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什麼?”未待花溪草說完,言北寒便急切問道。言北寒深知西境與北疆之間的牽連,如若他所猜不錯,西境早已同這裏一樣,被人操持在手。
“西境十萬駐軍,現隻有不足兩萬人。”花溪草話音剛落的瞬間言北寒便麵色瞬變,隻不可相信的問道:“開什麼玩笑?西境駐軍早已不止十萬,兩年前就至少有十五萬之多,怎麼會不足兩萬人?”
“將軍此言當真?”花溪草眉頭緊蹙,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言北寒的目光異常沉重,常年征戰沙場的他,怎麼會不知道軍隊裏的這些貓膩手段。
聽完花溪草所言,言北寒的神色始終沒有變化,眉頭依舊緊蹙,目光冷冽,過了半響,他才略有擔憂的說道:“珣王殿下危險。”
“言將軍此言怎講?”花溪草雖知此事蹊蹺,卻不如言北寒深諳西境之事。隻能悉心問道。
“西境民風淳樸,鮮有匪患,西境軍兩年前便有十五萬之多,根本不可能因剿匪而損兵折將數萬,隻怕西境軍不過是變成了某人的私兵。北疆近年了無戰事,大渝此時突然大軍壓境,必是受人教唆。更何況此番並非大渝一國出兵,大秦既然之前也參與其中,此時戰起又怎麼會袖手旁觀?隻怕此戰不過是個幌子,有人不想讓珣王殿下活才是真。至於我十萬蘇北駐軍不見虎符,絕不會有所動作,如今珣王殿下單以十二萬兵力駐守西境,若是大渝大秦連同大周內患內外勾結,單是西境私兵與大渝大軍就至少將合成三十萬大軍,屆時若前後夾擊珣王殿下,怕是珣王殿下凶多吉少。”
雖然花溪草對此心有準備,但是以十二萬對上三十萬,更有大秦不知再何處虎視眈眈,此時聽來也覺一顆心都懸了起來,怕是千機藥此番真的難以招架。
稍做思索,花溪草終是沉靜問道:“如若此時言將軍帶兵北伐攻入大渝皇城,可有勝算?”
言北寒雖是對於花溪草的想法感到足夠大膽,但依舊如實回答道:“不足三分。”
“依言將軍看,珣王殿下若當真腹背受敵,可頂住幾日?”
“三十萬大軍齊動,怕是西關守不住七日。”言北寒微微抬頭,聲音越發蒼涼。
“如若西關可守住一個月,言將軍可有把握攻入大渝?”
“不可能……”
“將軍隻需回答,能與不能。”花溪草的聲音越發堅定,言北寒也不禁看向她越發深沉的神色。
對上花溪草眸中的堅毅,言北寒厲聲說道:“一個月,我言北寒必能攻入大渝皇城。”
“好!請言將軍信守承諾。”聲音落下,花溪草也將鐵籠的枷鎖撬開,衝進籠內,幹淨利索的將言北寒的手銬腳銬打開。
雖然把條件都談好才給他放出來,顯得略有卑鄙,但是花溪草也是不得已而為,不確定好是否有帶他走的必要,她是不會貿然行動的。
畢竟她不能因為逞一時之勇而錯失偷襲大渝的機會;現在她即已決定帶輕騎回西境增援千機藥,就必須把北疆交給言北寒。無論今夜費多少周章,她也必須保證言北寒平安回到蘇北駐軍大營。這是她與千機藥最後的救命稻草……
言北寒終於脫離囚牢,不由舒活手腳,活動筋骨……
花溪草肅聲說道:“言將軍隨我來。”
花溪草帶著言北寒走出房門,給了輕騎一個手勢,眾人便掩護二人撤了出去。
言北寒看著眼前這個瘦弱的少年,隻覺他的身上散發著一種淡淡的將才之氣,這是一種區別於他這種武將的氣場。比起軍隊出身的武將,他的身上少了幾分周正之氣,換而代之的則是隱忍與堅韌。
就在言北寒小心打量花溪草的時候,花溪草與言北寒瞬間翻身躍上房頂,隻是剛一站定,就見府外早已步滿弓箭手與鐵甲精兵。
二人剛一露臉,便招來無數箭雨。
花溪草拽著言北寒翻身而下,將軍府內院的士兵也悉數圍上。
花溪草將言北寒護在身後,一人當先,殺進人群,刀起刀落,招招幹淨利落,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院內眾人便連連後退,不敢硬攻。
然而此時距離偏遠的輕騎也已經解決好後院的侍衛,趕來前院與花溪草彙合。
輕騎殺入,不過片刻,前院侍衛便悉數被解決掉。就在此時門外再次射起箭雨,輕騎今日沒有應手兵器全都隻帶了匕首隨身,一時無力招架,隻能靠躲避而棲身。
箭雨一波波落下,弓箭手也越聚愈多,整個將軍府院牆上都被弓箭手包圍。就在眾人躊躇之時,隻見花溪草口含食指吹了一個暗哨,房頂突然一個黑影閃過,一連撲倒數十名弓箭手。
待弓箭手回神,所有利箭皆朝暗衛射去。弓箭手專注對付房頂的暗衛,無暇顧及下邊的眾人。就在此時花溪草素手一揮,隻見輕騎手中的匕首瞬間丟了出去,直射敵軍眉心。
暗衛幾個翻轉,利箭全部擦身而過,卻未傷他分毫。
隻聽領頭之人大喝一聲:“潑火油,放火箭!”
花溪草等人自是聽到外麵的呼喊聲,待他們退避,火油已經潑了進來,滿院子的火油味異常刺鼻,隨著一隻火箭射入,整個將軍府瞬間一片火海。
“你們帶著言將軍從後門衝出去,務必保證言將軍安全。寅時關外密林見。”輕騎隻聽從命令,絕對服從,既然花溪草讓他們保護言北寒,他們就一定誓死完成任務。
然而言北寒卻是不同意花溪草的做法,當即說道:“不可,要走一起走。”
花溪草輕輕揉了揉太陽穴,耐著性子說道:“言將軍不要忘了一月之約便是。來人,帶言將軍走。”
“我言北寒豈是貪生怕死之人,今日得你相救,豈能棄你不顧!”
眼看著火勢越來越旺,花溪草最後的耐心也被消磨殆盡,雖然她明知言北寒是好心,但她依舊無法忍受這種不聽自己安排的人再眼前晃來晃去。
花溪草伸出食指輕輕勾動示意言北寒過來,言北寒見她此舉不疑有他,便低頭傾身前來,花溪草瞬間徒手劈向言北寒後頸,隻見他悶哼一聲:“你……”便直直倒地。
“還不把他帶走。”花溪草怒聲厲斥,輕騎抬起言北寒就朝後院衝去。
此時火勢熊熊,濃煙密布,隻剩花溪草與暗衛在此,隻見花溪草掏出懷中的粉末,嘴角揚笑。
滾滾濃煙升起,將軍府外四周都有精兵把守,花溪草翻身越過房頂,定定落在將軍府正門前,暗衛緊隨身後,暗衛與身前五千精兵對峙起來。
“殺無赦!”侍衛頭領一聲令下,黑壓壓的人群朝花溪草撲來,就在此時,隻見花溪草朝眾人發出一陣暗器,衝在最前方的人齊聲慘叫,各個應聲倒地。
後麵的人見此情景,也不住後退,花溪草揚起手中的粉末,直直衝進隊伍當中,眾人看著發瘋似的花溪草,更加恐懼萬分,不敢上前相博隻能紛紛躲避自衛。
然而這恰好合了花溪草的心意,隻是片刻,花溪草就將手中的粉末抖的幹淨……
待眾人反應過來,發現花溪草並沒有傷到他們分毫,不由全數撲了上去,未能近花溪草的身前,墨寶便怒吼一聲,嚇得眾人連連敗退,隻能胡亂揮著刀劍,卻無處下手。
花溪草計算著毒發的時間,未待她數到十,就見士兵開始抓耳撓腮,撓過之處一片紅腫……
花溪草氣定神閑的看著眾人,不由發笑,悅耳的笑聲此時在眾人聽來就如同魔咒一般。
“你對我們做了什麼?”
“是不是中毒了?”
“好癢!”
“怎麼回事?”
隊伍中慌亂的叫聲,此起彼伏,花溪草卻是懶得再於他們周旋,隻是扔下一句:“如若靜心不動,半個時辰後,自會解毒。否則……”話未說完,人便瀟灑離去。
眾人聽聞此言,皆是顧不得其他,全都安分坐了下來,不碰觸身上癢的地方,果然沒有那麼難受,待半個時辰過去,花溪草等人早已進入山澗,無處可尋。
來到集合地點的花溪草看著言北寒猩紅的眸子,死死盯著自己,不由遲疑,不就是把他打暈了嗎?他至於這麼記仇?
言北寒起身走到花溪草身邊,悶聲說道:“你叫什麼名字,我言北寒記住你了。”
“在下花溪草,還望將軍記下,日後來京都也好找在下一聚。”花溪草故意掩飾自己的身份,就是不想與他多有糾葛,至於他是否計較自己打暈他的事情。花溪草根本不在意,也不會因此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花溪草?”言北寒半信半疑的掃了一眼花溪草那泰然處之的麵色,隻沉聲念道。
“我們現在護送言將軍前往軍營,還請將軍帶路。”
“不必,翻過此山不遠便是大營,本將軍自有辦法,不勞你費心。”
“好!將軍就此別過,還請將軍勿忘一月之約。”言罷花溪草便帶人揚長而去。徒留言北寒一人呆在原地。
“花溪草,果然是個有種的。這筆賬,就一個月後再算。”言北寒雖然感念花溪草將他救了出來,但他還是無法釋懷,花溪草將他打暈拖走,獨自一人善後。這是他作為軍人的尊嚴,絕不容他人踐踏。
看著花溪草遠走的身影,言北寒也順著山澗小路朝後山翻去。
此時的西境,已經狼煙四起,戰火紛飛……
“主子,大渝大軍又來攻城了。”
不過兩日的功夫,大渝大軍便從陰山而過,衝到西境關前。此時西境關便是千機藥十二萬大軍的最後一道屏障,如若此處破關,十二萬大軍敗退就隻是須臾。
千機藥看著手中的信報,上麵說讓他守住西境關七日即可。千機藥不由眼角微抽,他就這麼瞧不起他?
“不惜一切代價,守住城門。”
千機藥收到的這封信,是花溪草初探北疆蘇北王府後發出的,也就是說花溪草那時還沒有見到言北寒,也還不知西境的情況。七日,花溪草有信心秘密潛入大渝,但是現在情況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比起花溪草帶輕騎潛入大渝,趕往西境支援千機藥才是現在更為重要的事情。救下言北寒之後,花溪草根本沒有時間給千機藥送信,隻能日夜無眠的朝西境關趕去。
整整兩天,花溪草帶著輕騎隻休息了不到兩個時辰。她絲毫不敢耽擱,隻想快一點,再快一點……
而千機藥那裏,此時也正承受著巨大的考驗。
大渝十五萬大軍全力攻城,西境軍好不容易阻擋住大渝大軍的攻勢,但側方,後方又莫名出現數十萬不知名軍隊,協同強攻。
“啟稟主子,我軍側方與後方,各有五萬及十萬大軍助攻。”
千機藥聽著來人上報,不禁目色一變,十五萬大軍,好大的手筆。
“調撥一萬精兵防守側方,兩萬騎兵駐守後方。其餘軍馬抵擋大渝大軍進攻。”
“是。”
“來人,傳我軍令,殺敵十人,賞銀十兩,殺敵百人,升百夫長,殺敵千人,升千夫長。”
“是!”
一波一波的廝殺,整個西境關,橫屍遍野,血流成河。
征戰了整整一天一夜,大渝大軍損失過萬,終於暫退,停止攻勢。側方與後方的敵軍見大渝大軍撤退,也不戀戰,紛紛退兵,在不遠處駐紮下來。
千機藥聽著將領的彙報,眸中滿是怒意與殺氣。
“啟稟主子,今日之戰,我軍死傷五千有餘。”
“傳我命令,休整城牆、投石機、強弩,隨時迎戰。”
“是。”
“近兩日可有輕騎消息?”
暗衛從暗處走出,怯聲回道:“回主子,沒有任何消息。”
千機藥的眸光略頓,即刻鋪開手中的地圖,仔細看著北疆防線,不由神色肅蘇北王異常。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聽侍衛來報:“啟稟主子,大渝大軍再次攻城。”
“放強弩!”
“是!”
“報!啟稟主子,側方、後方大軍再次發起進攻。”
“將側方門打開,我親自迎戰,後方派一萬精兵,一萬弓箭手,五部投石機,死守。”
“主子三思啊,五萬敵軍,力量不可小覷。”
“按我說的做!”
“是。”
千機藥收起地圖,換上鎧甲,親自帶兵來到側門,隻見側門一開,外麵黑壓壓的敵軍,異常壯大。
隻聽對方一聲震天怒吼:“殺!”黑壓壓的人群就朝城門湧了過來。
千機藥一個運功,從馬身上淩空飛起,直抵城外,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隻見他揮劍如虹,氣宇軒昂,周身數十米,都揚起陣陣沙塵。劍氣所到之處,淩厲無比,無人能當。
千機藥每一劍橫掃過去,一排排士兵都熱血噴湧而倒……
千機藥身後的將士看著他的身姿,不由一路向前,越戰越勇,殺氣衝天。不多時城關前就堆滿了敵軍的屍體。
五萬大軍對上一萬精兵,竟然節節敗退,損兵折將,一時間敵軍的氣勢大減,而千機藥身後的將士卻是殺紅了眼。
他們恨這些叛亂的賊子的心情更大過恨大渝大軍,明明都是大周軍隊,食之俸祿卻不保家衛國,反而此時與大渝大軍連同攻城,將士們真是活剝了他們的心都有。
就在兩軍對壘之時,千機藥肅聲說道:“我千機藥在此承諾,棄暗投明,繳槍不殺;共同抗敵,既往不咎。”
“棄暗投明,繳槍不殺;共同抗敵,既往不咎!”近萬人的齊聲怒吼,響徹天際,令人不住隨之而動。
敵軍將領見軍心動搖,不由高呼:“別聽他們妖言惑眾,不是他死便是我們亡!”
千機藥目光一驟,拉開強弓,一箭刺穿那人頭顱,隻見一陣腦漿噴灑天際。
就在眾人震驚之時,隻聽大軍齊聲喊道:“棄暗投明,繳槍不殺;共同抗敵,既往不咎!”
千機藥一手微抬,眾將士當即收聲,整個戰場一片沉寂,隻聽千機藥冠以內力的聲音異常渾厚:“抵抗大渝侵略,重建大好河山。”
一聲聲呐喊,就如同聲聲鼓點砸進人心。不多時就見對方三三兩兩放下刀劍,舉起雙手。
偶有反抗者,皆未出聲,便被千機藥一劍封喉。如此一來,眾人皆是歸降,不在反擊。
“傳我軍令,大周將士一律扯掉左袖,共同上陣殺敵!”隨著千機藥一聲令下,眾人皆是露出左臂,徒留一地殘布。
此時隻見千機藥翻身上馬,走至降軍跟前,振臂高呼道:“可敢隨我上陣殺敵!”
“殺敵!殺敵!殺敵!”強勁有力的高呼聲,整齊劃一,氣吞山河。
“好!眾將士聽命,關閉側方城門,隨我進攻前線,擊退大渝敵軍!”
“殺!殺!殺!”
千機藥的幾千兵馬與降軍近四萬人混合一氣,直奔大渝大軍。
原本副將還擔心敵軍投誠之心有假,但此時見眾將士皆是氣宇軒昂,同進共退,副將當即明白千機藥為何不惜麵臨破城的危機而出門迎戰的用意。
想來所謂的叛軍也不過是政治博弈的傀儡而已,而此時,無疑是千機藥在人心與人性的天平上大獲全勝……
大渝士兵大多人高馬大,手持月牙彎刀,正麵比拚大周的士兵很是吃虧,然而此時眾人卻皆是勇者無畏。千機藥親自跨馬在再前,手起鞭落,人頭落地,不多時就衝出一條血路。
“殺敵十人,賞銀十兩,殺敵百人,升百夫長,殺敵千人,升千夫長。”眾人在千機藥的帶領下,將官的有意煽動下,越殺越勇,所向披靡……
不過四萬餘人,此時直麵十四萬大渝大軍,卻絲毫沒有壓力,反倒是大渝人被他們的這股殺氣而深深震驚……
許是本就是侵略者,所以此時麵對殺紅眼的大周士兵,更加無力,不過兩個時辰,大渝大軍就損失兩萬餘人。大渝軍隊當即鳴鑼收兵,朝大營撤去。
千機藥帶著餘下的三萬士兵背起受傷的將士,收起同伴的屍骨,帶著勝利的喜悅返回城中。
後方敵軍聽聞五萬士兵已歸降,不由大驚,此時又逢大渝大軍敗退,他們也當即收兵而退,不再強攻。
經此一戰,將士們各個士氣大盛,火力全開。然而千機藥卻沒有絲毫的懈怠……
突然接納近四萬降軍收編入城,無論是對糧草儲備還是傷員救助,都是一個巨大的考驗;比這更令人擔憂的則是軍心的問題。
四萬降軍當中難保沒有假降之人,如若這四萬降軍再次叛亂,後果將不堪設想……
千機藥摩挲著手指,眸光微暗,隻沉思著如何治軍治叛……
“報!啟稟主子,降軍中發現奸細,向城外送信程中被我軍截獲。”
副將聽聞侍衛所報,隻看了一眼千機藥的神色,便應道:“帶進來。”
“是。”隻見傳令兵出門綁了一個消瘦的小兵走了進來,隻是剛一進門便一腳將他踹跪在地。
那士兵不屑的看著千機藥,眸中竟沒有絲毫畏懼之意。
然而千機藥的餘光掃向此人,卻是不由嘴角微提,隻是那笑意在眾人看來,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蕭鈺軒的手伸的過長了些……”
來人見千機藥突然提及蕭鈺軒,隻當即含糊其辭的說道:“什麼蕭鈺軒?我不知道珣王殿下在說什麼!”將士嘴硬的辯解道。
“把他的人頭送給世子殿下,便說他的大禮,我收下了。”千機藥根本無暇顧忌眼前之人那恐慌的神色,隻眼也未抬的對暗衛命令道。
“不可以,你不可以殺我!珣王殿下您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您!求您不要殺我!”他本以為千機藥會從他這裏問點什麼,他也還有利用價值,卻沒想到千機藥根本沒有把他當回事……
此時除了不安與惶恐的驚叫,他根本沒有任何招架之力,隻能哭喊著:“不要……珣王殿下,您聽我說,我……”
“顏公子對我最大的用處,便是你這顆項上人頭,難道不是嗎?”
男子驚慌的看向千機藥,眸中滿是震驚,不可思議的問道:“怎麼會……你怎麼知道?”
“顏相的風流韻事隻怕不隻你這一樁,禮尚往來的道理,我自是懂得。”千機藥言畢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士兵就將此人托了出去。
隻聽一聲哀嚎響徹天際,便再無聲音……
千機藥看著截獲的線報,手指摩挲的頻率不禁越來越慢。
是夜,三千大渝精兵夜襲西境關,就在眾將士奮起反攻之時,後城門駐紮的敵軍再次發起總攻。一時間,混戰在即……
“怎麼回事?”剛剛側臥歇息的千機藥被外麵慌亂的聲音吵起。
“啟稟主子,大渝三千精兵偷襲城關,後城門近九萬敵軍攻城。”
“城內情況如何?”
“降軍有小股力量試圖與城外敵軍理應外合,已被我軍控製。”
千機藥眼色微眯,揚笑說道:“傳令下去,將我軍一萬士兵與降軍更換服裝,適時衝出後城門與敵軍彙合。”
“是。”
千機藥起身換好戰袍,再次出門視察軍情,此時大渝夜襲士兵已被控製下來,但是大渝大軍也攻了過來。
如此車輪戰下去,隻怕西境關的士兵熬不住多久。若想給自己爭取到休整的機會,隻能給他們致命一擊,令敵人無法動身才行。千機藥想著字條上的七日之約,眉頭不由稍有舒展……
關內巡視一周,最終千機藥來到城門樓上,走至強弩跟前,運功拉起弩弦,冠以十足的內力狠狠將巨箭射了出去。箭身飛出的瞬間,強弩弓弦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隻見那箭直擊大渝軍正中飛奔,無論是射程還是力道都比往日強大了不止十倍……
大渝大軍看著城門樓上射出的強弩,完全不屑一顧,別說隻是一箭,就是十箭齊發,以此距離以及他們的防衛,強弩根本無法傷到他們。此時大渝士兵舉起盾牌,與尋常一般進行抵擋,豈料待箭逼近,眾人才暗叫不好。
然而為時已晚……千機藥這一箭猶如刺槍一般,帶著淩厲的氣流貫穿而來,一練穿透數十排士兵,巨箭才得以停止。大渝大軍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驚得不行,陣型一時起了慌亂,然而此時千機藥已三努齊發,每一箭都如同方才那般氣勢如虹。
隻是瞬間,大渝大軍的陣型便被攪亂……
就在此時,千機藥一聲令下:“殺!”
隻見城門大開,數萬士兵衝了出去,直擊大渝大軍。這是第一次全軍正麵應敵,有了之前的大獲全勝,此時大周士兵各個士氣十足,勇猛非凡。
大渝大軍此時近十二萬人,大周十萬大軍出城迎戰,相對勢均力敵的情況下,雙方隻能靠肉搏,這便是冷兵器時代的悲哀……
沙場上,戰鼓累累,衝鋒號角聲聲響起,隨著一波波的廝殺,西境關前一片血海汪洋,空氣中滿是血肉的腥味,地上數不清的屍體殘肢,推羅城山。此時大周將士完全一心,隻有一個念想,就是殺!殺!殺!
拚刀不敵大渝兵,便撿起地上的長矛與大刀,手裏的武器打的飛落,便整個人撲上去捶打撕咬,他們心中沒有勝敗,隻有生死……
殺了一個不賠,殺了兩個便為死去的兄弟報仇,殺了三個五個十個,一個個殺下去,即便渾身是血,渾身是傷,依舊不知疲憊,唯有一個念頭,那便是活著。隻有活著才有希望。
血染的刀鋒更顯淩厲,殘破的盔甲染著嗜血的紅,披散的頭發,猙獰的傷口,每一個浴血殺敵的士兵此時都如同來自地獄的使者,渾身的肅殺之氣,猩紅的眸子,流血的武器;他們早已分不清,自己的身上到底是誰的血跡,許是自己的,許是敵軍的,許是死在自己身邊的兄弟的……
二十萬大軍混戰一氣,場麵異常恢弘,敵我之間,唯有刀劍相逢,勇者才能活到最後……
千機藥一身鎧甲早已被血水衝刷,手中的利劍,劍槽積滿鮮血順勢流下,即便是在這如同地獄一般的戰場,他也依舊那樣耀眼,二十萬人中也能一眼就發現他的存在……
此時緊跟千機藥身側的副將,好不容易衝出大渝士兵的包圍,緊緊朝千機藥靠攏。千機藥與他兩兩相背,無數利箭朝這裏射來,大渝士兵聲聲高呼:“斬殺千機藥,攻破西境關!”
箭雨中,千機藥絲毫不見急迫,手中寶劍如同旋風前後折擋,所有弓箭離他不足一步的距離通通落地,根本奈何不了他分毫。無論箭雨從何處射來,都能被他及時擋下,然而就在這個間隙,一個巨大的危險正朝他靠攏……
“千機藥!小心!”
花溪草?千機藥聽到她的聲音,不由心神一頓,未待他尋聲望去,隻見一個清瘦的黑影瞬間向他撲了過來。隻聽噗嗤一聲,一柄匕首瞬間沒入花溪草胸口。
花溪草撲倒千機藥的衝力過大,與他連身翻滾數圈才停下。這一滾,雖然避開了弓箭射擊圈,卻是傷透了花溪草。
隻見花溪草胸口的匕首已經被完全沒入,隻有刀柄死死卡在胸口,花溪草無力的壓在千機藥懷裏,口中鮮血直流。
千機藥見此情形心神不由一慌,就在此時那人又射來一箭,千機藥甩袖一揮隻見那箭應聲落地,抓起地上的短劍,千機藥朝著箭發出的方向一擲,直直命中那人眉心。
“該死!”千機藥捧著花溪草的小臉,不住的替她擦拭著嘴角的鮮血,眼見花溪草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千機藥一把將她抱起,飛身奔向城關。
副將根本未曾想到,千機藥的貼身近衛之中竟會有如此叛徒,更是傷了花溪草性命,見此情景,副官隻當即下令鳴金收兵。一時間打的難舍難分的眾士兵,足足用了一個時辰,才完全撤回城關。
今日一戰雙方皆是慘重,不算傷員,大周大軍僅剩不足七萬人,大渝的十二萬大軍此時也僅剩不足九萬。至於城關後門的叛軍,此時也死傷近一萬有餘,守城官兵傷亡俞千人。除了叛軍消耗不大,千機藥的軍隊與大渝軍隊皆是元氣大傷。
千機藥剛一回城,就喚來軍醫查看花溪草的傷勢,隻見軍醫當即下跪連連搖頭歎道:“主子恕罪,這匕首淬了劇毒,屬下實在無力回天。”
千機藥猩紅的眸子,死死盯著跪在地上的軍醫,一把將其衣領提起,寒徹的說道:“我要你救活她!”
“殿……主子,她的毒……已侵入心脈,屬下……無能……”軍醫嚇得雙腿直顫,整個人的魂都千機藥嚇沒了三分。
“滾!”千機藥一把將人甩了出去,軍醫連滾帶爬的跑出門,實在不敢多留片刻。
千機藥看著花溪草青紫的麵頰,整個人都籠罩著一層寒霜,隻見他親自走到榻前,輕輕撥開她的衣衫,待脫至中衣,他才拿過匕首將傷口處的布料劃開,以免碰到。
待千機藥將花溪草的中衣完全褪下,才見花溪草的全身幾乎都纏著層層繃帶尤其是胸前與肩頭,整個人的硬朗提拔身姿完全是倚仗這一圈圈的布條撐起,尤其是胸前的圓潤生是被她纏繞的異常扁平。
千機藥的眸中閃過一絲心疼,卻絲毫沒有停留手中的動作。他一圈圈的將繃帶拆下,一點點露出花溪草原本的嬌軀。
隻見花溪草的身上全是青紫,除了因繃帶過於緊繃造成的,更多的則是大大小小的細傷。
解至胸前,千機藥更加小心,待他拆好繃帶,匕首隻冰冷的閃現著絲絲寒光,經過一番探查,千機藥竟發現這匕首的刀刃與尋常不同,竟是帶著回勾,如果生硬拔出,隻怕心脈皆廢。
完全被一片死氣籠罩的千機藥輕輕撬開花溪草的朱唇,將備好的麻沸散給她灌了進去。又將錦帕橫塞在她的口中,避免因為劇痛而令她咬到舌頭。
做好一切,隻見千機藥拿起手中匕首,用火烤了片刻便開始動手為花溪草處理起傷口來。
隻見他沉穩有力的右手拿著匕首將花溪草的胸口傷處劃開,一點點將利刃回勾摳了出來;就在即將把匕首拔出的時候,花溪草許是因為陣痛而突然睜眼,整個人的身子也瞬間弓起。
千機藥雖是心下疼惜,但手裏卻是毫不遲疑的將匕首整個拔出,隻見花溪草的瞳孔瞪得異常的大,胸口也跟著不住起伏……
千機藥掏出懷裏的藥粉,悉數散在花溪草傷處。直到傷口不再出血,他才肯罷手。
這傷雖然暫時解決,但是這毒,他卻是無從下手……
千機藥將花溪草口中的錦帕拿了下來,拿出自己的卷帕為她擦拭著額間的汗珠。此時的花溪草嘴唇青紫,麵色蒼白異常,整個人都好似死了一般。
千機藥扯過紗布將花溪草的傷口包紮起來,又略帶笨拙的將衣服為她穿上。做好一切,他才輕輕撫著花溪草的額頭,低聲說道:“我不準你死。”
千機藥對著暗衛吩咐道:“三個時辰之內,我要見到慕白。”
看著花溪草消瘦的略有塌陷的雙頰,與她濃重黑的眼圈,千機藥將跟隨花溪草的暗衛喚了進來厲聲問道:“怎麼回事?”
“啟稟主子,主子最後一次給主子傳信之後,偶然發現言北寒被囚禁將軍府中,得知西境駐軍人數有詐,便令言北寒帶兵攻打大渝,主子親率輕騎回來增援。”
“下去吧。”
千機藥緊緊握著花溪草的手,不由不禁低聲說道:“傻瓜,一千輕騎就能抵擋十五萬叛軍?”
這個女人到底是有多傻,才會蠢到七天的路程隻用三天三夜就趕了過來;她是有多傻才會認為一千輕騎可以緩解西境之急;她是有多傻才會不顧生死替自己擋這一箭。
千機藥死死的握著花溪草的手,絲毫不肯放下,好似一鬆開就再也回不來一般……
千機藥將花溪草口中的錦帕拿了下來,拿出自己的卷帕為她擦拭著額間的汗珠。此時的花溪草嘴唇青紫,麵色蒼白異常,整個人都好似死了一般。
千機藥扯過紗布將花溪草的傷口包紮起來,又略帶笨拙的將衣服為她穿上。做好一切,他才輕輕撫著花溪草的額頭,低聲說道:“我不準你死。”
言罷千機藥隻朝暗衛問道:“慕白還需要多久能到?”
“回稟主子尚需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