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絕代風華

“你這是在怪朕了?”

“臣妾不敢,隻是沒想到今日這麼特別的日子,皇上竟還能想起臣妾來,有些受寵若驚罷了。”嫻妃的麵上揚起一抹悵然若失的笑意,看在皇上眼裏就不過是自嘲之色而已。

“朕之前的確是因聽信了寧貴妃的話而冷落了你,如今寧貴妃所為已經敗露,朕雖未下旨降罪,但總也會給你討個說法,不會讓你這半年的罪白受。”

嫻妃猜了千百種皇上的言辭,卻不曾想,他竟是將寧貴妃直接抬了出來。

“皇上所言,臣妾倒是有些糊塗了。好端端的,為何會與寧貴妃娘娘扯上關係?”

“你可還記得當初你重了寒宮毒一事?”

皇上提及此事,嫻妃的麵色當即一滯,當初是她給自己下了毒想要加害還是莫仇的蕭思卿。隻可惜後來自己非但沒討到半分好處,還被皇上所厭棄。隻是此事與寧貴妃又有何關係?

“當初那太醫說你本就是極寒之體,你可還記得?”

“是,臣妾記得。”

嫻妃斂了斂眸底的猜疑,隻平靜應道。

“所以後來皇上便信了寧貴妃娘娘的話,再也不踏入臣妾這寢宮半步了?”

嫻妃終於反應過來,原來是寧貴妃早就給她設好了圈套等著她呢。怪不得她用了幾年時間受盡皇上的寵愛,竟會在那一夕間蕩然無存。

隻怕是皇上越想起與她的床笫之歡便越深信了寧貴妃的話來吧。她這倒是走了一步好棋。

嫻妃眸底閃過一絲憎惡,想起這半年來所受的非人待遇,更是對寧貴妃記恨在心。

嫻妃恨恨的想著,皇上隻繼續安撫道:“昨日寧貴妃身邊的宮女被內廷司的人發現與太醫院的人再行苟且之事,審問之後,此事才被曝了出來。朕今日得此消息便去了棲鳳殿。寧貴妃對此也是供認不諱,隻是朕卻是平白冤枉了你了。你可會怪朕?”

皇上將嫻妃攬在了自己懷中

,滿麵柔色的低聲問道。

“臣妾不敢怪皇上,要怪就隻能怪臣妾這的體質特殊罷了。如若臣妾不是體寒至陰之人,也不會平白受皇上如此猜忌,更不會給了她人可乘之機。既是如此,臣妾又還能怪誰呢?”嫻妃的聲音恢複成了往日的嬌氣,說起話來都有幾分撒嬌的意味。

皇上的手輕撫著嫻妃的背,隻沉聲應道:“是朕讓你受苦了。從今以後,朕不會再對你有任何猜忌,也不會再讓任何人有傷你的機會。”

說話間,皇上便對李總管吩咐道:“傳令下去,今夜宮宴,由嫻妃同朕一齊登殿。”

“是。”

“皇上,這隻怕是於理不合的……”嫻妃雖然明知皇上不過是利用她與寧貴妃和顧昭儀相互製衡,但還是難免不暗自竊喜。

一來今夜宮宴上她能見到皇上,二來這宮中住了這麼多年,就算她對皇上無情,但對寧貴妃與顧昭儀卻是有恨得。鬥了這麼久,能正大光明的騎在兩人之上抽她們如此一記響亮的耳光,她怎能不喜?

更何況今日之事一旦傳了出去,那邊她也總算有個交待。否則在這麼下去,隻怕她當真就要被當作棄子了。

“東周是朕的東周,後宮亦是朕的後宮,不過一個除夕宮宴,有什麼不合理的?倒是你這身子可能吃得消?”

“臣妾已經許久不曾下榻了,隻怕會撐不住那麼大的場麵,失了皇上的興致。”

“無妨,若是累了,便再回來歇息就是。去宣太醫令過來,給嫻妃好好查治一番。”

“是,老奴已經派人去了內廷司和太醫院。還請皇上與嫻妃娘娘稍後。”

“嗯。”皇上應了一聲,算是對李總管此事做的滿意。

嫻妃宮內的人一見主子複寵皆是有喜有憂,喜得自然是那些一直跟隨嫻妃身邊伺候的人們總算苦盡甘來,熬出了頭;憂的便是寧貴妃與顧昭儀以及其他宮中安插過來的人們,眼見嫻妃要複寵,她們怕是第一個就要遭殃……。尤其是那些曾在嫻妃病時對她不屑一顧的奴才更是悔的腸子都要青了。

皇上又在嫻妃這裏呆了近半個多時辰,直到太醫令確定嫻妃隻是因為體弱又有些缺失營養才造成如此病情,皇上才肯放心離去。

棋紅見嫻妃複寵,當即笑言道:“恭喜嫻妃娘娘,賀喜嫻妃娘娘,終於苦盡甘來,守得月明。”

“此時開心還為時過早,隻要那寧貴妃一日還在後位,我們的日子怕是就不會安生。還有那顧昭儀,聽聞已經被封了貴妃位,隻怕本宮這一次複寵,隻會換來她們更深的危機感罷了。”

“嫻妃娘娘別忘了現在這宮裏可不是寧貴妃一手遮天的,還有蘇北王府的那位太妃在壓著呢。隻怕就算寧貴妃有心,也翻不出什麼大風大浪。”

“自我入宮以來,就沒真正見過那位太妃,你近兩日抓緊將宮中各殿的人再次啟用起來。尤其是想辦法要在蘇北王府裏安插個眼線。就算隻知皮毛也好過連味道都聞不到的強。”

“是,奴婢明白。”

“還有,那個大秦來的九公主到底是何身份,查清楚了嗎?”嫻妃此時哪裏還有什麼柔弱的病態,完全恢複了往日的精明與算計。再她提起九公主這名字時,眸底更是好不掩飾的輕蔑之色。

就憑她大秦,也敢妄想到大周來分一杯羹,還真是不知死活。

“啟稟嫻妃娘娘,那九公主的身份實在特殊,而且大秦又遠在千裏之外,我們的暗線也沒能查出什麼來。現在隻知道九公主已經住在青蕪殿有些時日,而且被皇上賜婚與顧國公府的十一公子……”

“賜婚?本宮倒是好奇那蕭思卿此時是什麼感想?”嫻妃從來沒有忘記皇上對蕭思卿的特別,更沒有忘記當初蕭思卿是如何一而再二而三的挑釁與她的,甚至還破壞了她辛辛苦苦養大的血蠱。

這所有的一切,她終究是要向她連本帶利的討回來的!

“聽聞思卿郡主去了大渝,直到現在還未現身。隻不過倒是沒見端王府的人有多著急,倒好像沒事人似的。”

“本宮還當她有多特別,到頭來,也不過是他棋盤上的一顆棋子罷了。”

侍女一想起蕭思卿曾經在宮中橫行霸道的模樣,就實在厭煩的很。所以每當嫻妃算計蕭思卿時,她竟也跟著莫名的興奮,甚至看著高高在上的思卿郡主落得滿麵狼狽之時,她的心底尤為暢快。

或許這本身就是一種病態……

“本宮倒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她若知曉了顧十一的婚事,臉色有多麼精彩絕倫了。”

“是啊娘娘,奴婢都跟著隱隱期待呢。真想看看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樣。”

嫻妃主仆二人又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終是起身開始收拾起來。既然要參加宮宴,嫻妃必然是要盛裝出席的,更何況她今晚還要見那個令她念念不忘的人呢……

隻是遠在大渝的蕭思卿做夢也不會想到,她藏了這麼多年的心思,竟會被她們這對無關痛癢的主仆知曉。

畢竟世人都以為她心有所屬之人,不是那護國將軍府的花溪拾便是大渝的七皇子赫連諾,料誰也不會猜想到,她一直愛慕的人,竟會是死對頭顧國公府的十一公子。

這便也是世事無常罷……

已經失蹤了整整三日的花溪草,此時正藏身於宮宴的侍女當中忙前忙後。隻是她千算萬算卻也不曾想到自己竟會被分在了皇上的桌旁伺候……所謂緣分難道就是如此?

“聘兒,曆年宮宴,宸王殿下那裏都是你負責的,今年還是照舊。切記萬事用心,不要出得任何差錯。”

“是。”

掌事姑姑給眾人分配好工作,便去了後院叮囑其他事情。而花溪草所易容喬裝的這個聘兒則恰恰是眾宮女當中最受姑姑重用的一個,近幾日因忙著宮宴的事情,倒也沒什麼機會跟旁人搭話。如此她倒也算是過得安穩,不用擔心言多有失。

“聘兒姐姐,時間差不多了,我們是不是先去大殿候著。”

“嗯,是該過去了,你去安排她們先走。我再等等姑姑看她有沒有什麼其他事情吩咐。”

站在花溪草身邊的小宮女是平日與聘兒相處最久的,不過這兩日因著宮宴的關係,一直忙的厲害,也沒有時間與花溪草多談。反而是花溪草有什麼事情都有意讓她過去安排,如此也避免了自己不識人的尷尬。

眼見著一行人都朝大殿方向走去,花溪草的心思也跟著微沉了幾分。

今夜就到了見分曉的時候了,千機藥到底瞞著她想要做什麼?一切都要有個答案了。

待花溪草一行人收拾妥當,距離宮宴開始也就隻剩下不足半個時辰。百官已經陸陸續續的登殿就坐,或是三五成群,或是兩兩相談,大殿裏倒是熱鬧了起來。

今年因著太妃和那大秦的九公主也在宮中,皇上幹脆便下令將女眷的宮宴也一同設在了正殿上。隻不過她們的座位稍靠後,與百官這邊也有幾道屏風隔著,即平添了熱鬧,也不失禮儀。

今年寧貴妃身體抱恙不能參加宮宴,按理來講,本該由位份最高,身份最長得顧昭儀與皇上同席。但此時她卻是坐在了宮妃女眷這邊,不由讓底下的人都暗自思量起皇上的心意來……

近日因著寧貴妃祖孫失勢的關係,秦王在朝上越發得勢,就連顧昭儀也被傳,封了貴妃位,可見皇上對他們母子二人不薄。隻是如今皇上既然都將宮宴籌備之事全權交給顧昭儀負責,為何又沒帶她去正殿同席呢?

眾人眼觀鼻,口觀心,各個麵上雖是不顯,但心底卻都是有著自己的盤算。

“端王世子殿下駕到。”內侍官一聲音起,眾人的視線便都朝蕭鈺軒的方向看去。隻見他身邊並未帶著花溪瑤,反而隻有一個隨身小廝跟著。

他雖被恢複了世子之位,但風頭卻遠不如前。

“參見端王世子殿下。”

“眾大人平身,今日乃除夕宮宴,無需多禮。”

自從蕭鈺軒失位,人也變得越發寡言寡語起來。往日他所在之處總有一群人圍著攀談幾句,而如今眾人為了避嫌,也為了避免站錯隊伍,皆是遠遠附和兩聲就算有禮了。

反觀秦王倒是人氣高漲,人腳前腳後才剛一進殿,眾人就笑臉迎上:“參見秦王殿下。”

“免禮。”

“聽聞秦王殿下已經將未來五年的糧草都給備好,如此也算是了了皇上一塊心病啊。”

“劉大人抬舉本王了,哪裏有五年的糧草。隻不過是本王派人去教了他們如何開荒農耕而已,比起前線以往種的稞米,收成好上幾成罷了。也就是勉強足以他們度日,算不上什麼大事。”

“秦王殿下過謙了。大周與大秦接壤地,地廣物稀,隻有解決了他們糧食的問題,才算是真正的解決了邊境安穩的問題。秦王殿下此舉,實在是好啊。”

眾人對蕭憶安一直讚賞有加,顧昭儀在一旁聽著自然也是欣喜的。

隻是與蕭憶安交好的大臣也不再少數,這邊幾位大臣與蕭憶安說話的功夫。敬王世子蕭鈺琛也不知何時跟大理寺卿還有工部尚書等人聊到了一起。

顧昭儀遠遠望了一眼,心下對他的戒心不由加重幾分……

這二十來年,敬王府一直不問世事,就連蕭鈺琛倒像是個閑散世子一般,除了落得一個賢德美名,並未有半分實權把握手中。

可是如今這形勢看起來,他卻並非像眾人眼見的那般簡單……起碼至今為止,皇上還從不曾對他有個半分苛責,甚至蕭鈺軒落馬後,朝中暗自支持他的大臣也不在少數。

最關鍵的則是他一直以體弱多病為由,不涉朝堂,根本無人能莫的準他的底細,更不知他的殘疾是何種程度,隻怕他的實力也不容小覷。

顧昭儀看著鋒芒初露的蕭鈺琛,總覺心底有些不太踏實。

“顧昭儀看著心神不寧,不知可是想起了什麼難事?”

顧昭儀見身邊的幾人都朝自己看來,當即微斂心神道:“本宮隻不過是想起了寧貴妃娘娘來,也不知她身體如何了?”

“聽聞皇上一早就已去探望過寧貴妃,晚宴前也還說要去陪寧貴妃說說話再過來,免得寧貴妃她一個人無聊。嬪妾倒是有些羨慕起寧貴妃來的,雖然不能參加這除夕宮宴了,但是能跟皇上談談心事聊聊天,也總是一件美事。顧昭儀,您覺得呢?”

“皇上素來最重情誼,更是整個大周甚至整個九州大陸都有目共睹的。如今寧貴妃身體抱恙,皇上於情於理都自然該去陪伴的。”顧昭儀這一句於情於理,倒把事情說的像公事公辦一般。

隻是還未待徐貴人還口,就聽整個大殿突然陷入一片沉寂,所有人都好似瞬間禁了聲一般。

待眾人回神看過去,才發現原來是千機藥走了進來。

片刻的失聲之後,便聽有人起先拜道:“參見珣王殿下。”

“嗯。”千機藥並不似蕭鈺軒與蕭憶安那般客套,隻冷應了一聲,人便朝自己的座位走去,也不見他與任何人打招呼或是寒暄。

待他一路走過落座,眾人才又緩緩恢複了方才的熱絡,大殿裏的氣氛又再一次活絡起來。

花溪草自從千機藥出現的那一刻便一直借著眾人的掩護而小心打量著他,幾日不見,他倒是又消瘦了幾分,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臉如今更是猶如刀削一般線條硬朗,單是看著就讓人不舍移眼。

眼見他落座,花溪草終是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端起桌上的酒壺替千機藥斟滿了酒杯。

從始至終千機藥都不曾朝她看過一眼,目光始終定在不遠處的屏風後麵。

花溪草隨著他的目光朝那屏風後掃了一眼,隻見一個蒙著麵紗的女子正襟危坐於桌前,位置甚至比那徐貴人還要靠前一些。不用多說,花溪草便也猜得到,想來她就是那大秦的九公主了。皇上為顧十一賜婚的那位……

皇上早已提過此事,隻是一直沒有正式下旨。如今除夕宮宴怕就是最好的冊封時機了吧?

“皇上駕到……。”李總管的高亢的聲音突然響起,眾人皆是端跪大殿兩側,給皇上留出了一條路來。

隻見皇上並非一人登殿,而是身邊還挽著一位身著明紫宮袍的女人。

但從來人的身姿與這衣衫的顏色來看,應是嫻妃不假。

放眼整個皇宮,想來也就隻有嫻妃才能將這紫色穿出如此絕代風華。

“參見皇上,嫻妃娘娘。”

“平身,賜坐。”

“謝皇上。”

屏風後的顧昭儀再見到嫻妃走進大殿的瞬間,麵色就陰沉的可怕。她今日隻是聽聞下人來報,說是皇上從寧貴妃出來順路去了嫻妃那裏,卻是不想嫻妃竟然能就此一同上殿。

顧昭儀手中的假甲已經深深刺入了手心她卻不自知,徐貴人在一旁如同看戲一般的欣賞著顧昭儀麵上那精彩絕倫的陰厲顏色,實在是好笑的很。

明明在宮中呆了二十多年,怎麼連這點門道都看不出來?恨嫻妃又有何用?如若不是有皇上準肯,如此盛大的除夕宮宴,豈是她能隨便登堂落座的?

就算姨母傷病在身,但這後宮卻依舊輪不到她顧昭儀一支獨大。這便是宮中該有的規矩,這便是惡人自有惡人磨的道理。

徐貴人論輩分應稱呼寧貴妃一聲姨母,可偏偏她也入了宮,成了皇上的女人,還被封為貴人,這便是她能在顧昭儀跟前冷嘲熱諷的最大底氣。

這不是剛見顧昭儀麵色難堪,徐貴人就繼續開口給她添堵道:“皇上也真是的,就算寧貴妃身體抱恙,也輪不到嫻妃隨他同席入座呀。別說顧昭儀為了這宮宴都忙前忙後多半個月了,就是德妃姐姐也要位高嫻妃一截的,父皇怎麼就將嫻妃帶了出來呢。”

徐貴人見顧昭儀的麵色暗了暗,當即笑言道:“不過嫻妃娘娘也的確是生的傾國傾城的,這一身明紫宮裝襯的人更代風華。果然年輕就是不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