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主動出擊

轉眼間,距離顏子晴的與柳府的訂婚之期隻剩一日,明日既是下聘之期。

夜色之中螢火微亮,燭光高照;然而這燈紅月影下,卻注定某些人今夜無眠……

顏府中一處偏院的假山後“嗖……嗖……”幾聲,隻見數道暗器齊發,一個纖細瘦小的身影從樹梢飛過,然而另一個高大威猛的身影緊追其後,兩人速度之快,不相上下;忽見男子猛地運足功力,狠狠向前方打去,前麵之人也絲毫不敢懈怠隻能小心防守,如若有絲毫放鬆,恐怕隻得命喪掌下。

你追我趕幾個回合,二人都不見有鬆懈之意,眼看距離越拉越近,花溪草一個翻轉,淩空跳過男子頭頂,落於男子身側,絲毫沒有停留,便連發數道銀針,待看清男子麵貌,心下又驚又惱。驚的是來人竟是蘇慕九,惱的是,不想讓他在此時認出自己來。

原來花溪草趁所有人都熟睡,便悄悄出來潛入顏府,準備打探一下顏子晴的情況,不料還未聽到正事,便察覺身後有人,更一路被追趕至此。此時,心中滿是煩悶。

花溪草招招陰狠,專門襲向蘇慕九喉間;出手敏捷,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幾個近身攻擊下來,蘇慕九竟占不到半分優勢。

蘇慕九狹長而深邃的目光,微微一亮,緊緊盯著眼前的蒙麵女子,眸底竟然帶著絲絲笑意。

花溪草看著他如此神色,更加小心翼翼,一招一式都加了幾分力道,同樣蘇慕九也是掌風淩厲,招招致命,掌風所到之處,樹折枝落,一地淒涼。

二人淩空過了數招,仍不見勝負之分,花溪草越發著急起來,一心隻想甩掉蘇慕九;隻見她抽出匕首,一手為攻,一手做擋,匕首所過之處徒留絲絲寒意,匕首刀刀紮向蘇慕九膝、肘關節,一時花溪草占得上風;蘇慕九不得不重新審視麵前這個嬌小的女子,不過數月不見,她竟然內力又渾厚了幾成,武功也更是刁鑽。

花溪草一心想逃,招招決絕。

蘇慕九不由提起內力,全心應對,二人一時間打的不可開交,拳腳之間你來我往,隻見此時花溪草的匕首正抵在蘇慕九的右腕,自己的膝蓋頂在蘇慕九腹部,然而右腳腳腕卻被蘇慕九牢牢禁錮;二人都不曾有收手之勢;幾乎同一時刻,匕首猛地紮入蘇慕九右腕,隻聽“哢嚓”一聲脆響,花溪草的右腳瞬間脫節下垂;一時間,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味道,二人手中力道絲毫不見縮減,反而幾盡全身的力量都用在了上麵。

蘇慕九的目光越發陰鶩,卡在花溪草腳踝上的手指捏的那骨頭“哢哢”作響;聲音飄散在夜空之中,顯得格外陰涼;這邊花溪草也絲毫不給蘇慕九留有喘息的機會,手中的匕首早已穿透他的手腕,腳尖傳來的絲絲陣痛更讓她手中的匕首深入了血肉幾分。

時間仿佛已經在這一刻定格,明明隻是一瞬間的動作,卻仿若二人已經僵持了千年一般;高手對決,比的不再是速度,而是韌性,誰先收手誰便輸了,將會輸的一塌糊塗;僵持的過程中,二人仿若用盡了畢生的力量,放手一搏,究竟誰輸誰贏?

夜黑月明,徒留一地殘枝敗葉,月光將那小小的身影拉的狹長,一路步履蹣跚而歸。

花溪草輕輕回到歡宜苑中自己的房間,坐在床榻上,不禁回想起與蘇慕九打鬥的情景,至今仍心有餘悸。

剛才若不是她再也承受不住那腳踝的力道,瞬間發出袖中的銀針,用盡全身之力掙脫,隻怕此刻這右腳已經廢了。

花溪草用手揉捏著已經疼到麻木的右腳腳踝,如果仔細看去能夠發現她腳踝處的骨頭正傾斜著高高突起,模樣十分怪異,再朝下看去,那原本細嫩的小腳此時已是青腫不堪,足足比正常腫了一倍。

花溪草額間不斷滲出絲絲汗珠,蜷縮著身體的她,在靴側摸出匕首固定在腳踝處,貝齒緊咬下唇,雙手猛地用力隻聽"哢嚓"一聲,原本凸起的骨頭,終於回歸正位,隻是右腳依舊鬆垂,此時花溪草麵色慘白如霜,豆大的汗珠自麵頰滾落,沒一會兒,汗水便遝濕了被褥,飄散的長發也緊緊貼在臉測,蜷縮在床角的她看起來是那麼無助。

蘇北王府內院,侍衛跪在桌案一旁,眸中盡是懼色;看著自家主子受傷的右手更是憤恨的說道:“主上,屬下無能,未能護您周全,請主上責罰。”

千機藥看著包紮好的右手,目光陰沉萬分,心中不知再想些什麼。

另一邊,床榻上的花溪草終於小心翼翼的將腳踝包紮好,匕首被她緊緊纏繞在腳踝之處作為支撐,青腫的小腳依舊無力的垂著;整個人麵無血色的依靠在床角,唯有一雙冷厲的眸子閃爍著寒光。

蘇慕九,世家蘇家的少主,一個幾乎是神秘到不能再神秘的存在。除了他所謂的少主身份,花溪草絲毫不知他其他半分消息。

可是這個神秘的男人卻總是在關鍵時候出現在她身側,這到底又是為何?

巧合?花溪草自是不信的……

千機藥仔細回想著與花溪草交手時的情形,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直到他抬眸望向窗外的明月時,才突然一絲念頭晃過……

是她的眼睛。

雖然花溪草身著夜行服也有黑紗蒙麵,但是一個人的眼睛卻是無法偽裝與掩藏的。

花溪草的雙眸素來都是極為清澈明亮的,一如天上的星輝一般。

可是方才千機藥與她交手時,她的雙眸卻似無神,根本捕捉不到她瞳孔的焦距。甚至花溪草都沒正眼看過他一下……

難道……

千機藥思前想後,終是悶聲喚來座下侍衛命道:“去查清楚這兩日她身邊發生過什麼。”

“是。”

當千機藥收到暗刃的回信,對於花溪草藏匿於綢緞莊之事,顯然是超出他計劃之外的。千機藥從來沒有注意到,她竟然不知不覺間收了這麼個地方作為據點……

她對自己的有所保留到底又是為了什麼?是沒來得及說還是不信任?

千機藥的腦海裏回蕩起當日花溪草問他是否有事瞞她的情景,隻覺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油然而生,她到底藏了什麼?又到底對這一切知道多少?

千機藥的眉色緊鎖,薄唇也抿成了一條直線,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許冷沉……

“主子,守在顏府的人來報,說是見到了一個與姑娘神似的人在顏府同蘇家少主蘇慕九打鬥起來,後來二人皆負傷而走。”

千機藥將負傷的手負於身後,並無人知曉。

自從花溪草走出蘇北王府的那天開始,千機藥就撤回了所有守在她身邊的影衛,如今還是影衛第一次提起花溪草來,甚至心底還隱隱帶著幾分期待,希望主子能夠派人去繼續守著姑娘,或是去查探一下她的傷勢也好。

隻可惜影衛還是錯估了千機藥的決絕,隻聽他冷澈的聲音突然響起,隻冰冷的吐出一句:“本王說過,以後不想再聽到與她有關的任何事情,下去領罰。”

“是。”影衛心底雖然替花溪草所不忍,但卻還是不能忤逆千機藥的意思。隻能心甘情願的退出門去,自行領罰。

慕白剛一走到院子,就聽千機藥對影衛的下令責罰,心底不由替影衛心疼兩分。

明明是好心,卻偏偏撞在了槍口上……

“顏子晴這一次的確是下了狠手,右腳踝骨斷裂,怕是三兩個月都無法正常行走。”

千機藥聽聞慕白聲音傳來,隻回神掃了他一眼,便重新站回到桌案前,繼續批起奏折來。

慕白見千機藥沒有言語,自知此事他根本不曾放在心上,但是有一事,他卻不可不防。

那就是顏相和蕭鈺軒的狼子野心……

“我還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你的想法,既然東周皇上已經決定立你為儲君,日後傳位與你,你又何必如此大動幹戈?直接公布的她的身世不是更好?”

“本王要的從來都不隻是那個位置。”

“那你現在所做的這些就是為了她了。”

“詛咒一日不除,她的安危便一日無保障。”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比起她的安危,或許她更願意和你一起冒險。”慕白從來不曾對千機藥決定的事情加以幹涉,但是時至今日,他終究是看出了千機藥的軟肋與不舍。

讓他親手刺中花溪草取其心頭血或許從開始便是個錯誤……

畢竟這對他,對她都太殘酷了些。

千機藥聽聞慕白所言,終是停下了手中的筆。半響才聽他緩聲說道:“此事容不得一絲冒險,拿她做賭注,本王從來不敢賭。”

千機藥並不是一個擅長言辭的人,但是這話在慕白聽來卻都是充盈著滿滿的深情,愛有多濃,便有多痛。

“可研製出緩解她心絞痛方法?”

“方法是找到了一個,隻不過還差兩樣東西。”

“差什麼?”

“九色麋鹿的鹿心血。”

“最晚什麼時候。”

“十天。”

“好。”

莫說十天,就是十年,怕是想要湊齊這兩種東西都不容易。如今千機藥卻是想都不曾想就應了下來。

“傳九州令,十日內務必尋到九色麋鹿。”

“你當真……”慕白被千機藥的話一驚,語氣都有些許遲疑。

隻不過不待慕白將話說完,千機藥便切斷他的話道:“傳九州令。”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什麼是千機藥的死穴,那無疑就唯有花溪草而已……

此時的花溪草,卻還在保守苦痛的折磨。

顧十一不過是出去一趟,再回來就聞到花溪草房內散發著陣陣血腥之氣。

略作思慮,顧十一終是不放心的敲響了花溪草的房門,沉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進來罷。”

花溪草聽聞是顧十一,當即便將人喚了進來。

隻是顧十一一推門,卻是被她那狼狽模樣所深深震驚:“這是怎麼回事?”

此時的花溪草正略帶笨拙的給右腳腳腕纏著紗布,隻見那紗布上滿是鮮血浸透的紅,看著就如同染缸裏剛剛拿出來的一般……

“去了一趟顏府,沒想到遇上了蘇慕九,所以就成這樣了……”花溪草說的雲淡風輕,顧十一卻是心思微沉。

蘇慕九,一個不好招惹的男人……

如果說千機藥就像地獄的修羅,那千機藥就像是神隱的使者,神秘而又冷厲。

可是這樣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為何卻偏偏三番五次的出現在花溪草身邊,甚至曾經多次救她於危急時刻,他對花溪草到底是抱了怎樣的心思?

是像千機藥那樣愛之入骨,還是像赫連諾那樣噬之入髓?

顯然,無論答案是哪一種,對於花溪草而言,對於千機藥而言,都不是什麼好結果。

“他可認出了你?”

顧十一不明白,如果蘇慕九當真對花溪草有什麼心思,又怎麼會對她下次重手?如若再稍微重那麼一點點,隻怕花溪草這腳都要徹底廢了。

“我刺穿了他的手腕,這也算一報還一報了吧?”花溪草並沒有直接回答千機藥的話,而是自顧自的提了提嘴角,綻放一抹淡然的笑意。

“你是故意的?”顧十一掃了一眼花溪草手中的匕首,當即便認出這正是大秦的傳家至寶破曉。

破曉,刀如其名,通身玄鐵鑄造,自帶玄冰寒氣,素有削鐵如泥之稱,更意寓如有破雲之力。

按道理而言,這破曉應該是在大秦的,就算是少主九公主也還沒有擅自攜帶它的道理。

花溪草又是從哪裏弄來的這東西?

花溪草似是看出顧十一的遲疑之色,隻平淡無奇的對他說道:“從蘇北王府走時,順便帶出來的。”

顧十一不知道如果千機藥發現這事,該有怎樣的神情,反正他現在是越來越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太過可怕……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她的腦子裏能裝著多少事情,也猜不到她下一個想法。

“你是想將他也拉進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他不入局,我們又拿什麼與旁觀者鬥?”

雖然花溪草的話有幾分道理,但是如此輕易的招惹上千機藥這麼一號人物,顧十一總覺得太過激進冒險了些。

如此敏感的時候,她與千機藥兩人本就已經劍走偏鋒,如若再加上一個千機藥來,怕是時局會更加混亂幾分,甚至到達一個不可預估的場麵。

“與其讓他在暗處藏身,倒不如直接將他拉入局中省事的多。”

不用顧十一說,花溪草也知道他是個危險人物,但是比起一味的防守,還不如主動出擊更為有效。

她不信千機藥發現她知道了一些本不該知道的事情之後,還能如此做的住的沉得住氣。

“蘇家當真有那麼神秘?”花溪草見顧十一沒有答話,隻繼續問了一句。

“若說百年傳承便是世家,那蘇家便是九州當之無愧的世家之首,近千年曆史。”

“蘇家的家主可曾露過麵?”

“蘇家曆任家主深入簡出,姓甚名誰,長什麼模樣,皆無半分消息。”

“那這蘇慕九……”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顧十一肅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