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孟婆嗎?”雲晚妝捂著嘴,看向南宮玨,小聲問道,南宮玨點了點頭,見她這麼神秘的樣子,也學著她,小聲道:“這個老婆子很古怪,我來這裏幾次了,她每次看見我,就一副苦愁深恨的樣子,你說我又不過橋,也沒有搶她的孟婆湯,她那麼仇視我做什麼?”
雲晚妝噗嗤一聲笑,原來你這樣的美人,在孟婆前麵,都吃不了香啊?可是她又不敢說出來,怕把南宮玨惹怒,隻得將話咽進喉嚨裏,迷茫地搖了搖頭。南宮玨見她眼神裏泛出光芒,明明是有了什麼想法,卻又閉口不說,隻歎了句人小鬼大,敲了敲她的腦袋。
“孟婆前輩!”雲晚妝將手攏在嘴前,朝前麵大喊道,那老婦人仿佛沒聽到一般,直到雲晚妝堅持不懈地喊了幾聲,她才悠悠地轉過身來,直視著她。
雲晚妝這才看清楚,眼前的老婦人,臉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臉上的肌肉十分鬆弛,鬆垮垮地貼在臉上,眼臉十分寬大,讓那雙眼睛看來十分無神,她一頭花白的頭發上,隻插了根看起來十分古樸簡單的木簪,身上隻穿著一件灰撲撲的大衣,佝僂著背坐在那裏,無聲地任雲晚妝打量。
“孟婆前輩,我們可以上前來說話嗎?”雲晚妝見孟婆不說話,撓了撓發髻,問道。
“你們找我有事嗎?”
雲晚妝一愣,她隻是見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裏太無聊了,想同她說說話,這算是有事還是沒事?
孟婆仿佛看懂了她的想法,點了點頭,“上來吧。”
雲晚妝高興地點了點頭,拉著一臉不甘願的南宮玨走到孟婆身邊,見她坐著,明顯比他們矮了一截,周邊又沒有什麼可坐的,隻得拉著南宮玨頓了下來,看向她道:“孟婆前輩,這裏往日都這麼清靜嗎?”
“今日有位大人物要來,所以冥界率先清了場,讓那些要投胎的小鬼在外麵等著的。”
“什麼大人物,麵子這麼大。”南宮玨暗自嘟囔著,卻被孟婆聽見了,她歪著頭,看向蹲在一邊的南宮玨,“小夥子,今日不去禍害那些曼珠沙華了?”
呃……南宮玨一噎,難不成這個老婆子每次一臉不滿地看著自己,是因為自己常常在曼珠沙華中睡覺,惹她心疼那些花了?
“那些花,每朵都在等待葉子,過不了多久,一千年之期也快到了,到時候,冥府裏,就隻有葉子了……”孟婆略帶沙啞的聲音響在兩人耳邊,雲晚妝扭頭朝身後的大片大片的火紅的花看去,無法想象,當葉子長出來,卻還是見不到花,心裏該有多難過。
“我見你來了幾次了,倒是第一次帶小姑娘來這裏,冥界入口那兩個老家夥,居然還讓你們兩個進來了,真是難得。”孟婆搖了搖頭,嘴裏說的雖是老家夥,實則臉上神情要嚴肅得很多,明顯是對他們的尊敬之意。
“這位小姑娘雖是凡人之軀,也是大有來頭的,昆侖山巔的炁淵大神的二弟子,厲害吧!”南宮玨自豪地搭著雲晚妝的肩頭,介紹道,仿佛在說自己一般。雲晚妝不好意思地推了推南宮玨,看向孟婆,“前輩你別聽他亂說,其實我也沒什麼身份的。”
“嗯,你這小姑娘倒是謙虛,比這個第一次來就自稱妖帝的混小子要逗人喜歡得多了。”
“誒你這……”南宮玨想要反駁,但聽到孟婆說雲晚妝逗人喜歡,火氣又消了大半,讚同地點了點頭,“那是,我眼光可高得很,這小姑娘要是不可愛,我就不帶她來了。”
雲晚妝羞紅了臉,不想再讓南宮玨自誇下去,朝孟婆手邊的鍋裏探頭望去,“這就是孟婆湯嗎?”
孟婆點了點頭,雲晚妝站起來朝前走了幾步,低頭看去,鍋裏一片渾濁,根本看不清裏麵到底放了什麼,她仔細嗅了嗅,什麼味道都聞不到,不由得疑惑道:“孟婆前輩,你這個湯這麼少,夠待會來的魂魄們喝嗎?而且你這個是用什麼做的啊,怎麼什麼都聞不出來啊?”
“這鍋裏的孟婆湯,是永遠都舀不完的。至於這湯的材料嘛,是老婆子我的獨門秘方,自然不能告訴你們了。你若是想喝,今日難得清靜,我倒可以送你一碗。”
“不不不,不用了。”雲晚妝連連擺手,倒引得孟婆與南宮玨一致笑了起來,她覺得有些尷尬,四處瞟了瞟,就見到奈何橋邊原來還有一塊石頭,她高興地跑過去,對著隨後而來的南宮玨道:“這就是三生石,對吧?”
“嗯。”南宮玨點了點頭。
雲晚妝扭頭,朝著橋上的孟婆道:“孟婆前輩,聽說這三生石上刻的一對愛人的名字永遠不會消退,隻要那個被刻名字的人摸著這石頭,不管他有沒有喝孟婆湯,都能想起以前與心愛之人發生的事來,這傳聞是不是真的?”
見孟婆點頭,雲晚妝再次問道:“那我可以在上麵寫兩個名字嗎?”
得到孟婆的允許,雲晚妝咬破自己的手指,在上麵一筆一劃地寫下了她和祭荼的名字,讓這兩個名字緊緊地靠在一起。她剛寫完,那鮮紅的名字一閃,就消失不見,雲晚妝一驚,想要再去重寫一次時,被南宮玨攔住了,“好了,你已經寫好了,不用再寫了。”
“這樣就寫好了嗎?我還以為是我沒寫對,所以那名字才消失不見的。”
南宮玨丟了雲晚妝一個白眼,將她推到一邊,“行了行了,見識短的孩子,一邊去。”
“誒……”被南宮玨推搡到一邊,雲晚妝很是無奈地看著南宮玨的背影,一邊嘟囔一邊走向孟婆,“小氣鬼,要寫誰的名字嘛,還不許我看,我又不稀罕。”
見雲晚妝走遠後,南宮玨也將自己的手指咬破,在上麵寫下了自己的名字,但是當要寫另一個的名字時,他卻猶豫了。他站在三生石邊,手指放在半空中,想了半天,都不知道寫誰的名字,他對這玩意兒並不上心,所以在看到雲晚妝那般虔誠地寫上她和祭荼的名字時,他還在暗地裏嘲笑她。可是當他站在這裏,卻不知道寫誰時,他才發現,那個被嘲笑的人,應該是自己才對。
“嘀嗒”一聲,他手放在半空,遲遲沒有寫名字,被咬破的手指滲出血來,凝聚成一滴,滴在了他名字旁邊,也滴在了雲晚妝剛剛寫過的地方。立馬,雲晚妝的名字就顯現了出來,南宮玨心裏一驚,扭頭就向身後的雲晚妝看去,就見她蹲在橋上,笑嘻嘻地與孟婆說著什麼。他扭回頭,心卻不可抑製地劇烈跳動了起來,手指顫抖,在他名字旁邊,慢慢寫下了雲晚妝的名字。
直到寫完,親眼看著那兩個名字並在一起消失不見,南宮玨才重重歎了口氣,仿佛經曆了一場大戰,他看著自動愈合的傷口,已經消失不見了,他卻還是怔怔地看著那個地方,仿佛能看出什麼來。
就算他沒有把這個三生石當回事,他為什麼要寫雲晚妝的名字?
他明明親眼所見,雲晚妝一臉嬌羞地在上麵寫下了祭荼與她的名字,他為什麼還要在自己名字的旁邊,寫上她的名字?
喜歡他的女人那麼多……好吧,南宮玨撓了撓腦袋,雖說他其實不懂雲晚妝口中的喜歡是什麼,但是那麼多追著他不放的女人,定是喜歡他的吧?這麼說來,喜歡他的女人簡直是數都數不過來,他連名字和長相都記不清了,但那些女人中,長相、身材、頭腦都高於雲晚妝的,少說也有幾十上百吧?他想想,八福洞中的蜘蛛精酥酥、西王母處看守蟠桃園的碧瑤仙子、來自青丘的散仙玥玥仙子……天啊,他隨便就能找出比雲晚妝好多了的女人,為什麼非要寫這個孩子的名字?
我是瘋了嗎?南宮玨敲了敲腦袋,始終想不明白,又不想放棄,就聽雲晚妝甜甜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南宮,你在幹什麼呢,寫個名字怎麼寫那麼久?”
一聽到雲晚妝的聲音,南宮玨就覺得自己神清氣爽了,他不再糾結剛剛的問題,立即笑著走了過去,這一改變,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一走到雲晚妝身邊,南宮玨挑了挑眉,看向她,“怎麼,我才離開一會兒,你就這麼想我了?”
雲晚妝再次白了南宮玨一眼,道:“孟婆前輩說,那個大人物要來了,讓我們速速離開,不然被牛頭馬麵看到了,不僅是給自己添麻煩,還有損神荼、鬱壘兩位上神的名聲。”
“關他們什麼事。”南宮玨嘴裏雖這麼說著,卻還是跟在雲晚妝身後,在孟婆的指引下,走上另一條小道。
走在路上,雲晚妝看著腳邊的曼珠沙華,歎了口氣,“這麼美麗的花,心裏卻這麼苦,真是太可惜了。”
“你管她們苦不苦,你這個孩子想那麼多做什麼。”南宮玨輕輕推了雲晚妝一把,雲晚妝趔趄幾步,轉身就去打南宮玨,可南宮玨早有防備,敏捷地躲開了,兩人立即在曼珠沙華中追趕了起來。
兩人的笑聲很快淹沒在花叢中,卻沒有注意到,另一邊,牛頭馬麵一臉恭敬地走在最前麵,中間一個身穿白衣的人緩緩走著,一臉淡定從容,正是雲晚妝的師傅,昆侖的炁淵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