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不變，但人會變。他們已不再是操控一切的神龍了。
踱步在林中小徑，隻有腳步發出的“沙沙”聲響。看著小樹林披上的薄薄霧氣，朦朦朧朧，婉約如一幅潑墨的中國畫。
見著投射在地麵上另一個身影，龍祈芸戒備地回過身去，驚恐地看著龍祈影。
“在想什麼那麼出神，我在你身後跟了半天了。”龍祈影倚在樹幹上，打趣地看著目光呆滯的妹妹。
龍祈芸呼出一口長長的氣，還是決定不將顧旭堯的事告訴王兄，她眨了眨眼，一臉疲憊：“整天呆在辦公室有些悶了，”她看向天空，羨慕道，“若是能恢複法力就好，這樣我又可以到處玩了。”
龍祈影敲了她的額頭一下，寵溺道：“讓你衝動！”他看著她，一臉無私奉獻的樣子，“若是你現在就想恢複法力，我可以幫你。”
龍祈芸見他準備戳破自己的指尖，她拒絕道：“現在不要，做人……挺好的。”
他輕輕垂下手臂，歎了口氣，看著前方盈盈發亮的湖麵，笑了一聲：“跟我來。”
湖裏的噴泉早已廢棄，他輕手一揮，細長的水柱立馬往上噴射。他食指相合，將藍色光束投降湖中，那些五顏六色的鯉魚就像是耍雜技一樣聚集在水柱邊，齊齊繞著水柱翻騰。
龍祈芸歡呼一聲，將積壓在心中的愁緒一下子爆發了出來。冰水四濺，在王兄的法力下，那些水珠凝成結晶，被排成一條透明的神龍。
“和你像吧，”他看著閃閃發光的龍雕，嬉笑一聲：“就是醜了點，沒你漂亮。”
龍祈芸捧過龍雕將它放入水中，要求道：“快，讓它變活。”
“好咧！”龍祈影見她今晚這般高興，也是大廢法力。
透明發亮的冰龍追逐著歡騰的鯉魚，引來龍祈芸大笑。笑聲突然被王兄的厲喝聲打斷，冰龍化作一灘水融入湖中，鯉魚也躲回了水底。
“誰！”他警覺地回過頭去。
好一會兒龍祈芸才見著顧旭堯帶著周詩卿朝他們走來，雖然他已經知道了他們兄妹的身份，但是她還是好慶幸他們二人沒有見著剛才那一幕。
噴泉忽強忽弱。
周詩卿一臉笑意：“真巧啊，祈芸姐，你們在這兒。”
龍祈影站在她身邊，像是高冷的保鏢一樣，冷著臉看著周詩卿。
龍祈芸微微一笑，若是見著未婚夫連招呼也不打，也有些怪異。她瞥看王兄一眼，說：“是啊，今晚風不怎麼大，他非要帶我出來走走，”說著，她走向顧旭堯，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一臉溫婉笑意，“你明天不是還要早早出差麼，怎麼也出來了。”
顧旭堯不做聲，周詩卿笑了一聲，歉意道：“祈芸姐還沒過門就這麼關心旭堯哥了，這也都怪我非要他陪我來這兒散步。沒想到會撞見你們。”
龍祈芸抿著嘴，在清冷的月光下顯得特別憔悴。
顧旭堯勾了勾唇，說：“被你這麼一提醒，還真該回去休息了，”他轉向周詩卿，略責備說，“也都怪你，非要拉著我出來。”
周詩卿撒嬌道：“知道啦，還不是以為你要出差好幾天，”她朝著龍祈影甜甜地笑了笑，“那我們先回去了，祈影哥。”她挽著顧旭堯的手臂，幾乎是蹦著回去的。
這世上隻有那幾種人的關係是最容易化解一切矛盾的，親人，戀人。可是，於顧旭堯來說，周詩卿又是什麼呢！
龍祈芸突然有些失落地垂下頭去，今晚二人看來並不像兄妹！是他開始嫌棄她的身份了麼！
龍祈影見他們走遠，周圍又沒什麼人。他突然托起她的身子，將她放在湖麵上。令她驚慌失措地看著水麵。好一會兒她才找回了原有的平衡感。
“老板——”突然長長的一聲呼叫令玩的不亦樂乎的兄妹兩險些摔下水。
龍祈影抱著妹妹快速落在草地上，看著跌跌撞撞跑來的張倪倪問：“什麼事，那麼一驚一乍的。”
張倪倪氣喘籲籲道：“我中彩票啦，哦，不是，是影芸中彩票了。”
龍祈芸詫異地看著張倪倪問：“什麼意思？”
掌管財務的張倪倪興奮道：“我進影芸那麼久，還從未守到如此巨額無名氏的捐款，”她伸出粗胖的手掌，定睛會神說，“五百！”
“那就把那些錢分發給各分部吧，那些被派去別處的學生資金定會短缺。”龍祈芸想了想說。
“好咧！”張倪倪突然賊笑道，“老板，我兩個月的工資還沒發呢。”
龍祈芸這才想起自己忽略了後招的張倪倪。“多給你一個月的工資作利息好了，”她看著龍祈影，說道，“走吧，不早了。”
黑色凝重，如潑了墨一般。她站在窗前看著已熄燈的房間，一臉落寞地垂下頭去。恍惚間，她看見那窗邊閃動著光亮，隨後便收到了一條短信。
“早些睡吧。”
龍祈芸看著這短信，忽覺沉重，他……原諒她了？！
她沒有回複，依舊站在那兒，直到那邊的光亮熄滅。
天已近黃昏，太陽慢慢地鑽進薄薄的雲層，變成了一個紅紅的圓球。翻騰的紫紅色晚霞，半掩在白楊樹的大路後麵。
“老板，又有一筆資金劃入影芸賬戶。”張倪倪彙報說。
這一個月不斷地有不明資金劃入，龍祈芸猶豫著，問：“是誰？”
“張震宇。”
這個名字頗為熟悉，想了好一會兒她才記起華清山莊的匆匆一別。
“怎麼是他！”龍祈芸略感驚訝。
“你認識？”張倪倪看著她。
“張震宇是我學長，是旭堯哥哥的同學。”周詩卿笑容燦爛，朝她們走來。
張倪倪白了她一眼，說：“你來幹什麼！”
“我是來給祈芸姐帶話的，”周詩卿一臉得意說，“旭堯最近出差一個接著一個，也沒時間回家，讓我來知會一聲。”
張倪倪撇了撇嘴，說：“讓他自己打電話來說不久得了，”忽然他好像意識到什麼，吃驚地看著龍祈芸，問，“老板，你們鬧矛盾了？”
龍祈芸茫然地看著她，不知如何回答。這算是矛盾麼，那晚他短信讓自己早些休息。可是，也就那一次……她也不清楚那人在想什麼。
周詩卿故作一臉無奈說：“我哥可不會莫名其麵與人生悶氣，定是祈芸姐你做了什麼事兒，讓哥哥不高興了，”她看了看時間，“該吃晚飯了，那我先走了。”
張倪倪撅了撅嘴，白了她一眼，繼續問道：“老板，明日有個會議，貌似張震宇想通巨額捐款成為影芸合夥人，您的意思是？”
“影芸從不做生意，他可知道沒有什麼利潤可得。”龍祈芸說。
張倪倪聳了聳肩：“誰知道呢，估計前幾次的錢也是他的。”
龍祈芸深深吸了口氣，她與他不熟，更猜不透他的心思。“那明日見了麵再說吧，若是他的目的單純，答應不是不可以。”
周詩卿揚起嘴角，計劃成功！
她盯著顧旭堯，讓張震宇接近龍祈芸。說不準還能讓他將龍祈芸當成菲絮，成為她與顧旭堯之間的鴻溝！
她也有好些日子沒來影芸了，一早地便見著張震宇在大廳中等著她。龍祈芸有些生份地朝他微微一笑，他隻知道這男的深愛著死去的菲絮，其他的一概不知。
張震宇整了整衣領，神經氣爽地走到她麵前：“早，祈芸小姐。”
龍祈芸舒了口氣：“早。”
他看了看鍾表說：“離會議的時間還早，要不我們私下裏先相互了解一下。畢竟上次聚會匆匆，也沒好好認識。”他伸出右手，和善地望著她。
龍祈芸略尷尬地伸過手去，握了兩秒，便抽了回來。
張倪倪在前領路，為他們開門。
“之前的那些錢都是你捐的？”龍祈芸直接問道。
“是。”
“影芸向來不缺錢，你這麼做是……”龍祈芸接過張倪倪送來的茶水，斜著腦袋看著他。
張震宇笑了笑，半晌沒回話，像是有些為難。
咖啡廳中，周詩卿曾與自己說過，影芸向來不接受外人的資金上的幫助，除了怕那些人別有用意，主要還是龍祈芸不想與那些人有過多交集。因為龍祈影是旭日的最大股東，所以影芸也隻接受旭日的幫助。但……
“你隻要搬出菲絮姐姐，她定會答應，”周詩卿解釋道，“她若真不認識菲絮，心中沒鬼的話，按她清高的性子定不會接受你。倘若她因為菲絮的心願而接受，那她沒準是有愧於菲絮姐姐。”
龍祈芸看著他一言不發，繼續問道：“為什麼想成為我的合夥人，我們並不熟悉彼此。”
張震宇一臉深沉：“因為菲絮，”他抬眸望著她，“菲絮很早的時候就想著要創辦一所音樂舞蹈機構，我想幫她完成。”
“為什麼選擇影芸，”龍祈芸警惕道，“你那麼多錢，夠自己獨創一家培訓機構。”
張震宇苦澀地笑了笑：“我那些都是生意上賺來的，資金不像龍家那般雄厚，做不到無私奉獻的程度，所以隻能借助影芸了。更何況……”他猶豫片刻，說，“你與菲絮在某些方麵還是挺像的，我也想讓你幫她完成。”
龍祈芸想了想，問：“旭堯知道麼。”
“別告訴他！”張震宇緊張道，“若是被他知道了，他定會覺得我對你有所圖，把你當成菲絮的替身，”他誠懇地看著她，“我隻是單純地想幫菲絮完成一個小小的心願而已，我相信若是旭堯還記得她的心願，他也會那麼做的。”
龍祈芸猶豫著，突然張倪倪闖入，說：“老板，大boss讓你回神龍別墅一趟。”
她歉意地笑道：“看來會議不能舉行了，”她頷首想了想，“那這事兒就先這樣，倪倪會與你說明合夥人要遵守的一些規則。”
見她意思答應，他感激地站起：“我都了解過，零利潤。”
龍祈芸點了點頭，微微一笑，走出辦公室。
張震宇呼出一口長長的氣，溫柔的笑意像是冬日裏的陽光，照在張倪倪身上甚是暖和：“怎麼稱呼。”
“本家，”張倪倪樂嗬地看著他，“倪倪。”
張震宇笑意更濃，但在她離開時，落在她身後的表情卻是那般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