妃看著寧貴妃佯裝無事的模樣,心底的快感更是連連。眼看著寧貴妃的麵色越來越差,嫻妃終是起身說道:“寧貴妃娘娘這裏且還要再收拾一番,本妃也就不再多留。日後寧貴妃娘娘這裏短了什麼,盡管來找侍女就是,姐妹一場,本妃總也不會放任不管的……”
嫻妃說完這話,隻淺笑吟吟的離開了寧貴妃宮中。隻是她前腳一走,後麵寧貴妃就忍不住發怒起來:“一個個還真都當自己是個寶貝了,本宮倒要讓她們看看,到底誰才能笑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