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你到底是什麼人?

蜜兒點點頭,正欲誇獎梵音聰明,就聽梵音再次對十四說道:“十四,他們下一個目標,便是青丘了。我身為青丘的帝姬,是一定會回去的,我走後,會將蜜兒留在這裏,若是……總之你要乖乖聽蜜兒的話,好好學習仙法,若是最後仙界都難逃一劫,你和蜜兒一定要努力活下來。”

十四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又落了下來,他猛地跪在梵音麵前,帶著濃濃的哭腔,“師傅,您別丟下十四,您若是去青丘,十四也跟您到青丘,您千萬別丟下十四!”

梵音有些無奈,歎了口氣,“十四,師傅去青丘,是因為師傅是青丘的帝姬,師傅的父母家人都在那裏,師傅理應和他們並肩作戰,哪怕死也要死在一起。可是你不同,你隻是我的弟子,沒必要同我一同去赴死。再說了,師傅也隻是說的萬一,你要往好處想啊,師傅定會活著回來,繼續教你仙法的。”

“師傅,十四不是累贅,您別丟下十四……”十四搖搖頭,隻重複著自己的話,蜜兒見梵音要獨自一人回青丘,也跟著跪了下來,“帝姬,蜜兒也是,您也千萬別丟下蜜兒,蜜兒從小就在青丘長大,雖隨您嫁來了九重天上,可蜜兒生是青丘的狐,死是青丘的鬼,蜜兒就是要死也死在青丘!”

“這是怎麼了,剛到門口就聽見什麼死不死的?”茯辛一進屋,就瞧見梵音床前跪著的十四和蜜兒,他這幾日並不好過,父君在自己領兵回仙界後,獨自召見了自己一次,話中滿是對自己的失望。而且昆侖被滅門一事,給仙界帶來了惶恐,畢竟是妖魔兩界聯合,這是幾千萬年來未曾有過的事情,即使他再年少有為,即使仙界自詡仙法無邊,可他們一界的力量,怎麼敵得過妖魔兩界,他之前多次想要勸說祭荼,便是因為他能夠隱隱地猜到,每次大戰的結局。隻是他太過孤傲,又要穩定仙界的軍心,即使知道會敗,也會戰。更何況,他們除了戰,還有別的選擇嗎?

見茯辛進來,兩人連忙擦了臉上的眼淚,恭敬行了禮後,站在了一邊。

“好些了嗎?”茯辛坐在床邊,看向臉色已經大好的梵音。

梵音點了點頭,臉上帶有些憂慮,“我不過是跟他們提到我要回青丘去一段時間,這兩個孩子舍不得我,便如此哭哭啼啼的,倒是擾了你了。”

“無礙,我這幾日忙得也未回過東宮,聽德湘來報說你醒了,所以特地來看看,待會兒又要走。”茯辛替梵音掖了掖被子,一臉的疲憊。

梵音心下了然,想了想,還是問道:“聽聞側妃……”

“生未見人死未見屍,這事也說不定,可能是被擄走了,你就別操心這些了。倒是你……”茯辛有些疑惑,他和南宮玨齊力將梵音和祭荼救出來時,梵音除了被陣法反噬了一點仙法暈厥了後,身上沒有一點傷口,倒是祭荼,他側目看了眼,渾身是血,梵音有多大的能耐,他自是知道的,能和祭荼打個平手估計都困難,更別說把他傷成那樣自己卻一點傷都沒有。

“我怎麼?”梵音有些疑惑,想著等茯辛問完了,自己再問,就聽茯辛問出了自己也想問的問題,“我見你身上並無傷口,不過是被你的陣法反噬了一點而已,怎會隔了三天才醒來?”

梵音搖了搖頭,“我也正想問你這件事,我剛剛醒來就發現自己身上並沒有一點傷口,內傷也沒有,怎會……”

茯辛見梵音自己也不明白,轉移了注意力,“醒了就好,別想那麼多了,休養幾天後就隨我去青丘吧,鳳墟、昆侖接連被滅,接下來就是青丘了。”

雖然梵音想現在就去,但是她莫名其妙地昏厥了三天,身子還有點疲軟,不想這麼回青丘讓父君、母後擔心,便點了點頭,茯辛見自己要說的也說完了,起身離開。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回頭看了眼梵音,不知為何,這段時間他總是將梵音下意識地當做師妹,這種幻覺讓他總有種奇妙的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要浮出水麵了一樣。他打定主意,決定去司命星君府上走一趟,將自己心中的疑惑解開。

“好了,你們各做各的去吧,我沒有什麼傷,就是莫名地覺得有點累而已,不用擔心我了。”梵音揮了揮手,想要讓這兩個雙眼紅通通的孩子出去,十四和蜜兒互相看了一眼,還想要說什麼,就被蜜兒拉住了衣袖,輕聲道:“算了,別說了,娘娘打定主意後,是不會改的了,我們說再多也沒用,既然如此,我們做好自己分內事,別讓娘娘遠在青丘擔心就是了。”

十四點了點頭,看了眼梵音,跟著蜜兒出去了。

所有人都離開了,梵音這才起身看向窗外,思索了起來。

蜜兒一回頭就看見梵音站在窗前,她知道這是梵音的習慣,一旦有什麼疑惑或者不開心的事情,她就會站在那兒,一站就是好久。思及此,蜜兒見十四回房間後,就吩咐守著院子的女婢,若是沒有什麼要緊事,誰都不能進去打擾娘娘。

梵音又想起了在陣法中,祭荼那般不在意地看著自己的傷口,迷茫地問她,“你到底是什麼人?”

她一直很清楚,自己是青丘的梵音帝姬,是東宮的帝後娘娘,可是為什麼在祭荼的麵前,在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會猶豫,會不知所措呢?

眼角的那滴血又灼熱了起來,她拿著鏡子看了看,它像一顆紅色的淚痣般意外地出現在她的臉上,似乎總是在提醒她什麼。

魔宮內,南宮玨看著躺在床上一臉慘白的祭荼,問道:“我已經替魔君療傷了,為何他還沒有醒來,傷口也一點都不見好?”

姑蘇與盧觸站在南宮玨身後,也一臉的疑惑,“屬下不知。”

“罷了,你們下去吧。”南宮玨歎了口氣,知道自己現在發脾氣也沒用,“將那慕葒俏看管好,你們可以時不時地玩一下,但是別弄死了。我想魔君醒來,還是有話要同她說的。”

姑蘇與盧觸點頭答是,轉身出去了。

南宮玨看著似乎毫無知覺的祭荼,一個人待著也無聊,索性同他說起話來。

“我守了你五百多年,本以為已經夠注意的了,沒想到還是出了紕漏,讓你受了這麼重的傷,差一點就沒命了。還好救得及時,不然你讓我有什麼顏麵去你娘親的衣冠塚前,跟她說你去了?”

“我知曉你固執,跟你娘的性子一樣。她當年為了你爹,那個凡人,也是毅然決然地同家裏決裂,跟隨那個男人去了。我以為她會過得很好,也怕她不想見我,所以隻是在你出生那日偷偷看了你和你娘一眼,便離開了,沒想到,此生就再也見不到你娘了。妖界對於血緣關係並不怎麼看重,在皇室中這種意識更是淡薄,但我和你娘關係一直很好,一想到往昔種種,不得不感歎時光無情。”

“既然在這麼大的六界中遇到你,想必也是你娘在冥冥中的安排,將你托付給了我,我若是不照顧好你,你便白喊了這麼多年的舅舅了。”

“隻是祭荼,你娘當年固執己見,最後落得個那樣的下場,你明明都親眼見證了,為何還要重蹈覆轍,又走上那條路呢?我知曉雲晚妝是個很好的女子,她待你好,於你有恩有情,於是你想報仇的心我可以理解,所以我帶同整個妖界,站在你身邊,助你一臂之力。既然你想要報仇,如今這般消極,想要這麼一睡不醒,又是為何?”

“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還差一點就可以成功了,你為何這麼待自己?我知曉你身體的傷口大多會自動愈合,你體內也可以自行療傷。可是你為何會任由那梵音帝姬刺你一劍?我見那劍似乎是你曾經冰封在魔宮的,怎麼被她偷了去?”

“祭荼,你若是再不醒來,我就解散魔界這些蠢蠢欲動的家夥,從此雲晚妝的仇你再也報不了了,你隨便睡多久都可以了,我也不用操那麼多的心了。”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南宮玨已微微動了怒,他看著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的祭荼,知曉他將這些話都聽了進去,這才放下了心來。

“你不懂。”祭荼沒有睜開眼睛,卻薄唇輕啟,吐出這三個字。

南宮玨難得發了怒,氣極而笑,“是是是,我不懂,我這個上了年紀的整天陪你玩命,我不懂,就你懂!”

他又怎會不懂那種感覺?他也曾偷偷瞞著祭荼,獨自跑到昆侖或者冥界的曼珠沙華中去,那裏似乎有雲晚妝的味道,他隻有在那些地方,有時候突然空落落的心才會得到滿足。他一方麵以保護祭荼的理由幫祭荼報仇,一方麵,卻是因為雲晚妝,他也想替雲晚妝報仇。隻是那種心思,他一直深埋於心底,將那些完美掩藏,以至於祭荼和他在一起生活了五百多年,都未曾察覺出他那點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