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著車窗，李炳辰坐在的士中欣喜地看著呼嘯而過的街景。幾日不見，也不知她過得如何。
包中的手機震動地厲害，李炳辰見龍祈影來電，他毫不猶豫地接起，興奮道：“哥。”
“你回來了吧，”龍祈影說道，“今天是祈芸的生日，也是滿月日，我擔心她會耽誤回龍宮的時間，如果方便的話，麻煩你去把她接回來。”
祈芸生日？李炳辰納悶著，她的生日不是在去年冬天過了麼。“哦，哦，”他應著，“不過祈芸現在在哪裏？”
“影芸附近新開的地中海餐廳。”說完，龍祈影便掛了電話。
生日？李炳辰看著包中新買的手機，嘴角微微揚起。想象著她收到這部手機時的表情。
餐廳的燈光以藍色為主，連餐具，桌椅都是藍的，牆麵上投影著各種深海魚，讓人恍惚之間有了處在海底的感覺。
餐桌上鮮紅的海葵蠟像燃著燭光，在這唯美浪漫的餐廳中也不遜玫瑰半分。
“我不清楚今天才是你的生日，禮物也沒來得急準備，所以就買了個吊墜。”顧旭堯將包裝精致的禮盒推到她的麵前，略微尷尬地看著她。
總覺得他們之間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雖已是朋友相稱，但見到她，他會緊張。尤其是在這種隻有二人的生日上。
顧旭堯往龍祈芸杯中倒上酒，問道：“你的生日不是在冬天嗎？”
龍祈芸笑了笑，說：“那是身份證上的生日，在登記的時候出了差錯，他們把八月十二日寫成了十二月八日。”說來也巧，方瑜的生日竟與自己的相反。
她優雅地解開粉紫色蝴蝶結，撥開那層香檳粉的外殼，看著水晶之翼，欣喜地謝道：“前幾天，我哥還為我定了這款項鏈，沒想到被你搶先了。”她單手提著項鏈放在空中，一臉笑意。
解開鏈扣，顧旭堯雙手提著項鏈兩側，輕步走到她的身後，臉上浮現一抹苦澀地笑意，瞬間即逝。
她的細長的頸部被四周的冷氣包圍，當接觸到他的手時，一股暖意襲來。
顧旭堯坐回位子，在她脖間的水晶之翼處瞟了一眼，抬頭問道：“就我們兩個人，你會不會覺得太冷清了些。”
“不會，”她掀起垂下的長睫，矜持地微笑著，“說實話，我好久沒有過這樣的生日了，”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憂愁，一絲遺憾，“祈影今日抽不出身來，炳辰又不在……也隻有你了。”
顧旭堯想了想，覺得也是。幾日連張倪倪那個懶貨也被關在了影芸處理一些事務，可偉又……他為她打開並不大卻精致的蛋糕，一臉疑惑道：“在國外的時候，你的生日都是草草結束的麼。”有那麼高調的龍祈影在，她的生日應該比小家小戶的要來的隆重些。怎麼會連一個茶餐廳的生日都比不上！
“如果我說我的生日一直以來隻有我和祈影兩人，你信嗎？”龍祈芸突然一臉神秘地看著他。想著千年來在那幽暗，腐臭的海底中，她都快要忘了生辰，也隻有王兄還會在那日帶著她在雲朵上翻騰，躲在雲層中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捉弄路麵上行走的人。
顧旭堯不再答話，從她晦澀的眸子中，他相信她說的一切，隻是難以理解。
百年之前，她就吃過這甜膩膩的東西，隻不過味道與現在的完全不一樣。龍祈芸看著他為她點燃一根一根蠟燭，明晃晃的燭光在她的眸中閃動。她撇過頭去，看向窗外，道：“一根就夠了。”點上二十來根，恐怕這蛋糕會變得千瘡百孔。想著自己千年的身軀，她收起了不易察覺的愁容。
幽藍的燈光在他們頂上靜靜地亮著，照在她閉眼許願的臉上，讓他覺得麵前的是一具瓷娃娃。
“我希望……生生世世，隻做人，平平安安地過完短暫的一生，”她抬起像扇子的長睫毛，看著忍著笑意的顧旭堯，問道，“怎麼了？”
“你的願望也太奇怪了些，”右手低著額頭，不可思議地發出陣陣笑聲，“那不算願望，還是換一個吧。”
也對，他怎會理解不老不死的生活呢。龍祈芸長長地吸了口氣，想了想說：“那好，我就當是你應允我兩個願望了。”
對著這善變的大小姐，顧旭堯無奈地點了點頭，繼續盯著她合上雙瞼的眼睛。
“若願望真能成真，那就一切恢複原樣，世間變得太平些。”
“你幹脆來一句想做救世主好了。”麵對與往日天差地別的龍祈芸，他笑了起來。若是不相識，他定以為這小姐是沉浸在那些災難片中。
“若真能救世，我的父母也不會離開我。”龍祈芸看向別處，低垂著眼皮，一臉鬱鬱寡歡的樣子。
隻覺得這樣的生日氛圍有些怪異，顧旭堯為難地輕咳一聲，將刀子遞過，沉悶地說了句：“別看這家擺著的都是酒水，其實蛋糕也做的不錯，”見龍祈芸回過神來，他微微一笑，深邃的眸子中透著一絲與祈影一樣的嗬護之色，“在這兒坐了大半天，也餓了。切蛋糕吧。”
銀晃晃的刀子我在手中冰涼，龍祈芸看了他一眼，將蛋糕切成兩半。
“當！”
附近傳來一聲鍾聲，眾人齊齊望向不遠處的教堂的鍾樓。
已是下午六點，天漸漸暗下來，街道上的人也變得多了起來。
龍祈芸看著腕上的手表，思索片刻。
“怎麼了？”顧旭堯見她突然心不在焉的樣子，“是不是想起有什麼事落下了。”
“嗯，”龍祈芸應道，“恐怕這生日也要草草結束了。”
水晶之翼在燈光下泛著幽幽藍光。
顧旭堯挑著一勺奶油，貼在嘴皮子上輕抿一口又放回盤中：“抱歉，我吃不了奶油。”
她也是！龍祈芸掀開那層白色，將奶油播幹淨才叉起蛋糕往嘴裏送去。
“等你空了，我教你開車。”顧旭堯說道。
龍祈芸放下手中的叉子，憂心地看著他，不一會兒又垂下了頭，掩去那抹憂色。她不會開車，還是那晚可偉出事的時候說的。她一言不發，杵在那兒，二人之間像是被劃上了一條難以跨越的鴻溝。
“怎麼了？”顧旭堯不知是哪裏說錯了，令她這般。
“不用你教她！我來！”
隻見李炳辰挺著身子，快步朝他們走來。他陰沉的語氣打破了原先浪漫的氛圍，周邊的人紛紛看向他們。
“炳辰？！”龍祈芸怔怔地看著他。
對她，他總是那麼溫柔，陽光。
李炳辰微微揚起的笑意才令冷色調的餐廳增一分溫暖。“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龍祈芸看向正看著自己的顧旭堯，頷首說道：“謝謝。”
那一切看似原本隻屬於他們二人的晚餐，卻被突然冒出的李炳辰擾亂。看著她頭也不回的身影，他看著晃動的燭光，從口袋中抽出一條稍大的鏤空羽翼項鏈。
不清楚為什麼要買下那一對的鏈子作為她的生日禮物。他移過打開的空盒子，將它放入原定的位置中。
天色晦暗，涼風習習。
路燈也陸續被點亮，照著原本就不缺光亮的城市。
“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也沒特意準備禮物，就給你帶了這個。”他取出金燦燦的盒子，壓抑著心中的醋意，微微笑著。
“手機？”打開盒子，看著機身電鍍著她的舞姿，龍祈芸愜意地微笑著。
冷清的小道上，李炳辰追上快幾步的龍祈芸，牽著她的手腕，一臉平靜道：“我們交往吧。”
那句話就像是寒冰將她凍在原地，又像是熔岩將她炙烤。她抬起眸子，悠悠說道：“我們是不可能的，你也知道。”
“是因為你的身份，還是因為他！”他依舊緊握著她的手腕，黯然道。
“身份。”她不假思索地答道。
她低垂死寂的目光落在他的胸膛上，雙手被他緊緊地扣在大掌中。“現在你是人，不是那個龍公主！”
“是人是龍，你我都清楚。”她抬頭望著他深情水潤的眸子。
計程車往神龍海域駛去，一路上他們隻字不談，像是兩個陌生人同搭一輛車。
月漸圓，老遠就聽得漲潮的海浪聲擊打著礁石。
沉重的書架被絕塵輕推開，剛好路出一個人的縫隙。
李炳辰站在書架側，聲音像悶雷一般。“他與你有著千年的仇恨為什麼你還那麼對他！”
迎著灌入的海風，她閉上雙眼，消失在閉合的書架後。“他是我龍族的仇人，而我卻是他生生世世的仇人。”
出於善心，將他救活。卻因為他的死而複生，龍族頃刻間覆滅。而他的生生世世，卻因為她的善意，遭受著幾世的剜心命運。
“炳辰少爺，您還是先回去吧。明天天一亮，小姐就回來了。”絕塵說道。
路邊的霓虹閃爍著，發出五光十色的炫人燈光，在夜空中映出環環燈暈。
街上的行人擦肩而過，彼此享受著現代的繁榮，完全不理會天上早已升起的星月。
若有前世今生，我們又是什麼關係……李炳辰失落地低著頭，漫無目的地走在道旁。
隻剩下一盞台燈的房間，四周昏暗。
打開抽屜，顧旭堯拿出那相框，看著露著燦爛笑意的菲絮。他痛苦地趴在桌上，將她放在眼前。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