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外麵那弟子不理會自己,雲晚妝也放棄了求助,坐回到祭荼身邊,看著他臉色一會兒紅一忽兒白的,想要施法緩解他的痛苦,可她試了半天,身上一點法力都使不出來,才想起來,思錯閣裏麵,是禁了法術的。
她沒有辦法,隻能緊緊抱著祭荼,試圖讓祭荼身上的痛苦能轉移到自己身上一點。這思錯閣晚上冷得像深處冰山腹地一樣,祭荼卻時而寒冷時而火熱,直過了好久,雲晚妝冷得都頭腦都快一片空白了,卻聽得祭荼哼了一聲,她一驚,立即坐起來,緊張地看向祭荼,“祭荼!祭荼!你好些了嗎?能不能聽見我說話?”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思錯閣裏也沒有點燈,雲晚妝隻能在黑暗中摸索到祭荼的臉,摸了上去,見他的體溫似乎已經恢複了正常,才鬆了口氣,“謝天謝地,你的身體似乎總是很神奇,許多傷都能自動痊愈,還好是這樣,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晚妝,我沒事,你別擔心。”祭荼沙啞的聲音響起,他睜開眼,隻能看到一片黑,四周時時散發著寒氣,心裏一驚,猛地起身,拽緊了雲晚妝的手,“這裏是禁地裏麵嗎?晚妝你有沒有受傷?你別怕,我在你身邊,你別怕!”
聽著祭荼如此擔心,雲晚妝眼眶莫名一酸,她揉了揉眼睛,聲音裏帶了點哭腔,“祭荼我沒事,我們出了禁地了,這裏是昆侖的思錯閣,我們好像被紫羌師姐關到這裏了。”
祭荼這才放下心來,剛剛起身太快了,身體還沒完全適應,隻覺得頭腦一下子懵了,身體也渾身酸痛,仿佛一塊石頭,經曆了河水的全體打磨一般,他揉了揉眉心,慢慢坐正了身子,拉著雲晚妝的手,低聲道:“沒事就好,還活著就好。”
祭荼這麼一說,雲晚妝更想哭了,她想起以身鑄劍的幹將莫邪,想起禁地前祭荼與他爭執誰出去的事情,明明隻是一天內發生的事情,她卻覺得過了好久好久了。
沒有聽到雲晚妝說話,祭荼以為她還在為今天的事而感到後怕,遂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掌,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緩聲道:“沒事了晚妝,別怕,我在!”
別怕,我在!
剛剛到昆侖時,她夜裏想母妃想到眼眶都紅了,卻使勁壓抑著,不想哭出來,他化成人身,緊緊地抱著她,說,別怕,我在!
她誤打誤撞進了別人的陣法,他毫不猶豫地緊跟著闖了進來,拉著她的手,堅定地看著她,道,別怕,我在!
有妖孽闖進昆侖山,捉到她為人質,祭荼手無寸鐵,隻身站在妖孽麵前,衝她暖暖一笑,別怕,我在!
鳳墟山上,慕葒俏的鳳翎鞭一鞭鞭打來,他緊緊抱著她,一邊忍痛一邊捂著她的眼睛,不想讓她看見,不想讓她擔心,輕聲說,別怕,我在!
皇宮內,蝙蝠妖興風作浪,越妃自殺,十四被害,他都站在她身邊,她不用抬頭不用去找,就知道,他在!
而這次,禁地之前,他緊緊摟著自己,即使明知快死了,卻還是安慰她道,別怕,我在!
這麼多年了,每次聽到祭荼這麼說,雲晚妝都能感到安心,似乎隻要他這麼一說,事情就真的都過去了。她將頭靠在了祭荼的胸前,聽著他胸腔裏的心髒,一下又一下,強烈地跳動著,莫名地感到心安。
幾天過去了,雲晚妝與祭荼被關在思錯閣,一直等待著紫羌長老的召見,卻不知,昆侖再次發生了一件大事。
上次與茯辛、紫羌長老一起施法壓製禁地裏那股力量的掌門座下的弟子,在第三天,除了慕葒俏,全都突然死了,七竅流血地躺在床上,死狀全都一樣,這件事一出,昆侖接連出事的消息再也壓製不住,如風一般在眾弟子間散了出去,整個昆侖弟子全都惶恐了起來。
至於慕葒俏能僥幸躲過這一劫,也全靠茯辛。在眾弟子出事前的那天夜裏,慕葒俏總是覺得心裏滲得慌,漫無目的地走著走著,便走到了茯辛的住處,她本來就是個極有主見的人,見已經到了茯辛帝君的門前,便毫不猶豫地敲響了他的門,想要進去和他說說話。
而茯辛,正在擔心雲晚妝,便想要將這件事查清楚,鑒於是慕葒俏突然帶著他們去後山的,他就想從慕葒俏那裏,知道點什麼,於是,他並沒有拒絕慕葒俏的提議,讓她進了屋。
兩人話還沒說到幾句,慕葒俏端著茶杯的手突然一顫,就感覺到四肢冰冷,全身真氣亂竄,突然間喉間一緊,慕葒俏連忙捏著脖子,試圖讓自己能好受些,手中的杯子就這麼落在了地上,“哐當”一聲,在一旁沉思的茯辛這才回過神來,察覺到不對,連忙拉過她的手,替她施法。
站在幾名弟子的屍首前,慕葒俏看著他們扭曲的表情,明顯在死前疼痛到了極致,又想起自己昨晚也渾身難受,要不是茯辛帝君……她扭頭看向一旁麵容疲憊,卻還是和紫羌長老細細談論著什麼的茯辛,心裏不由一暖,當時眾人都發作了,連紫羌長老和茯辛帝君也沒能幸免,不過他們法力高深一些,能自行化解,但茯辛帝君那時能忍著痛先為自己療傷,可見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茯辛帝君,這可如何是好?現下,掌門師兄座下,大弟子二弟子失蹤,七弟子沉睡不醒,除了三弟子慕葒俏以外,另外的弟子都死於非命,昆侖一下子損失這麼多得意弟子,難道是昆侖氣數……”
“紫羌師姐,你也別太悲觀,等掌門師兄出來了,再從昆侖弟子中挑選十二弟子便可,昆侖派自成立伊始,到現在也幾十萬年了,怎麼可能因為這件小事就一蹶不振了。”茯辛不急不緩地說道,看起來似乎與平常無異,實則上仙力已大大受損。幾天前禁地前一戰,他整個人都快虛脫了,這幾日休養,法力好不容易恢複了一些,昨夜又是替慕葒俏療傷,又是自己抵禦體內那股莫名其妙出現的力量,若不是昆侖還需要他出來主持大局,他早已回天庭自行修煉去了,“雖說將這批弟子好好培養,到他們飛升成仙,還需要一些時日,但慢慢來,總不會讓昆侖就此衰敗了下去。現在最主要的,還是禁地裏的那股力量,想必是幾天前和那股力量一戰,當時法力已經耗損了太多,那股力量便順勢到了我們體內,潛伏久了,就一並爆發了。還好我們仙法深厚,能自行抵禦,總不至於讓昆侖瞬間就失了領導。”
聽著茯辛頭頭是道的分析,紫羌暗自讚賞著,不愧是仙界未來的天君,處理事情多了,大風大浪經曆得多了,是比她這個小小的昆侖長老成熟老練得多,不由得問道:“我們現在法力薄弱,打不開掌門師兄的結界,僅憑我們兩人之力,如何與那股力量相抗衡?而且就算掌門師兄出關了,他法力向來不如你,我們三人,也……”
“這件事,我想了幾天,也一直沒有理出頭緒。我原本想著,若是隻需要強大的力量,仙界那麼多仙官,隨便下來一些便可以了。可是我翻閱了昆侖裏的古籍,雖沒有對禁地裏的怪物作什麼詳細的介紹,卻查到了一點。”
“什麼?”紫羌長老連忙向前探了探身子,緊張道。
“那天我們集體向禁地裏的五行八卦陣注射法力,與禁地裏的那個怪物所發揮的力量相鬥,實則上,隻有你我二人的力量在與那股力量鬥,其他的弟子,當時完全是在吸收怪物的那股力量,所以他們會突然暴斃,而我們卻能活下來。”
“你的意思是……良莠不齊的話,人多了反而沒有用,隻需要法力高強的一人或者少許幾人與禁地裏的力量相鬥,否則的話,隻會讓那些法力稍顯薄弱的人無辜喪命?”
“嗯。”茯辛點了點頭,感受到別人的注視,一回頭,就看見慕葒俏眉目含情地盯著自己,禮貌地衝她點了點頭,隨口道:“不過慕師侄倒是僥幸逃脫,昆侖若是重新選十二弟子,那她處於何種地位?”
“這……”紫羌長老再次被難住,她撓了撓發髻,歎了口氣,“她是鳳墟山的大小姐,總不會委屈了她去。她若是願意回鳳墟山,就讓她回去,若是還想待在昆侖,便等掌門師兄出關了再做打算吧。”
“昆侖有難,她若是就此離開,眾人如何說她。依慕師侄的聰慧,想必不會離開。”茯辛想起鳳墟山之行,她率領眾弟子緩緩而來,就可見是個心思敏捷的女人,一直沒有小覷她。
紫羌長老一直不喜這個滿腹心機的慕葒俏,對她的事情也沒有多加關注,茯辛隨口提起,她便接了句,並沒有多想,頭腦一直想著剛剛茯辛說過的話,猛地一拍手掌道:“對了,若說要法力深厚的一人,昆侖上下,乃至六界,還有多少仙魔可與炁淵上神匹敵?他若是出手,禁地裏的那股力量,定會被壓製得死死的,不會再出來作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