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晚妝睡得迷迷糊糊的,覺得有些口渴,勉強睜開眼,想要爬起來找水喝,就看見桌邊緊靠的兩人,她眨了眨眼,逆著光圈,才看清楚那是祭荼和靈霞,有些沒回過神來,這是個……什麼情況?
另一邊,祭荼伸著脖子,仿佛待宰的羔羊,任靈霞擺布,靈霞難得見如此聽話的祭荼,玩心大起,拿著紗布在他脖子間纏了又纏,直到祭荼不耐煩地出聲,她才乖乖地打好結,“好啦好啦,你別催嘛。”
“你快點!”
“你聲音小點,萬一把小師叔吵醒了怎麼辦?”
雲晚妝半伏在床邊,想要起身的手一軟,差點就栽到床下去了,她沒有聽錯吧?為什麼感覺這場景,就像妻子在牆外偷聽到丈夫偷情一樣?
雲晚妝覺得心裏有些堵,夏哥哥跟她說過,靈霞喜歡祭荼,她一直半信半疑,也沒有放在心上,可是看現在這場景,看著靈霞低著頭一臉的溫柔和她說話間的似嗔似怒,她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蹭地一下就坐起來了,鼓著腮幫看著這對……
雲晚妝瞪著兩人,思緒卻飄了很遠,正在想詞來形容兩人,祭荼率先從鏡子裏看到了坐起來的雲晚妝,起身就推開身邊的靈霞,走到雲晚妝身邊,將她扶著靠在床邊,“你怎麼起來了?”
“你們倆……”雲晚妝的思緒被打斷,她抬起頭看著一臉關心自己的祭荼,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我有些口渴……”
“頭疼不疼?要不你等會兒,我去給你熬點醒酒湯來?”祭荼端過杯子和茶壺,一邊給雲晚妝倒水,一邊問道。
雲晚妝揉了揉太陽穴,搖搖頭,“不用了,南宮給的酒後勁不大,對了,南宮呢,他送我回來的?”
“他走了。”
“哦。”雲晚妝聽著祭荼的語氣有些怪異,想來是在生自己的氣,氣自己二話不說就跑出去了吧?於是乖乖地點了點頭,也不再多想自己剛剛看到的那一幕,接過茶杯喝水,剛喝完一杯,還想再喝,一抬頭,就看見祭荼脖子間纏繞的紗布,驚道:“你脖子怎麼了?誰傷的你?又是慕葒俏?”
“不是,一點小傷而已,靈霞太大驚小怪了,才會纏這麼多層紗布,如果你擔心,我解給你看看。”祭荼說著就要去解脖子間的紗布,雲晚妝連忙攔住他的手,“不了不了,才包好的傷口,別再折騰了,以後可要小心一點,別再弄得自己一身傷了。”
“小師叔,那哪是……”靈霞見兩人旁若無人地說著話,不甘心自己被冷落一邊,剛走上前來插了句嘴,還沒說完,就被祭荼剜了一眼,她捂著嘴,猶豫著要不要說,最後還是迫於祭荼的施壓,怏怏地閉了嘴。
雲晚妝偏著頭等下文,卻怎麼也沒等到,想來靈霞有時候說話是這樣顛三倒四的,也沒在意,就沒有放在心上,接連喝了好幾杯之後,喉嚨才舒服了些。
整個人放鬆下來,雲晚妝的思緒這才回歸到正事上來,抬起頭,一雙紅腫的眼睛無神地看向祭荼道:“國師大人走了,他去找那個前輩,請那個前輩給了他一個美夢,沉浸在夢中,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國師大人走了?去哪裏了?還有什麼前輩啊?”靈霞在一邊聽得雲裏霧裏的,滿腦子都是問號。
祭荼聽懂了雲晚妝的意思,坐在床邊,攬過雲晚妝的身子,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聲音低沉道:“這對於國師大人來說,未必不是一個好的歸宿,我們應該尊重他的選擇。”
“其實上次看見他,我就隱約有些這樣的感覺了,可是沒想到會這麼快,也沒想到他會選擇這樣的方式……”
“路是國師大人自己選的,沒有誰逼他,所以你不用因此感到難過。”
“嗯,我把他葬在皇陵附近了,那裏一往下看,就能看到母妃待的地方。若有一天他走出那個夢境,魂魄歸來,想必也會開心吧。”
“嗯,一定會的。”
靈霞看著緊緊相擁的兩人,耳朵裏什麼都沒有聽進去,隻是一直忍著上前將兩人分開的衝動,壓下了她心中的嫉妒。為什麼會這樣?有什麼變了嗎?在皇宮的時候,她也常常看到祭荼哥哥與十一姐的親密舉動,可是從來沒有哪次像這次一樣,讓她有一種危機感,就像自己一直苦苦尋找的什麼東西,突然被別人輕而易舉地搶走了。
他們兩人之間,好像有什麼變了,又好像一直是這樣。靈霞捂著眼睛,不想再去看相擁的兩人,可她越這樣想,腦海裏越是滿滿的兩人相擁的模樣,她甚至能想到,此刻的祭荼哥哥定是一臉柔情,從未對自己展現過的柔情!
“對了祭荼,莫邪怎麼樣了?”雲晚妝從祭荼肩膀上立起來,就瞥到了站在一旁捂著眼睛的靈霞,疑惑道:“靈霞,你怎麼了?”
“我……我眼睛有些不舒服。”靈霞支支吾吾道,清了清嗓子,不想讓他們發現自己的異樣,佯裝著咳了幾聲,“可能是這幾天沒休息好,人有點不舒服。”
“祭荼你去幫靈霞看看,可別染了風寒,像我當初那樣就不好了。”雲晚妝推了推祭荼,靈霞手指撐開留出一點縫,看著祭荼起身一臉寵溺地摸了摸雲晚妝的頭,就要靠近自己時,她往後退了兩步,搖了搖頭,“不用……真的不用,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可是……”
雲晚妝還未說完,靈霞就揮了揮手,落荒而逃,還與剛剛進門的一個弟子撞了個滿懷,她站起來拍了拍衣服,回過頭衝著雲晚妝勉強一笑,再次逃似的出門了。
“咦,小師叔,靈霞師妹怎麼了?我看她好像眼睛都紅了。”進來的女弟子一臉疑惑,指著靈霞道。
雲晚妝也一臉疑惑地搖了搖頭,剛要說話,又立馬想到了什麼,張著嘴看向祭荼,正準確說什麼,就聽見那個女弟子一聲大叫,“對了小師叔,我是來向你稟報的,二師姐不見了,我不知道該跟誰說,想到二師姐一向和你交好,所以就趕過來找你了。”
“莫邪不見了?”雲晚妝嚇得連忙拉開身上的被子就要起身,祭荼想要攔住她,卻也知道定是攔不住的,便伸出手去扶住她,就見雲晚妝一邊穿鞋子,一邊問道:“莫邪什麼時候不見的?有哪些人知道?你跟紫羌長老說了嗎?”
女弟子一臉莫名其妙,看著緊張的雲晚妝,“我隻是昨天偶然聽說二師姐心情不好,所以就想去給她送點我們人界的小玩意兒逗她開心,結果發現她房門大開著,一時著急,就跑來找你了。不過,這件事很重要,需要跟紫羌長老稟告嗎?”
雲晚妝這才想起來,幹將失蹤和昆侖附近突然出現小島這兩件事,都沒有在這些弟子間流傳出去,知道事實的,除了紫羌長老,也就掌門座下的十一個弟子,還有她和祭荼而已。雖然昆侖突然加強了警戒,弄得人心惶惶,但眾弟子也沒有多想到哪裏去,所以眼前的女弟子,並不知道莫邪為什麼會失蹤。
“不用不用,你先回去吧,我知道她在哪兒,你也別說出去。”雲晚妝拉著女弟子的手,一臉鄭重,“你二師姐隻是一時鬧脾氣,所以才出去玩了,你知道昆侖是不允許弟子胡亂出山的。莫邪一向待你們極好,想必你也不希望她受罰吧?”
“這是自然,小師叔你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跟別人說的,我今天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女弟子一臉信誓旦旦地看著雲晚妝,就差發毒誓了。雲晚妝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就和祭荼一前一後走出房門。
“這件事不和紫羌長老稟告嗎?我覺得慎重起見,還是稟告一下,既是為了昆侖著想,也是為了莫邪著想。”在去往後山的路上,祭荼一邊小心地扶著雲晚妝,一邊建議道:“晚妝,我知道你也不想莫邪受罰,可是這不是一件小事,萬一我們去遲了……”
“不會的,莫邪一定不會做傻事的,她昨晚還說……她昨天還說讓幹將一直保留在她的記憶裏,她怎麼舍得丟了幹將的記憶,也去做那樣的傻事呢?不會的不會的,一定不會的……”雲晚妝急的語無倫次,翻手引劍,踏劍而去,她要快點,一定要快點趕去,千萬不能讓莫邪也跟著幹將做傻事……
祭荼歎了口氣,立即追上雲晚妝,將她一把抱住,將她的腦袋按在自己胸前,自己來禦劍,“好了你別急,我就是隨口說說而已,我隻是覺得,稟告了紫羌長老,她以後就會多注意一點莫邪的動向,將莫邪看緊點。”
“莫邪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雲晚妝緊緊抱著祭荼,喃喃自語。短短一年時間,她看著好多人從她身邊離開,荊越、十四、吉嬸、幹將、國師大人,現在,連莫邪也要離開了嗎?
不會的,莫邪一定不會做這樣的傻事的……雲晚妝搖搖頭,試圖將腦海中這些想法甩開,卻怎麼也甩不開,急的抓住祭荼衣袖的手都開始顫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