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茯辛麵露難色,“師傅一直閉關,山腰上的那個結界一直在那裏,我們在結界處縱是叫破了喉嚨,師傅也聽不到的,除非將那個結界打破……”
“既然如此,茯辛帝君,你去試試吧,上神若是怪罪下來,由我一力承擔,此事關乎到昆侖存亡,也隻能如此了!”
茯辛搖了搖頭,沒有將心底的話說出來。
師傅一直都隻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所以結界才會一直設在那裏。他收自己為徒,是因為自己的父君拉下臉麵親自去求他,他又見自己天資聰慧,並不需要花費多大心思力氣來教授,才會勉強答應,這些年來,自己雖說是拜師在炁淵上神座下,實則上,師傅隻是將一些古書拿給自己看,並未親自傳授多少修行之法。
至於師妹……茯辛其實也一直沒想明白,師傅為什麼會收師妹為徒,還每年特地花費一天時間,來查看她的修行,自己這個眾人矚目的大弟子都沒在他跟前討到什麼好處,她這個身份卑微的小師妹,師傅卻明顯是用了心的。雖說不如其他師傅對弟子那般表現得十分喜愛,但就憑師傅會查看小師妹的修行這一點,就已經遠遠趕超對自己的用心了。
而且那日……茯辛想起自己偶然到無上殿那日,親眼看到師傅將冰麒麟果賜給小師妹,卻又擔心她們吃多了會適得其反,從那時起,他就隱約覺得,師傅心中是藏了事情的,還與小師妹有關,可是他從來不說,六界中與師傅大多年紀的又早就不在了,因此他並不清楚,師傅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是總的來說,就他對兩個弟子都沒怎麼關心的份上來看,其他人,他更是不會抬一下眼了。紫羌師姐想錯了,如果他們因為昆侖弟子生死的事情來強行打破師傅的結界,師傅雖不會喜形於色,但心裏定是不滿的,會不會出手相助,更是難以揣測了。
世界上誰的生死,師傅都沒有放在心上過。
茯辛這麼想著,不然,小師妹在昆侖幾次生命垂危,憑師傅對小師妹的關注,他都沒有出過手,其他人,他更是不關心吧?
“紫羌師姐,我擔心的並不是師傅會不會責怪誰,若是能阻止昆侖事態愈演愈烈,我自然是不遺餘力。可是師傅那般高強的仙法,平日裏我都可能打破不了那結界,這幾日我法力接連受損,連掌門師兄閉關之地的結界都可能打不開,現在更是沒那等能力,破了師傅的結界。”
聽著茯辛的分析,雖然知道他是推辭,但紫羌長老想了又想,事實也確實如此,還是等他們法力先恢複一點,再做打算吧。隻是這些弟子……紫羌長老的眼光一一略過那些被白布遮著的屍體,眼底閃過不忍和自責,那些弟子和她也相處了幾百年了,如今卻慘死在她眼前,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真是……
慕葒俏見紫羌長老如此,知道這是拉進她們關係的時刻,上前幾步,走到紫羌長老身前,歎了口氣,輕聲道:“紫羌長老,逝者已矣,雖然幾位師弟師妹的死我也很難過,但是還請長老節哀,我們目前最要緊的,還是安撫昆侖眾弟子躁動不安的心,將這些消息封鎖起來,免得被那些宵小之輩窺視到,趁機做出對昆侖不利的事情。近年來,妖界與魔界蠢蠢欲動,雖然兩大帝王都沒有做任何表示,但他們手底下那些躁動之輩做出的殘忍之事,他們卻並沒有出手幹預,可見司馬昭之心了。”
見紫羌長老抬起頭望了自己一眼,似乎很是讚同自己的說法,慕葒俏受到鼓舞,繼續說道:“這次我們出山曆練,我明顯感覺到,人界妖孽的增多、妖氣的增強,隨隨便便一個小鎮上,都可能冒出妖物出來,這些在人界的妖物,大多以吸食人的陽氣或者直接食人的辦法,來提高自己的修為。若是放在以前,人界也會有些妖孽,可那些大多寄居在人界,並不敢堂而皇之地食人,如今卻……可見,妖界已經開始動手了。再說那妖帝南宮玨,雖然傳聞中他一直在外遊玩,並未管理妖界事情,但他接連闖我昆侖,昆侖又緊跟著出事,誰又知道,這是不是他搗的鬼呢?”
紫羌長老點了點頭,看向慕葒俏的眼神裏,少了些往日的不屑,掌門師兄的十二弟子,她一直當做自己弟子般看待,如今那些弟子失蹤的失蹤、暴斃的暴斃,跟前隻剩下慕葒俏一個,以往那些對她心機的不屑,在此刻想來,竟覺得那是她聰敏的表現,隻不過自己一直對她心存偏見了而已,紫羌長老歎了口氣,拉過慕葒俏的手,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是啊,慕師侄你說得對。我們雖然身在昆侖,但外界的消息從未斷過,你所說的那些,我也大致聽到過。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想,那個南宮玨突然出現,會不會與昆侖出的事有關,沒想到,你竟然與我想到一處去了。”
慕葒俏捏了捏紫羌長老的手,似乎想要給她些力量,“紫羌長老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昆侖,我會堅定地守著昆侖,不讓那些宵小之輩趁機作亂的。”
“好孩子……”紫羌長老似乎經曆了這件事後,瞬間蒼老了許多,她的手微微顫抖著,看向慕葒俏,歎了口氣。
茯辛正想著雲晚妝的事情,就聽見紫羌長老再次問道:“對了,師妹和祭荼該怎麼辦?”
茯辛沒想到紫羌長老會在這個時候又提雲晚妝的事,皺了皺眉,前天看守思錯閣的弟子來報,說是雲晚妝和祭荼醒了,茯辛以先處理禁地的事為理由,將這個問題搪塞了過去,沒想到昆侖又出了事,紫羌長老還有心思來想這件事,而他,卻不好再次敷衍過去,直捏了捏眉心。
他原本想著,昆侖現在是多事之秋,將雲晚妝與祭荼關在思錯閣裏久一點,可能還可以保護雲晚妝,說不定到時候還可以減輕對她的懲罰,可是昆侖接連出事,紫羌長老似乎飛要現在就處置她了,他身為她的師兄,卻又不好說情……
紫羌長老也在瞧著茯辛的反應,見他沒有說話,斟酌了半天,衝著慕葒俏道:“既然如此,你去把你的小師叔和祭荼從思錯閣帶到比試場上去,召集弟子在那裏集合。”
“是。”慕葒俏站起來答道,走之前看了茯辛一眼,隨後離開,不一會兒,便帶著兩人來到比試場上,此刻眾弟子已經到齊,慕葒俏帶著他們,穿過重重人海,走到紫羌長老麵前,雲晚妝與祭荼咬了咬唇,跪了下來,慕葒俏見兩人如此自覺,嘴角不覺泛出冷笑,朝紫羌長老作揖道:“長老,小師叔和祭荼已帶到。”
“嗯。”紫羌長老點了點頭,雲晚妝和祭荼一出現,比試場上的弟子就指著上方的兩人議論紛紛。
而茯辛的視線,更是一刻都沒有離開過雲晚妝。
他希望她抬起頭來看自己一眼,可她始終低著頭,不言不語,就等著紫羌長老判罪。茯辛心裏有些著急,甚至希望她能夠像上次被慕葒俏嫁禍一樣,站起來為自己說話為自己辯解,可雲晚妝什麼話都沒有說,靜靜地跪在那裏。
“茯辛帝君,你說,這件事該如何處置呢?”
這件事,自然是指雲晚妝和祭荼私自到禁地去,隨後害的掌門直係弟子盡數死去。
“紫羌長老,小師叔畢竟和茯辛師叔共同拜在炁淵上神座下,讓茯辛師叔來處置小師叔,這會讓茯辛師叔為難吧?”慕葒俏見茯辛看著雲晚妝許久都不說話,柔聲道:“茯辛師叔處事向來公正,想必昆侖上下都不會認為茯辛師叔會偏袒小師叔。可這樣的話,不是讓茯辛師兄難做麼?”
紫羌長老猛地一抬頭,看到茯辛眼下的猶豫,這才清醒了過來,忙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是了,瞧我這頭腦,被這幾天接二連三的事攪得都亂了。你和小師妹關係一向很好,這讓你來處置確實讓你為難。既然昆侖眾多事物本就是我在處置,那小師妹這件事,還是我來吧。”
“無礙,但師姐你來處置是再好不過了,免得下麵的人說我處置不公心有不滿。”茯辛點點頭,將視線放到腳下眾弟子身上,風輕雲淡道:“那師姐你準備怎麼處置小師妹?”
“原本小師妹和祭荼私自去禁地,已經算是大罪,應該被逐出師門了。但是因為她們的錯,使得昆侖八位得意弟子都死於非命,這……若算在小師妹和祭荼頭上,就算是殘害同門,是要以命抵命的。可是這樣的理由又太牽強了,他們倆畢竟是無心之過,所以我想,不如將她們關在思錯閣,直至老死吧?”
直至老死……茯辛手不自覺地顫了顫,視線又不自覺回到雲晚妝身上,想起她那張歡笑著的充滿陽光的臉龐,進而想起她將在那個黑黢黢的地方待一輩子,而他將再也看不到她,心裏就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