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機藥門外的影衛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向同伴描述屋內兩人的不正當關係……他隻是好意的想提醒同伴一聲,不要貿然打擾主子的雅致……就當是雅致吧……
“那個……主子難得心情極佳,如若你沒有要緊事,還是不要去打擾他們的好……”影衛搜腸刮肚之後隻說出這麼一句算是婉轉又帶著店暗示的話來。
隻可惜來人卻沒有聽出他的話外之音……隻當是主子的確心情有佳而已。
當影衛走至門前,他才幡然醒悟方才同伴所謂的不要打擾他們是何用意……隻可惜一切已經明白的太晚……
“很久沒休息了?”
“嗯。”
“對不起。”
影衛來至千機藥門前時,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就是他家主子正將那白麵小生圈在了懷裏,二人雙唇相抵很是親昵……
隻可惜千機藥剛嚐到她朱唇的清甜,就聽聞門外響動,瞬間停下了所有動作,隻剩下陰沉之色的不滿的煩悶:“什麼事?”
千機藥的聲音裏透著隱隱的怒氣,影衛聽聞的瞬間就覺手腳冰涼,脊背都跟著挺直起來……他是不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
“啟稟主子,蘇嫣然求見,說是有與王城鐵甲戰馬軍相關之事說明……”影衛好不容易找回來的聲音,隻希望此事能夠轉移主子的注意力。不然他可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了……
“我和你一起去。”花溪草特意恢複了九公子的音色,想要對影衛逗弄一番,聲音實在清冷的很。況且蘇嫣然那邊,她本就也需要有個交代才行。
“好。”
千機藥難得沒有與影衛計較,直接忽略他的存在便與花溪草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就在影衛眼觀鼻口觀心的以為事情過去了的時候,前方突然傳來千機藥冰冷的聲音:“去守夜。”
“是,主子。”他們就知道……不懲治他們,怎麼會是他家主子的作風呢?
守夜……就憑他們十餘影衛,怎麼守的過來這偌大的行宮。看來此夜不光注定無眠,甚至還要被扒上一層皮呢……
“九公子,你……還好嗎?”蘇嫣然見到千機藥與九公子一前一後入門時,幾乎全部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投向了花溪草的身上……
她關切的語氣十分明顯,就連花溪草聽了都覺心底難耐。她是看得出蘇嫣然對自己的感情的。可是她畢竟不是九公子,而是花溪草啊……
“我沒事。”
“你的聲音?”花溪草既然已經回到了千機藥的身邊,自然不會再對蘇嫣然有所隱瞞。更不會那蘇嫣然對她的特殊的情感當作威脅……
“就是你聽到的這樣,我其實與你一樣……”花溪草的眸光一直坦然的與蘇嫣然對視著,她甚至不想錯過蘇嫣然任何一絲神色的變化。
拋開男女之情不講,她是真的喜歡也欣賞蘇嫣然這種性格的,真實從不做作……簡單而又純碎。
“你……”蘇嫣然一雙如水的眸子瞬間就被浸濕,連著眼眶都跟著泛紅起來。她從小到大第一次不管不顧的將一個男人放在了心間,而如今她卻告訴她,她們一樣……一樣是女的?
蘇嫣然實在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整個人都微微瑟縮著,袖中的小手也緊緊握成了拳頭……
“你我身份懸殊,隱藏性別並非有心之舉。”
“那你也不是他手下的侍衛?那你是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從未想過利用你,也從未對你動過任何心思。如若不是你我陌路殊途,我們一定可以成為朋友。”
“朋友……是啊,你本來也沒有對我做過什麼……都是我自己自欺欺人罷了……嗬嗬……”蘇嫣然從來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就在她以為自己一定是喜歡上了九公子的時候,他卻告訴自己她是個女人……這讓她怎麼接受的了……
“昨夜在城關,謝謝你。現在我們真正兩清了。”花溪草素來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她雖對蘇嫣然很有好感,但是兩軍對陣,她們之間終究隔了太多無法逾越的溝壑。
“嗯。之前……我也謝謝你。我們兩清了。”蘇嫣然的聲音啞啞的,明顯很是壓抑著自己的氣息,或許她再多說兩句,眼淚就再也忍不住了……
原本一門心思相見千機藥以探聽九公子消息的蘇嫣然,此時完全不知道該與他們兩人再說些什麼。她隻覺得自己的腦袋瞬間被掏空了一般,隻剩一片混沌。
“本王之所以來大渝,為的就是尋她。現在你可以走了。”如果說之前千機藥還在想如何利用這個神秘男子讓蘇嫣然協助的話,那麼自從他發現她之後,便再也用不到這個計策了。
大渝之行,之於他而言,已經完全達到了該有的目的……甚至不但尋回了花溪草,還有其他超乎所料的收獲……這就足夠了,他們也是時候回大周,做個了結了。
“你們要放我走?”
千機藥對於蘇嫣然的質疑,難得沒有散發戾氣,總得來說,他對蘇嫣然還是心存一絲感激的。
如果不是她昨夜拚死護住花溪草的身體,隻怕她倒下的瞬間,便會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這樣的結果,是他根本無法承受的……於情於理,他都沒有為難她的必要。更何況帶上她,隻會讓事情變得更麻煩……
如果說之前,千機藥還抱著若是找不到花溪草就將大渝掀個天翻地覆的心思,那麼自從她失而複得的那一瞬間,他便再也不想與這裏有絲毫的瓜葛。他要的,隻是護她一世周全。
“希望日後還有機會再相見,你我非友亦非敵,保重。”花溪草對蘇嫣然說完這話,轉身便隨千機藥一同離去。他們兩人在來時的路上,便已商量好連夜返程的事宜。
這大渝畢竟不是久留之地,更何況現在她已經平安無事的出現,一切計劃自然要有了改變……
“九公子?曹九?”
千機藥一連喚了兩聲,叫的花溪草倒是微有一愣:“嗯?”
千機藥一本正經的望著花溪草的眸子,眼底盡是無限柔情與寵溺……
“你沒事,就好。”千機藥低沉而又磁性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越發使人沉醉其中。
“從前,我千機藥是為天下而活,以後,隻為我們而活。”千機藥的懷抱永遠都是那麼溫熱,隻要聽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就能讓人產生莫名的安全感……
為彼此而活,這一世,便足矣……
當初千機藥一炸藥將他們所見的行宮炸為為鴻溝之內的一方孤島,想要躍過鴻溝沒有鏈橋是肯定行不通的……
然而經過大渝將士兩日不停歇的墊土,此時已然不足一人高,眼看就要攻了進來。
影衛分散守在行宮幾處宮門,隻待大渝大軍入門,便將引爆剩餘的霹靂炮,徹底將這行宮夷為平地。
而千機藥與花溪草,則是早已從地道一路出了內城,此時正行駛在通往城關的偏道上。
“我們休息一下再走。”千機藥不時關注著花溪草的麵色,原本他想與她共乘一騎,但考慮到時間緊迫,也隻能作罷。隻是花溪草那還未完全恢複的身子骨經此一顛簸,倒是又虛弱了幾分。
眼看著她的麵色越發蒼白,千機藥的目光都跟著陰暗下來。
“我沒事,到了城關再說。”花溪草自從出了行宮便徹底恢複到九公子的音色,此時她雖麵色難看,但在月色的襯托下,反而更有謙謙君子之相,完全一副病公子的模樣,絲毫不顯半分女色。
正也是如此,千機藥才敢放心將她正大光明的帶在身側……否則就是把地鑽個洞,也勢必要護她個周全。
隻要一時未脫離大渝王上的掌控,她的安危就都是懸著的……這種感覺令千機藥很不喜,甚至萬分厭憎。
大渝王上……他一定會親自解決掉這個大麻煩。
“蘇嫣然她……”花溪草對於蘇嫣然總歸是於心不忍的,畢竟她們曾朝夕相處過幾日,而且她又是對自己一片赤誠。
雖然她不是故意隱瞞自己的身份,但總也算是負了她的心意,思來想去,花溪草還是不放心她一個人留在行宮,終究忍不住問了出來。
千機藥在花溪草張口的瞬間,就已經想到她的心思,隻不待她多言,便將話繼續道:“影衛會親自將她送出行宮,並且已經將她的行蹤通傳到王城。至於大渝皇室那邊,隻要她是國師之女一天,他就奈何不了她。這個你不用擔心。”
花溪草雖然對大渝有那麼一點了解,但是對於國師之女的概念卻還是一知半解……畢竟城關被毀,鐵甲軍與駐城軍都悉數覆滅,哪個都不是小事,而蘇嫣然作為戰前指揮使,就算戰死怕是都難辭其咎,更何況她此時還一人獨活……
“除了她,王城的第一勇士,她的親衛祁南,還有駐城軍首領一派百餘人,都還活著。這筆帳大渝隻會算在我千機藥身上,至於她,總歸是抗敵有功的。就算回了王城,也不會收到任何苛責。更何況,她身為國師之女,就算真的吃了敗仗,大渝皇室也無權問責於她。充其就是朝臣對此事有些看法罷了,卻也傷不到她分毫。”
千機藥的目光始終不離花溪草的麵上,他一邊觀察著她氣息的變化,一邊低聲給她講述著大渝的境況:“大渝皇室的確是大渝最高的統治者,但番部遺族卻是大渝政權統治之外的存在。他們隻在大渝國土受到外敵入侵時才會出手,平日裏則是大隱於世,一不問政事,二不參民意,三不入仕途。終生隻以傳道築業為追求。而大渝的國師,便是與他們溝通的唯一人選。”
“那之前死掉的國師幹布讚呢?”
“他不過是出使大周被推出來的幌子罷了,大渝真正的國師,隻有蘇氏一脈,如今早已更換禦姓——百裏。”
“傳道築業?”花溪草聽聞這四字之時腦海裏閃現的都是那些巫蠱之術還有馴獸之技……
“嗯。大渝人自認是神族後裔,素來以幻獸,煉藥,巫蠱,通靈,修真為道,所謂築業,便是一心求得神力,最終羽化成神。”
“真的有嗎?”
“百裏一族這麼多年也不過隻修得那麼一兩門巫術幻術罷了,至於悟道修神,誰又說的清楚?”
“這麼說,大渝至今還沒有一人真正羽化成神了?”花溪草素來是無神論者但自從她不得不接受她這死後重生的事實之後,好像對於這些本不相信的東西也有了些莫名的敬畏之心……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會對大渝這些事情如此感興趣,但她卻總覺心底有一個聲音不斷的再提醒她,離它們遠一點……
“千百年來,也就那些見不得人的大渝秘術被流傳了下來。”
千機藥談及至此,麵色總是更冷峻了幾分,眸底甚至還閃動著深深的厭憎。如果他沒猜錯,大渝王上之所以一直對花溪草緊追不放,就是因為看穿了她不同於常人的體質,想要借此達到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罷了。
一想到大渝王上的存在,就是花溪草安全最大的威脅,千機藥就一刻都放不下心來……
“我們炸了大渝的城關,那番部遺族,與巫城豈不是要被逼了出來?”花溪草一直在仔細想著這一路與千機藥的對話,此時一想到大渝那些潛藏著的秘密,隻覺前路一片陰暗……
“三日為限,若是尋得到你,我們便第一時間返回瓜爾佳城,蘇北軍在城關駐守也能有個接應;如若尋不到你,這天下,顛覆了也罷。”
花溪草說不來聽到千機藥這話時是怎樣的心情,她隻覺整個心都跟著鈍痛了數下……這天下,顛覆了也罷。千機藥之於花溪草而言又何嚐不是如此……
他明裏是在為皇上尋找九器的下落,可實際,又如何不是在為了改寫自己與子孫後代的命運做坑爭。
隻要他與蕭氏一族的契約不破除,就一天不會得了安寧。
千機藥與花溪草再次回到城關時,孟寒已經帶人等候多時,一見他們兩人策馬而來,當即就迎了上去。
“參見家主。”
“備馬車,回繁荒城。”千機藥與花溪草都沒有下馬,吩咐過孟寒之後,他們二人便朝陣前走去。
“此番與大渝對戰,你可覺得蘇北軍哪裏有問題?”
“派兵布陣的事情我不懂,但是此戰蘇北軍的確吃了大虧。若是依我來看,十五萬大軍就該分為幾支不同的作戰部隊進行專項訓練,各軍皆善一技之長,戰時協作便當百用。”
“接著說。”千機藥忽然來了興趣。
他早就發現花溪草對於軍事方麵有著特殊的才能,但卻沒想到,她接下來的話會如此直指問題中心,一針見血。
花溪草隻是將腦海裏閃現的想法隨便說了出來,卻沒想到千機藥倒是聽的認真。
花溪草見他如此,便也不含糊,直接就將自己想到的說與他聽:“從作戰角度來看,一隻軍隊的步兵應具備反應速度快,靈巧機動的應變力;同時遠攻輔助部隊應以射手,弓弩手組成;其次工程兵與重型機關兵也需一支強大的隊伍支持;至於近戰,則是選拔單兵作戰能力強,攻擊力大的人來勝任;除此之外輕機械部隊也應培養專人作戰。當下蘇北軍中雖也有我說的這幾樣劃分,但都太過籠統,實在算不上強力之師。如若這幾種不同類型的作戰部隊能夠訓練成型,再配以輕騎或鐵騎助攻,想來就是麵對什麼樣的戰事,我們也不會太吃虧。”
花溪草一麵說著,一麵回憶著前世她協助蕭鈺軒戰時的場景。還不忘又加了幾句道:“對了,還有傳令兵與偵察兵。他們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經過這次與大渝鐵甲軍的對戰,我也想到了一些新的兵具,等安頓下來我就畫給你看。若是真能造出來,應該也會將作戰能力提升一大截。”
“還有……”花溪草越說腦子裏的想法倒也越多,隻是半響沒有得到千機藥的回應,她也不住停了下來,朝千機藥看去。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花溪草一抬眸就見千機藥一副深沉之色,看著自己的目光也滿含深意。
“這也是你在書中看到的?”
不知為何,單是看著花溪草那認真的模樣,千機藥就跟著止不住的心疼。她該是經曆過怎樣的過往,才會對這些刀口舔血的東西如此了解?
花溪草被千機藥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弄得不知如何作答是好,她所經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