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邪……”當劍還沒有停穩,雲晚妝就從劍身跳下,一眼就看到雙手抱膝坐在禁地不遠處的湖泊前,她的心這才放了下來,腳一軟,身子就癱了下來,祭荼連忙上前扶住她,歎了口氣,“現在放心了吧?”
雲晚妝點點頭,冷靜了一點,身上才慢慢有了力氣,她一步一步走向莫邪,輕聲喊道:“莫邪?”
她聲音很小,仿佛怕嚇到莫邪一般,可莫邪還是聽到了,她轉過頭,看向雲晚妝,嘴巴向上一咧,慘然一笑,“小師叔,我聽到師兄在叫我,就過來了。可是走到這裏,又沒了聲音,我不知道往哪裏走才能找到他,就在這裏等他。我想,我隻要等等,他一定會回來的。”
“莫邪……”雲晚妝看向不遠處的禁地,眼眶有些濕潤,她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跟莫邪說,幹將再也不會回來了。
那個禁地,向來是有去無回,最可怕的一次,是一個弟子進去了之後,不知怎麼回事,竟使得大批弟子跟著闖了進去,無一人出來。
現在想來,就像是幹將莫邪這樣吧?幹將進去了,莫邪就仿佛失了魂一樣,想要跟著進去,若不是她還有點理智,可能現在他們就找不到她了吧。
“莫邪,我們回去吧。”
“回去?回哪裏去?那裏有師兄嗎?”莫邪迷茫地抬起頭看了雲晚妝一眼,繼續摩挲著手上的半邊玉佩,喃喃自語。
“那裏沒有幹將……”雲晚妝喉嚨有些緊,聲音有些沙啞,她話一說完,就明顯感覺到莫邪身子一震,雖然她也不想說出這個事實,可如果不讓莫邪清醒過來,她真的擔心莫邪下次還會做更讓人擔憂的事,她不敢去看莫邪的神情,抬頭看著湖水道:“莫邪,你清醒一點。幹將已經不在六界了,連魂魄都不在了,如你所說,你上天入地都找不到他了。”
“上天入地都找不到他了?”莫邪仿佛更加迷茫了,她將雲晚妝的話重複了一遍,低頭看向手中是半邊玉佩。
“嗯,再也找不到他了。可是他一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將他的那一份也好好活著。他希望你活得開心,活得清醒,活得自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現在的你,不是真正的你。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我說我一直羨慕你的堅強,你的鎮定,可是如今,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了?”
“你沒有失去過一個人,你不明白。”
“我失去過,莫邪,我失去過我的朋友,我失去過我的親人,我失去過我的徒弟……”
雲晚妝話還沒有說完,莫邪就振振有詞地搶她的話道:“可是你愛的那個人,你沒有失去過,所以你不懂。這些年,我隻有師兄,隻有幹將。可是你不同,你無論失去誰,你身邊都有祭荼。那我問你,你能想象你失去祭荼後的日子嗎?”
“我……”雲晚妝被莫邪的這句話問得啞口無言,剛剛回到人界的時候,祭荼曾經離開過她,但她有信心能想辦法把他找回來。可是如果祭荼像幹將這樣永遠離開她的話,她真的無法想象,要怎麼渡過剩下的日子……
見雲晚妝也無話可說,剛剛激動的莫邪卻又安靜了下來,她隻一心看著手中的半邊玉佩,不再和雲晚妝爭論。
雲晚妝無奈,也覺得有些奇怪,昨晚莫邪明明想開了,明明她的情緒好了很多了,為什麼今天好像比昨晚還更嚴重了?此刻的她,像一隻憤怒的刺蝟,施展著渾身的刺,向任何一個靠近她的人碾壓。
雲晚妝扭頭看著不遠處的禁地,難道是與那個禁地有關嗎?那個禁地還在引誘著莫邪進去嗎?不行,她要把莫邪帶離這個地方,讓莫邪冷靜一點。而且,她要在別人沒有發現莫邪失蹤之前,將莫邪帶回去,不然紫羌長老知道了,莫邪一定會受罰的!
想到這些,雲晚妝朝不遠處發呆的祭荼揮揮手,祭荼愣了愣,猶豫了一下,才小跑過來,指著湖水道:“晚妝,這湖水有問題!你覺不覺得這個湖泊看起來很熟悉?”
可雲晚妝一門心思在莫邪身上,並沒有認真聽祭荼說的話,她拉著祭荼的衣袖,急道:“祭荼,我們快將莫邪帶回去吧,那個禁地還在不斷引誘著莫邪進去,莫邪現在的情緒比之前還不穩定!我擔心她在這裏繼續坐下去的話,會忍不住跑進洞裏去的!”
“可是這個湖泊……”
“沒什麼可是的,我們出來了也有一會兒了,必須馬上送莫邪回去。但我勸不了她,反而越勸她越容易把她激怒,怎麼辦?”
祭荼走到莫邪身後,看著她對他們毫無防備,抬手就朝她脖子砍去,雲晚妝連忙接住倒下來的莫邪,擔憂地看了她一眼,歎了口氣,“也隻能這樣了,我們送她回去吧。”
祭荼點點頭,抱起莫邪,就往回走,兩人卻沒有注意到,莫邪的手慢慢鬆開,她手裏的半邊玉佩,就這麼滑落到草叢裏。
另一邊,靈霞捂著臉,從雲晚妝房中跑出去後,她一直低著頭,也沒有注意到前麵是個拐角處,就這麼直直地衝上去,撞到了來人,並隨之倒在了其中一個人的身上。
“哎喲……”被撞倒在地的人一邊捂著腰,一邊罵道:“這是哪個不長眼的弟子,走路都不知道看一下路嗎?”
靈霞這才清醒過來,她立即把手拿開,就看到自己身下壓著的女子,正是之前在賽場上勝出的女弟子,夏淳。靈霞連忙起身,伸出手想要將夏淳拉起來,夏淳卻剜了她一眼,自己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靈霞一抬頭,想要解釋,就看到一邊站著的慕葒俏,想起她在昆侖向來是說一不二,她又是小師叔和祭荼哥哥的死對頭,心裏有些害怕,又覺得理虧,將頭垂得很低,“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知道前麵有人。”
“不知道,不知道就不能走慢些?是昆侖要亡了還是你身後有鬼在追啊!”夏淳今日本就因為被派出去查看小島情況,奔波了半天,心裏直叫苦,又不能跟那些不知道事實的弟子說,心裏正憋得慌,靈霞這一撞,徹底撞出了她的怒氣,更是得理不饒人,她雙手叉著腰,就指著靈霞罵道:“真不知道你是靠什麼進來的,說實力吧,沒看出你有什麼優於常人的地方;說聰慧吧,就看你這唯唯諾諾的樣子,也聰明不到哪裏去;說漂亮吧,咱昆侖又不是什麼選美的地方,更何況,你這姿色連我們三師姐的一半都比不上,真不知道二師姐怎麼會讓你進來!”
“我……我……”靈霞膽子本來就不大,也沒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氣,被夏淳這一罵,還直戳痛處,更是傷心得話都說不出來,隻低著頭,支支吾吾了半天。
“我看你這樣子挺麵熟的,抬起頭來讓我看看。”就在夏淳還想再罵幾句的時候,慕葒俏突然開口,偏著頭看向靈霞,“我是在哪裏見過你嗎?”
“沒見過,我沒見過三師姐……”靈霞低著頭,聽到慕葒俏的話,脖子一僵,更是不敢抬起頭來,手指絞著衣擺,心底裏七上八下的。可慕葒俏見她沒有動靜,聲音越發清冷:“抬起頭來!”
靈霞沒有辦法,在心底默默地歎了口氣,認命地抬起頭來,一雙眼濕漉漉地看向慕葒俏,有些閃躲。
慕葒俏輕笑一聲,緩緩走到靈霞身邊,拿食指挑起靈霞的下巴,看著她一直眨一直眨的眼睛,好看的眉毛皺成一團,“你這麼怕我做什麼。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虧心事,還是我長得嚇人?”
“不是,都不是……”靈霞想要搖搖頭,可慕葒俏的手挑著她的下巴,讓她不敢動彈,她隻能咬了咬唇,否定道。
“那你說,是什麼?”
“我……我一直景仰……景仰三師姐,第一次和三師姐這麼近距離的說話,有些……有些……”
“嗬嗬……你這孩子,說話還真是好笑,景仰?”慕葒俏好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後退了一兩部,就在靈霞放下心來,以為她會放自己離開的時候,就聽見她一字一句道:“和我們小師叔和祭荼待久了,還會這麼景仰我嗎?”
靈霞再次一僵,舌頭都有些打結了,“我……我不知道三師姐在說什麼,我突然……突然想起還有功課沒有做,我先回去了。”
夏淳見慕葒俏對靈霞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心裏有了主意,看著正欲往回走的靈霞,身影一閃,就走到了靈霞身前,偏著頭,一臉嘲諷地看著她道:“三師姐讓你走了嗎?”
“可是……可是我真的還有功課要做,如果沒做好,計都師兄會罵人的。”靈霞低著頭,想要繞過夏淳,可無論她往哪裏走,都避不開夏淳,隻得認命地歎了口氣,“夏淳師姐,三師姐,我真的還有功課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