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他們才離開都城,那邊西境邊關的戰報就傳了進來。
皇上急命李總管將千機藥與花溪草三日內,帶回宮中覲見。
李總管雖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從皇上那陰鶩的目光與加急信報的等級來看,必是出了大事……
此時的千機藥已命人將風聲放了出去,他與花溪草已在趕往西境路上,至於具體時間以及具體地址,自是無人知曉。
李總管剛一到蘇北王府便急聲問道:“珣王殿下有消息,走到了哪裏?”
王府侍衛首領知不卑不亢的端聲回道:“啟稟李總管,珣王殿下尚未傳回任何消息。”
“這可如何是好……你們可知珣王殿下下落?”
侍衛首領看著李總管難掩的急切模樣,隻沉聲應道:“快則今日,慢則明日午時之前,殿下一行,應能趕至維嘉關。”
“午時之前?珣王殿下到那裏可是有什麼緊要安排?”李總管聽聞侍衛所言,隻當即機警問道。
“啟稟李總管,屬下不知。”
“珣王殿下臨走前可有留下什麼叮囑?”
“不曾有過。”
“罷了,罷了。你還是趕緊命人去通報珣王殿下,務必三日內帶花掌史入宮覲見,切不可誤。”李總管命令之後,還不放心的再次提醒道:“千萬要提醒殿下,茲事體大,事關安危。明白了嗎?”
“是,卑職明白。”
李總管深知自己根本不可能追的上千機藥與花溪草二人,此時將該說的都說了,倒也落得清閑,隻當下返回宮中。
至於聖旨能否及時傳到千機藥手上,自然無需他來擔心。
千機藥一行人聽著暗衛前來稟報的事情始末,隻眉頭微蹙道:“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花溪草聽著千機藥的話語,隻神色凜然的問道:“西境的天當真變了?”
“嗯。”
花溪草見千機藥應下,自知他自是早就收到了信息,隻是還未確定而已。此時有了皇上的聖旨急召自然是坐實了此事。
如此花溪草倒是冷靜下來,隻見她走過千機藥的書桌前,素手輕指在地圖上,平靜說道:“如若當真要出征,待我們率大軍趕到西境線,最快也至少需要十五日,加上之前軍報傳遞的十日時間,西境線戰役持續二十五日有餘,怕是我們趕到,西境十五城也已經覆水難收。下官認為,與其被動收複,不如攻其不備。我們率輕騎從京都出發,以直線距離趕至北線邊境,一路翻山越嶺,最快也可在十五日到達,待大軍趕往西境線馳援蘇北軍,輕騎便可奔襲大渝皇城。如若此時能夠單兵切入大渝腹地,將其後方各個擊破,前端戰事迫於後方危機,也會朝後收攏,隻要大渝軍離開陰山一脈,待大軍與蘇北王家軍會合,便可壓境西境,將大渝軍逼退。我可帶一千輕騎趕赴北線深入敵後,由你親率大軍趕往西境邊境坐鎮陰山。”
“我與你一同前往北線。”
花溪草被千機藥的話一驚,連聲回道:“不可。”
“我心意已定,既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你便隨我一起出征。”
花溪草微張的唇,還未說出什麼,便被千機藥的話再次打斷:“點一千輕騎即刻隨我趕往北線邊境,命柴風,柴青帶大軍趕往西境邊境。”
“千機藥……”
“你應該知道兵貴神速的道理。”
根本不給花溪草說話的機會,千機藥便已將一切安排妥當,不容置疑。
而全程沉默無言的赫連城,則好像是聽了一個完全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其實千機藥早便開始思索著此戰的厲害關係,他之所以詢問花溪草的意見,不過是想聽聽她的想法,卻不想他們竟不謀而合,既然如此,出兵既是。
花溪草見千機藥主意已定,也不再多說,隻等他一聲令下便出師北線。
半個時辰的功夫,暗衛來報:“啟稟主子,一千輕騎已在城外等候,隨時可出發。”
“走罷。”
夜色下,千機藥與花溪草縱馬狂奔,兩道身影如同鬼魅,馬蹄聲後,一個迅猛健碩的黑影緊緊相隨,如若不是那雙閃動幽光的眸子,怕是它便與黑夜徹底混為一體……
不過三盞茶的時間二人便與眾將士彙合。
眾人聽從千機藥的命令,都脫下鎧甲換上了夜行服,此時千人整齊劃一輕裝上陣,直奔蒼藍山而去……
花溪草看著與之並肩的千機藥,不由會心一笑。
原本兩日的路程,眾人愣是不到一天就趕到了嘉定縣,在此稍作休整,便再次向北而去。
至於皇上那所謂的聖旨,則是被千機藥完全拋諸腦後。正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京都中,蕭鈺軒捏著手裏的信報,麵色染起不知名的冷肅。隻見他對暗處之人吩咐道:“她的一舉一動,本世子都要知道。”
“花溪草,你的身上到底藏著什麼秘密?竟然可以藏了這麼久?”蕭鈺軒清涼的聲音,好似低聲傾訴,卻又冷厲無比……
另一邊,策馬飛奔的花溪草不住打量前方的千機藥,不得不說,黑衣勁裝的他異常性感迷人,這份性感是一種由內而外散發的王者之姿,更是一股比擬天地之氣。與他往日一襲白衣,決然兩種氣質。
花溪草的眸子不由定在千機藥的身上,思緒也漸漸飄遠,不禁想起那個永遠站在黑暗中的蘇慕九來……
千機藥感受到身後的目光,下意識的回頭瞥了一眼,當他看到花溪草那雙無神的雙眸,好似透過他再看別的什麼一般,心下不由一悶。
隻見千機藥突然勒緊韁繩,緊急停了下來。眾人被他突然的動作一驚,卻也都齊齊停駐,唯有花溪草因為失神而衝了出去,直到與千機藥比肩才停了下來。
“原地休息。”吐出冰冷的四個字,千機藥翻身下馬,朝與人群相反的方向走去……
花溪草感受到千機藥莫名的冷意,卻不知是何原因,隻能離得他遠遠的以免惹火上身。然而千機藥卻不想如此放過她……
千機藥見花溪草沒有跟上他的步伐,便低聲說道:“隨我過來,你。”
為了掩人耳目,不過早暴露身份,眾人皆稱千機藥為主子,而花溪草也被稱為你,而不再叫她名字。
花溪草快步追上千機藥,緊隨其後。
“這是我得到的線報,你先看看罷。”千機藥將一個小紙條遞給花溪草,麵色異常冷峻。
“失守了?”花溪草看完線報不由一驚,蹙眉問道。
“嗯。”
“此事隻怕有變,還需從長計議!”花溪草莫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隻覺得無形中一張大網向他們撒下,而他們卻明知身在網中而無處可躲,無處可攻。這種感覺就像是用力揮了一拳卻砸在了棉花上,及其令人憤怒而又荒誕……
“按照時間推算,此時蘇北軍早該奔襲至西境線,以十萬蘇北王家軍抵十五萬大渝軍,雖然兵力懸殊,卻也不至如此失利。更何況西境線原本就有十萬邊防駐軍,二十萬大軍竟守不住陰山,其中必定有詐。你應速與大軍彙合,前往西境,坐鎮陣前。”花溪草肯成說道。
雖然花溪草不喜戰爭,可是她骨子裏就是流著將門世家的血,直到此時,她也不得不承認,無論她有多不喜皇權的強勢,有多不屑藍氏的作為,但她的血脈都屬於這片土地,她終究是大周子民。此時大渝侵略,她莫名的鬥誌激昂,一種前所未有的保家護國之心冉冉升起。
“你可有想法?”過了半晌,千機藥才再次開口。
“我認為,此事有三點蹊蹺之處;其一,大渝借大秦便路壓境,大秦是否暗中增援;其二,蘇北軍征戰沙場多年,怎會不足七日便節節敗退,失守陰山;其三,大渝兵馬是否真的隻有十五萬?這三點若是不摸清,怕是難以執掌西境之戰的主動權,我認為你當務之急應該清肅西境,重整戰局。至於北線之事,我帶輕騎疾行,不破大渝王城,誓死不歸。”
千機藥自然知道此事其中要害,但是花溪草帶兵奔襲北線,並非尋常之事,此舉如若成功,便是為此戰增加了贏得籌碼,反之,若是失敗,遭到大渝餘部反撲,隻怕西境線與北線將同時覆滅,大周腹背受敵,若是大秦再有異動,隻怕此戰不妙。
花溪草將自己的想法說完,也不多言,就隻等待著千機藥下令,無論他如何決定,她都隻能無條件服從。不是因為她的秉性,而是因為她能夠理解千機藥的艱辛。
“這是號令輕騎的令牌,從現在開始一千輕騎隻聽從你一人指揮。”千機藥將腰間的墨玉虎符摘下,親自交到花溪草手中。
“好。”
“如傳遞消息,可交與暗衛處理。”千機藥輕輕揮手,一名暗衛立即現身,直接站在花溪草身側,隨時聽後吩咐。
“即刻起,你便唯從花溪草一人之令。”
“是。”
“主子有何吩咐。”前一句是回複千機藥所言,後一句卻是跪向花溪草所說。
“三日內,我要知道北線大渝軍力部署情況。”
千機藥見花溪草如此幹脆,也不多言,當即轉身離去,翻身上馬前隻對花溪草說了一句:“我等你。”
隻是一句,卻勝過千言萬語,花溪草看著他策馬遠去的身影,揚起手中虎符對眾人施令道:“整裝,出發!”
千人同時跨刀上馬,動作整齊劃一,如同一人所為,欣喜之餘,花溪草更為擔憂千機藥的西境之行。
另一邊皇宮裏,皇上已經收到千機藥早就備好的手書。
寥寥幾字,信息量卻是大的驚人……
“皇上……”李總管看著皇上那陰沉的麵色,隻小心翼翼的喚道。
“叫安劍鋒即可見朕。”
“是。”
不過片刻功夫,安劍鋒便隨李總管前來,隻是還未跪拜,皇上便揮手命他前來。隻見皇上將手中虎符直接遞與安劍鋒,滿目沉重的說道:“朕命你五日內,務必親自將它交到千機藥手中,不容有半絲貽誤。此事朕不想再有任何人知道。”
“卑職絕不辱命。”
李總管看著被安劍鋒帶走的虎符,心下實在震驚的頗大,隻是此時麵色不顯。
皇上卻是目光始終望著西境方向,再無一言。
直至李總管遞來熱茶,皇上才若有所思的開口道:“花掌史不在,三月後的祭天大典事宜還需有人交待。命蕭思卿覲見罷。”
“是。”李總管聽聞皇上所言,隻當即明白了皇上的意思。這思卿郡主,怕是又要複寵了呢……
李總管前腳剛抬,便聽皇上繼而命道:“等等……她在那裏呆了多久了?”
“回稟皇上,已有兩月有餘。”
“罷了,就讓她戴罪立功罷。祭天大典的事便由她來輔佐端王世子進行。”
“是。奴才這便前去宣旨。”
李總管見皇上麵色越來越複雜,隻應命趕緊離去,暫無後話……
日落月升,周而複始,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花溪草已帶人日夜兼程的奔襲,穿過大周中軸線,眼見行程已經過半,隻要穿過這座深山,翻過峽穀,再有兩日便可進入北疆。如此一來便比預計的時間早了兩日。兩日的時間足夠花溪草摸清北線的情況,做好充足部署。
隻可惜,人算終是不如天算……
待花溪草領兵入山,走了不多時便遭人伏擊,原本昏暗的天色就根本看不清前路,此時眾人已經入山,又無處可退,待眾人察覺,隻見四周皆是放來的暗箭。風中隻聽嗖嗖的響動,伴隨漫天箭雨而落。
輕騎入山前便棄馬改步行,此時眾人緊湊聚攏,將花溪草圍在中央,所有人都提刀揮舞抵擋飛箭,原本花溪草還有些許擔憂,卻見輕騎完全訓練有素,前排揮落第一陣箭雨,便迅速朝內收攏,內圈侍衛同時交換陣型,再次抵擋,周而複始,千人齊動,竟無一人受傷。
在輕騎有序的抵擋下,隊伍很快便脫離開箭陣。剛一離開弓箭射程,輕騎迅速化整為零,分為數十小隊,朝密林深處殺去。隻聽一陣廝打之後,輕騎再次歸隊,一人不少,毫發無傷……
花溪草滿意的看著輕騎的表現,隻是微微抬手,示意眾人停止前進。隻見她輕輕在暗衛耳邊說了什麼,暗衛便隻身朝密林跑去。
眾人在原地等了近一刻的時間,就見暗衛歸來,花溪草示意眾人隨暗衛前進,月色下,隻聽密林中陣陣窸窣的腳步聲,卻不見人影……
隨著暗衛走了近半個時辰,伏兵就再次殺了上來,距離不足百米的位置,一片火光通亮,從火把的數量以及隊伍規模看來,這一次來人足有近萬。花溪草的目光微盾,神色冷肅異常。
竟然是軍隊,即便來人沒有身著鎧甲,卻是不難看出他們都是經過訓練的精兵,眼看挺近北疆,竟然有人派軍隊再此截殺他們,看來京都中果然有人走漏消息,不想他們活著回去……
花溪草眼神微眯,目漏精光,她已經很久沒有如此熱血沸騰的戰鬥了,如此甚好,正好也該活動活動筋骨。
隻見花溪草抽出靴間匕首,給眾人比了一個手勢,輕騎就全數散開,所有人都成單兵作戰之姿。經過一路的磨合,花溪草已經將特種作戰使用的手語交給輕騎,並多次進行演練,當下正是施展的大好機會。
花溪草素手一揮,就見眾人身如鬼魅,幾個閃身就衝進前方軍隊,前方之人想是未曾想到他們敢正麵相撲,瞬間亂了陣腳,就這麼一個閃神,輕騎的匕首便沒入敵軍的喉嚨,隻聽陣陣悶哼聲四起,明晃晃的火把倒地一片。
敵軍雖然人數眾多,卻也吃虧在此,密林之中,人多難以行動,如此倒不如輕騎一人穿梭敵軍間遊刃有餘。
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敵軍軍心不穩,雖然抽刀奮起抵抗,卻是收獲甚微,大刀揮舞,總能被輕騎輕易躲過,一刀未中,他們便沒有再此舉刀的機會……
輕騎的匕首,穩準狠快,沒一刀都直中要害,根本不會給人留有機會。
一千對一萬,本是天差地別的懸殊,卻不料,不足半個時辰,敵軍就死傷過半。隨著輕騎的步伐,敵軍節節敗退,不多時就被逼進密林深處。
花溪草素手輕起,微微握拳,隻見眾人當即收手,小心翼翼向花溪草的方向靠攏。
“放火!”花溪草的聲音猶如地獄中的惡魔,將對方籠罩在無盡黑暗之中。
輕騎撿起地上的火把,瞬間扔下敵軍陣營,與之同時飛舞的還有花溪草扔出的一包粉末,隻見火勢瞬間肆起,將敵軍餘黨皆數圍在密林之中,至於花溪草仍出去的粉末,到底是什麼呢?
火蛇衝天,驚得林中鳥獸肆起。
“走。”一聲令下,輕騎再次整隊向前。
花溪草帶人走後,數波猛獸圍至此處,隻見狼群,野豹,鬣狗,野豬,黑熊,悉數到此,虎視眈眈的看著火光中的眾人。
雖然野獸不喜火光,卻是十分有耐心,畢竟這裏潮濕單憑火把想燒山還是不可能的。
時間一點點流逝,被困在火光後麵的眾人不禁奢求,希望火勢繼續蔓延,千萬不要挺下來。他們能夠清楚的看到對麵那群猛獸的凶光,在火花的照耀下一場幽亮……
一種直抵靈魂的恐懼,將眾人包圍,火光外狼群的鳴叫,野豬的地哼,鬣狗的狂吠,黑熊與野豹的怒吼,都將這裏映襯的如同地獄一般。他們不禁回想起花溪草下令放火時,臉上那抹如同煉獄修羅的詭笑,恐懼侵蝕著眾人最後一絲理智,密林成為他們最後的葬身之所……
眾人撕心裂肺的喊叫聲逐漸被猛獸興奮的嗚鳴取代,聲音由大到小,由小漸弱,直至最後一片死寂……
殘忍嗎?怎能不殘忍,數千人就如此被猛獸撕咬啃噬,生吞活剝,全部死無葬身之地,怎能不殘忍。可花溪草卻絲毫無法同情他們。
如若不是他們技高一籌,此時被野獸吞噬的便是他們……至於殘忍,生死麵前,隻有輸贏。
千機藥與花溪草分別後,馬不停蹄趕往西境,並未前往與大軍彙合。此時他隻帶了隨身暗衛兩人。
三人的速度異常飛快,不過十日便進入西境關。剛一入城,千機藥就嗅到一股陰謀的味道……
隻見關內一片祥和,根本沒有受到戰亂影響,而這座邊關距離此次西境之戰的主戰場不過千餘裏,隻有陰山相隔,若是大軍揮來,不出兩日便可破關。此時這裏的祥和倒顯得異常格格不入……
千機藥與暗衛換了常服,尋得一家客棧,便歇了下來。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暗衛便帶著消息回來:“啟稟主子,根據線人來報,此次大渝入侵,西境關十萬駐軍守關未出。三萬西境邊境蘇北王家軍與大渝十五萬大軍殊死拚搏近五日,未能撐到援兵,悉數戰死沙場,蘇北王家軍主帥言北寒被擒,下落不明。”暗衛的聲音略帶怒氣,麵色卻是依舊平靜。
千機藥的目光深邃幽遠,眼底燃起熊熊怒火。守關不出,好一個西境軍。
“大渝軍現駐紮何處?”
“大渝軍於月初攻入陰山以西,侵得西境十五城,現駐紮陰山沿線已十五日有餘,並無異動。”十五日,也就是說自千機藥收到消息至今,大渝軍一直毫無動作,如此一來,這西境倒是越發有意思了。請君入甕,一詞再好形容千機藥此時的處境不過。看來西境之戰,果然非同凡響……
另一邊,花溪草與輕騎經過兩日已經穿過峽穀,直抵北疆。自進入密林便沒有再收到任何消息,花溪草此時最為關注的便是千機藥的動態。他們兩人現在彼此相依,彼此為背,如若一方受製,則兩人皆亡……
距離北疆邊關百裏處,花溪草命令隊伍停下休整,待入夜再行進關。
看著手中一條條情報,花溪草的眉頭一直緊蹙,久久不散。
禦書房中,皇上與安劍鋒不知說著什麼,就連李總管也無處探聽。隻是看著皇上那越發陰沉寒栗的目光,自不是什麼妙事。
蕭思卿與蕭鈺軒並肩而至。剛一入殿便朝皇上端正拜倒:“思卿參見皇祖父。”
“嗯。”皇上聽他們兄妹二人參拜,隻應了一聲,也未抬眸,就一直翻閱著手中奏折,如此倒大有讓他們繼續跪著的意思。
蕭思卿見皇上並未垂眼,隻繼而認錯道:“思卿不孝,愧對皇祖父與貴妃娘娘厚愛,思卿此番必將鼎立相助王兄一同處理好祭天大典善後事宜,不辱皇恩。”
“知道自己是戴罪立功便好,不要忘了自己因為什麼閉關四國。朕不想再將你送進去第二次。”
“是,思卿知錯,謝皇祖父教誨。”
“罷了,都起來罷。祭天大典還剩三月有餘,不宜拖得太久,近日你們兄妹二人稍作準備,便開始罷。”
“是,思卿遵旨。”
就在蕭思卿與蕭鈺軒二人準備退去之時,皇上突然朝蕭鈺軒換手將其招至跟前說道:“軒兒,皇祖父還有事交待與你,暫留片刻。”
“是。”
蕭思卿雖然不喜皇上對他的冷言冷語,但這麼多年下來,他早已習慣了如此。此時見蕭鈺軒已經聽命坐在一側,心底雖是不滿,卻從未表現出來,隻若無其事的離開了禦書房。
這邊蕭思卿一走,皇上便漠然開口道:“軒兒,此次祭天大典惹了如此多的風波,背後自是各國各府各黨各派之間暗中角力的結果,想必其中原有不用朕多說,你也明了。事已至此,朕唯有一個要求,那便是必須爭得本次祭天大典的所有優勝。”
皇上看了一眼蕭鈺軒,未再將話說下去,隻想看看蕭鈺軒是何反映。
“孫兒明白皇祖父憂心。”
“嗯,皇祖父相信你的能力,下去準備罷,大周的顏麵能否保存,便看你的了。”皇上決然將此事上升到朝廷顏麵之上,既有對蕭鈺軒的推捧更是對他的敲打與警告。辦好了自然是好,如若砸了,怕是不單單是一句辦事不力便能說的清楚的……
蕭鈺軒自知皇上言語之中的深意,卻也隻能應下,並無他話。見皇上再無吩咐,便也退了出去……
另一邊,西境戰事中,西境軍不出一兵一卒,大渝軍死守陰山不入,無論怎麼看,都是此戰裏應外合,隻待收網。西境的消息能捂得如此嚴密,千機藥入關才能探得消息,怕是幕後黑手勢力非凡。
仔細翻看一條條線報,卻找不到任何關於北疆邊關的消息,就連蘇北軍的情況也隻是寥寥幾字:“三萬蘇北軍死守西境,五日陣亡,主將下落不明……”
花溪草的心也不由微提,此番西境戰亂絕不是大渝與大秦簡單的擾亂邊境,而是手筆不容小覷。怕是整個北疆之地都滿是陰謀。
是夜,子時一到,花溪草便率眾人分組潛伏,不過半個時辰,千人悉數入關。由於不知敵情,花溪草不敢如此招搖過市,隻能將人遣散,化成十人一組,約定好集結地點與時間便各自離去。
花溪草隻帶暗衛一人,待天亮再入住酒樓打探消息。
此時的京都同樣,有人無眠……
熬過黑夜,花溪草帶著暗衛,直奔城內最大的酒樓入住。剛一進店,就聽邊上吃飯的的人討論著西境戰事,顯然這裏的人與西境邊關的百姓不同,他們是知道大渝大軍入侵之事的。
隻是聽了幾句,花溪草就發現不對之處,依據他們所說,蘇北軍早在二十日前便已出城,可是依據時間推算,二十日前正是戰事剛剛開始之期,如若那時蘇北王家軍已經奔赴西境,西境之戰又豈會僅有三萬蘇北王家軍拚死抵抗大渝大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種種詭異的形式變化隻令花溪草神色微緊,不住沉思。
“客官,隨我上樓吧,稍後您下來用膳還是我們給您送到房間?”店小二熱情的招待著花溪草與暗衛兩人。
“麻煩小哥備好酒菜,我們稍後下來用膳。”花溪草走路的功夫遞給小二兩塊碎銀,如是說道。
小二結果銀兩,笑的更加燦爛,連連誇讚花溪草氣度不凡,貴人之象。
花溪草爽聲一笑,作出很是受用的模樣,不著痕跡的打探道:“我從江南來此探親,叔父在蘇北王府中當差,隻是不知蘇北王府在何處?”
小二聽聞此言,嬉笑的回道:“蘇北王府就在城東正街,平日將軍府少有人跡,上月蘇北王家軍更是全數調往西境沿線打仗,不知公子是哪位大人的貴客,興許大人也隨軍遠征了呢。”
“哦?西境有戰事?我這一路倒是沒有收到叔父消息,卻是不知叔父是否隨軍出征,也不知他老人家怎麼樣了。”花溪草故作擔憂的說道。
“公子莫急,大人既是在蘇北王府中當差,想必定是將軍親信,此次西境之爭不過鎮壓匪寇,大人定會安然返鄉。”
鎮壓匪寇四字一出,就連暗衛也察覺到陰謀所在。花溪草神色一僵,瞬間恢複,輕聲歎道:“如此甚好,叔父久經沙場,隻是匪寇必然不再話下,我還以為是大秦或是大渝打了過來,真是替他好生擔憂了一把。”
“公子這便不知,大渝近年風雨不順,草木不肥,去年又被珣王殿下打退,根本無心征戰,就連咱們北疆都甚是太平,更何況那西境蘇北王府主帥盤踞之地。”說笑間,三人便走到房間,花溪草與暗衛各回房中,換了身衣裳便出來用膳。
小二倒是盡心,一直守著房門前,等待二人出來,又將他們引了下來。
走路的功夫,花溪草繼續與小二閑聊道:“西境的匪寇竟然猖獗到需要蘇北軍親剿的地步,真是禍國殃民。”
“聽聞西境駐軍常年剿匪,損失慘重,近兩年更是軍況日下。十萬駐軍僅剩不足兩萬,如此一來西境匪寇更盛,此番剿匪,蘇北軍也是緊急馳援,這不是都過了二十餘日了,也沒見成效,想來那西境匪徒必是頑徒之輩。想蘇北軍征戰大渝騎兵都未如此費力。”
花溪草聽著小二的言辭,心中疑慮不由更深。此次西境之戰,怕是難上加難……
說話間,就到了飯桌前,小二特意給留了一處靠窗的座位,既能看到窗外風景,又不受裏麵食客煩擾,果然不錯。
剛一坐下,就聽不遠處傳來一陣辯論的聲音。
“西境匪寇本就是頑徒,西境駐軍連年征討卻不得便宜。朝廷此番派蘇北軍剿匪,乃是明智之舉。”
“你懂什麼?西境十萬駐軍,竟然連個匪寇都無法清肅,這說明什麼?這說明軍匪不分,官匪相互。”
“我覺得兄台此言差矣,西境十萬駐軍,兩年的時間就僅剩不足兩萬餘人,說明西境軍剿匪損失慘重,匪徒猖獗。”
“兩萬?鬼才信他的!誰知道這西境軍是不是擁兵自重,珠胎暗結,你可不要忘了西境十五城可是獨立地帶。不過匪寇,兩年間就能幹掉八萬正規軍?那這匪寇倒是能耐大了去了。”
“西境十五城有陰山相隔,隨能獨立稱王卻是無權無勢,若是他想獨立,早晚也得被大渝、大秦吞掉。如此莫不如做他的西境王。反正天高皇帝遠,誰能耐他何?所以此事定不是你說的這般。如若為此,那蘇北軍又為何前往西境助他剿匪?”
爭論間,幾人各說各理,彼此不讓。
然而這所有的言辭與花溪草所知所想卻是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剿匪?大渝?大秦?到底這西境亂事因何而起?
這邊花溪草見百姓口中並無實質信息可用,與暗衛吃過飯食,便不再多留,隻回房休息。
花溪草思前想後,還是將自己的疑慮與所見所聞寫了下來,交給暗衛,讓他密報千機藥。
在房中歇了半日的花溪草,終於下定決心,必須親自走一遭這北疆的蘇北王府。
待天黑時分,花溪草換上夜行服,趁著漸暗的夜色,一路前往城東府邸。
待她進入府中,不由一驚。怎麼會這樣?
看似莊嚴肅蘇北王的將軍府,裏麵竟然如同監牢一般,每隔百米便有多處暗哨,侍衛更是每兩柱香換防一次,儼然重兵把守之姿。
摸清侍衛的換防頻率,花溪草看準時機快步朝王府內院奔去。兜兜轉轉,走了近半個時辰,花溪草才來到一處偏院。
隻見這裏有數百士兵把守,三步一巡哨,十步一換崗,根本連個蒼蠅都飛不進去。
如此看來,這裏必是關押了重要人物。
怎麼辦?花溪草越發覺得事情脫離了他們的掌控,事態遠比她想象的更為複雜。
花溪草見此情景隻能悄聲退出,待想好計劃再入此地。
另一邊,西境關內,千機藥已經穩坐西境軍大營。隻是看著不到兩萬人的軍隊,千機藥的眸光更暗。
“啟稟主子,西境連年匪寇猖獗,駐軍剿匪損失重大,至今在冊僅剩兩萬人。”說話的是西境駐軍頭領,一個高大的壯漢,中氣十足,威風異常,顯然不將千機藥放在眼中。
千機藥的目光停駐在兩萬士兵身上,周遭散發著驟然的寒氣,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時他已是盛怒至極。
然而駐軍頭領卻不將他這個主子放在眼中,所謂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顯然他便是西境的地頭蛇。
“大渝大軍壓境,你為何不出兵抗敵?”
壯漢理所當然說道:“末將奉命駐守西境關,西境邊境素來是蘇北軍駐守之地。”此言無外乎,事不關己之意。
就在壯漢神氣之時,千機藥猛然起身,不知何時從腰間抽出金鞭,直掃而過,氣勢如虹,根本不待那人反應,便已人頭落地。
駐軍首領的項上人頭瞬間落地翻滾數米,眾士兵皆是大驚失措。所有人都被千機藥突如其來的舉動一驚。怎麼會這樣?
駐軍首領的血噴湧而出,好不駭人。站在駐軍首領邊上的副官滿臉是血,雙腿也嚇的直打顫……
“投敵叛國,便是如此下場。”千機藥命人將駐軍頭領的屍首懸掛在大營之上,千機藥以雷霆之勢,肅清西境軍營,不過兩日便連斬數百人。一時間整個西境大營,人心惶惶……
千機藥清理幹淨頭領餘孽,便開始提拔新人,隻是兩日,軍權便穩握在手。
此時千機藥也收到花溪草的消息,得知了北疆的一切……
雖然京都前來的十萬大軍已經與西境駐軍彙合,但是單憑這十二萬兵力,想度過陰山,奪回十五城,怕是難於上青天……
至於自北疆前來支援的十萬蘇北軍,千機藥連人影都沒有尋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邊是傾巢而出,一邊是人影全無,十萬大軍到底去了哪裏?
另一邊,花溪草回到酒樓,立即與暗衛商量次夜再探蘇北王府事宜,待兩人定下計劃,天已大亮……
為了掩人耳目,花溪草絲毫不敢貪睡,到了時間,便趕緊起身,一如昨日一般來到樓下用餐。按照她的猜想,監控蘇北王府的人與密林中堵截他們的應該同是一夥。
若她所猜不錯,京都那邊應該已經收到了關於密林的消息,算計著時間,新一輪的斬殺應該快來了。
相安無事的度過一日,花溪草與暗衛隻等待入夜行動。
這一次,花溪草集結了百名輕騎過來,隨她一同入府,百人行動雖有不便,卻也還算順利,不多時他們就潛入將軍府中,有了花溪草之前踩點,今夜前進的步伐異常順利。眼看就要來到偏遠。
花溪草依據計劃,號令輕騎同時幹掉院內侍衛,並偽裝成他們的模樣,繼續巡視。待輕騎得手,花溪草便潛入院內。
剛一入院,就覺得一股血腥味飄散過來……
花溪草手握匕首,悄聲接近屋子,趁著月光,隻見房間裏麵鐵籠中關著一個男人,渾身是傷,體無完膚。
確定沒有危險,花溪草才輕聲開門閃身而入;男子見有人進啦,不禁目光一亮。
“你是什麼人?”花溪草打量著受傷的男人,輕聲問道。
“你是什麼人?”男子目光緊盯花溪草,不答反問。
“能救你的人。”花溪草一把扯下麵罩,並亮出千機藥的令牌。
“你是珣王殿下的人?”男子警惕的問道。
“珣王殿下奉命前往西境平亂,派我前來調查蘇北王府所出何事。”再沒有確定男子身份前,花溪草隻能如此含糊說道。
“珣王殿下去了西境?”男子的神色略語驚慌,費力起身說道。
“是的,珣王殿下已經在西境。你還沒有回答我,你到底是誰?為何被關於此?”
男子眸光微暗,將滿是傷痕的後背轉向花溪草,隻見他後頸處刺著一個言字。
“你是言氏子弟?”
“我是言北寒。”男子緩緩轉身,看著眼前花溪草這般清瘦少年模樣隻一字一頓的說道。
“言北寒?將軍府到底發生了什麼?”花溪草看著眼前這個高大俊朗的男子,雖然他此時渾身是傷,卻也遮不住他的氣魄,從年齡,容貌來看,他或許是言北寒不假。
雖然言北寒不知道她是怎麼進來這裏與自己見麵的,但是他相信她既然能進來,便有辦法出去。或許這是他唯一的出路了。無論如何,他也要賭上一把。
沉默了片刻,言北寒低啞的聲音,開口說道:“大周護國將軍皆是五年回朝複命一次。蘇北軍駐北疆軍也不例外。隻是自上次回都複命,我父親便沒有再回來。直到一股新勢力迅速接掌北疆,我們才發現事有不對。然而為時已晚,整個蘇北王府已被他人控製。我得知父親未歸的消息,當即從西境趕回北疆,卻不料剛一進城便中了埋伏,一直被關至今日。”
“言老將軍可有下落?”
“父親失蹤至今已兩年有餘,我也被困此處近兩年時間,根本不知外麵情況。”
“你可知何人操控此事?”
“不知。他們除了逼我交出蘇北軍駐軍虎符,就別無他言,根本無從得知,是何人下手。”
“那你就不怕是珣王殿下?”花溪草順勢問道。
隻見言北寒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無奈說道:“本就是駐軍,何來收複之說?”
花溪草聞言,隻緘默不語,一雙清冷的眸子隻盯在言北寒臉上,想從中看出些什麼。
花溪草前思後想,總覺今日之局,倒不像皇上手筆。隻是除了皇上,還有誰能想出這種辦法收複兵權呢?
若是放眼當年皇上剛剛登基,想要迅速收攏兵權,最快捷的方法除了杯酒弑英雄自然無他,但今時不同往日,想要兵不血刃的收回兵權並不是什麼難事,皇上沒有必要如此大費周章。
比起皇上,她倒更堅信,此番西境之亂,出了大渝與大秦的陰謀之外,更少不了大周皇室的陰謀算計……
隻是,此事隻是猜測,究竟誰是幕後黑手,還不容妄斷罷了。
思及至此,花溪草隻繼而開口問道:“蘇北駐軍可聽你號令?”
“蘇北駐軍隻聽虎符之令。”
“虎符可在你手?”
“你以為他們為何關我而不殺我?”言北寒雖是不曾正麵回答,但他的言下之意,花溪草自是明白。說到底虎符是他最後一道護身符,對監禁他的人是如此,對千機藥亦是。再沒有絕對的信任之前,虎符是言北寒唯一可以仰仗的底線……
“如此甚好。隻是二十餘日前,大渝十五萬大軍借西夏便道壓境西境線,現已攻入陰山。西境駐軍內外勾結,按兵不動,西境線三萬蘇北王家軍拚死抵抗,無力回天,已全數覆沒,言將軍對此作何感想?”
花溪草簡單將西境戰事的情況說與言北寒聽,除了讓他知曉更是想看看他是何表現。
隻見言北寒聽聞此言,一拳狠狠砸在鐵籠之上,眸中盡是悲戚。
花溪草見此隻寬慰道:“蘇北王小將軍節哀,珣王殿下現已率十萬大軍與西境駐軍彙合,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