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他們在可憐我爸嗎？”陽先生平靜地問道。他試圖想一下爸爸見到媽媽時的情景，可怎麼也想不出來。
“呃，也許是的……”王姨幹笑著回答道，大概在她看來，這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李笙，怎麼會需要別人的憐憫呢。反倒是小陽……王姨悄悄地抹去臉上的淚水，不讓陽先生看到，否則他又要開始念叨了。
“不過，我爸的人緣真的不怎樣，”陽先生吐槽道。變成狗之後，他的聽力就增強了，方圓十裏之內的聲音他都能聽到，因此來客們談論父親的聲音，他都能聽到。
陽先生沒想到的是，李笙會心機得如此徹底。他的墳墓，便是挨著羅小魚的。陽先生讓王姨測量了一下，發現李笙和羅小魚墳墓的距離隻有0.05米，但是，這又怎樣呢？畢竟當初羅小魚和莫華娉是合葬的，再近能有她們近嗎？
陽先生忍不住為李笙掬了一把同情淚。
到死，也爭不過莫華娉啊。
“你們要離開？”小助理很不解，放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不要，王姨要帶著那條狗離開。李笙的葬禮完成之後，王姨便說要回到羅漢市。
“在羅漢市待慣了，自然是要回到那裏的。”王姨笑著答道。說話間，她的兒子王冬已經到了李家門外，準備著把她接走。
看到長膘了的狗，王冬嘴角抽搐了一下。早知道李家的夥食這般好，他便借宿在這裏了，醫院食堂的飯菜，雖說沒有到難以下咽的地步，但總歸是不能讓他吃盡興。看到老媽把流浪狗放進車裏，王冬吃驚了一下。“我說老媽，你要把這大家夥帶走啊？”
王姨點點頭，“那當然了。”李笙曾經拜托她，一定要把墨情帶到羅漢市去。雖說現在沒有人知道李墨情的身份，但要是那些人有心查起來，便很容易便會知道他如今的狀況，從而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以免夜長夢多，李笙便請求王姨在他的葬禮結束之後立刻帶著李墨情回到羅漢市。
看到老媽給流浪狗梳理著毛發，王冬心裏一酸，“媽，這條狗可真像你兒子。”對一條狗，都比對他好。老媽的口袋鼓鼓的，那一定是狗糧……
王姨手頓了一下，瞥了王冬一眼，“小陽能隨時陪在我身邊，你能嗎？一年到頭見不了幾麵，想要見一次都還要預約一樣……”
王冬幹笑道：“那個，我工作忙嘛，一天至少都有三台手術呢。”
王姨一臉無辜道：“我知道啊，所以我不怪你咯，”然後拒絕與兒子交流，繼續梳理著陽先生的狗毛。
陽先生打了個哆嗦，王大哥的眼神太嚇人了。他能怎麼辦，他也很無奈啊。
王冬一臉菜色地把王姨和陽先生送到家，然後無賴地走進家門，然後自己燒水來吃。下樓時看到抽著煙上樓的小六，楞了一下。“你不是李墨情的朋友嗎？你怎麼會在這裏？”王冬之前聽老媽說過，李墨情失蹤了，到現在都沒有找到。
“我，我來這邊有事，”聽到李墨情的名字，小六臉色更加蒼白了，側過身跑進家裏。
王冬覺得小六的反應很奇怪，但也沒時間去多想，便離開了。
王姨的房間裏，在聽到小六聲音的那一刻，陽先生嘴巴裏的餅幹掉了下去。將近十天過去了，他還沒有忘記自己曾經的遭遇。“王姨，我必須做點什麼，”陽先生忍著內心的怒火說道。
“小陽，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是支持你的，但是有一點，你不要傷害自己，也不要暴怒自己。”在王姨看來，小六對陽先生所做的那些事情，足夠他死一萬次了。
陽先生點點頭，“我不會的，那，我走了，王姨，”去做了那件事情之後，他便要離開王姨了，他不想連累她。在自己恢複成人之前，陽先生都不打算出現在王姨麵前了。
“去吧去吧，早些回來吃午飯，”王姨說著走進廚房。
陽先生頓了一下，沒有告訴王姨自己的打算，深深地看了廚房一眼，隨即走了出去。
小六已經忘記了這樣的日子持續多久了。他以為得到小青靈的二十萬之後，自己會很高興的，隻是，隻高興了一兩天，便陷入了莫名的失落當中。他以前很少做夢的，但自從小青靈把流浪狗救走之後，他便每天都開始做夢了。有時候夢到了陽先生，有時候夢到了流浪狗。一人一狗，眼神卻是那樣地相似。他們都憤怒，因為自己遭到了來自朋友不公正的待遇；他們失望，因為自己被朋友背叛；他們都絕望，因為自己身處絕望之地……
陽先生死前的那個表情，和流浪狗發現被信賴的人類朋友捉住時的表情是如此地相似。小六有時候甚至能同時聽到陽先生和流浪狗的求救聲。
小六有時候甚至分不清楚，自己處在夢中還是現實當中，向自己求救的，是小陽還是流浪狗。
把煙頭扔到垃圾桶裏，小六嗤笑了一聲，躺在床上，雙眼呆滯地看著天花板，思緒飄到了久遠之時。
危難之時，小陽向自己伸出了援助之手。而自己，又是怎麼做的呢？明明知道那些流言蜚語都是假的，卻沒有站出來為小陽澄清。在小陽被所有人誣陷的時候，也躲在衛生間，任憑小陽一人麵對那個討厭的經理。
“小六，我們可說好了啊，做一輩子的兄弟，誰也不可以背叛誰！你放心，有我的飯吃，就肯定有你水喝，哈哈哈！”
小六感覺到嘴角微鹹，坐了起來，看著對麵穿衣鏡裏淚流滿麵的人，愣住了：原來，我哭了嗎？
真醜啊……看著穿衣鏡裏的人露出比哭還難看的苦澀笑容，小六喃喃自語道。
陽先生不聲不響地打開出租屋的門，看著房間裏多了小六的東西，他心裏有一種怪異的感覺。隻是就目前來說，卻是說不出為什麼。直到走進臥室，陽先生才明白為何了。
“小陽，小陽……”陽先生不明白小六為何會這樣痛苦地叫自己的名字，難道是夢見自己向他索命了？嗬嗬，這倒是有可能的。
陽先生用頭撐開臥室的門走了進去，隻是走進去看到的畫麵，卻是讓他有些後悔打開門了。他曾經的好兄弟，小六，正左手握著自己的物事，神情萎靡地咿咿呀呀。當然，lu管是很正常的事情；對著印有前女友頭像的抱枕lu管也是很正常的。可一旦這抱枕的另一麵印著自己的頭像、而且lu管的那個人還叫著自己的名字，就很不正常了吧！
陽先生一直覺得，男人的那物事兒長得都差不多，可現在他覺得，小六那根是真特麼醜、真惡心，惡心得他一衝動之下便跳上去咬斷了半截，然後扔到衛生間裏。聽著小六的慘叫聲，陽先生才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多麼不地道的事情，驚慌之下，便從衛生間的窗口跳了下去。所幸的是，下麵是草坪，陽先生跳下去隻是崴了下腿，趁沒有人注意到自己，陽先生趕緊咬著牙跑到人民公園去。唉，說好的不靠那隻領頭狗呢，現在又要靠人家了。陽先生覺得自己的臉很疼。
陽先生敢用自己的24k真心發誓，自己絕對沒有一點反對同性戀的意思。隻是任憑一個人，看到自己的仇人叫著自己的名字、對著印有自己頭像的抱枕擼管，也隻會感覺受到了侮辱吧！
現在陽先生的內心是寂靜的。
小六喜歡我？這不可能啊！他直得不能再直了，怎麼會喜歡男的呢？陽先生表示百思不得其解。
其次，媽呀，我咬了小六那玩意兒？現在陽先生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自己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如果他現在是人的話，一定會走到小六麵前拍一下他的肩膀，然後笑著問：嘿，兄弟，驚不驚喜？刺不刺激？意不意外？
但陽先生卻沒有一點後悔的意思，在他看來，沒有整根給他咬下來就算不錯的了。畢竟，與小六要取他的性命比起來，自己所做的，算不了什麼……吧？
領頭狗看到陽先生來到自己的地盤，一開始不認識的，誰叫陽先生比以前胖了一大圈呢。直到聽到那熟悉的聲音，領頭狗才確定，眼前這條肥狗，便是那條會說人話的狗。領頭狗很好奇，在自己風餐露宿打江山的這些日子裏，大佬（它前些日子在一條寵物狗那裏學來的）跑到哪逍遙快活去了，居然養了一身的膘……
“還不快過來拉我起來！”陽先生不滿道，跑到公園，便花去了他所有的力氣，而四肢也很疼，他無法再往前走了，看到這‘熟人’出現，心裏一喜。
“好的大佬！”領頭狗立刻領命。待把陽先生拖進自己的地盤，領頭狗不得不趴在地上喘氣，大佬真重啊。
大佬……陽先生挑眉看了一眼那條傻狗。心裏的滋味真是妙不可言啊，沒想到也有被叫做大佬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