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奇怪,計都是掌門師兄座下的七弟子,這十二個弟子中,除了他和慕葒俏,另外的弟子都聽幹將莫邪的話,就他計都一人,唯慕葒俏馬首是瞻,整日跟在慕葒俏身邊,和幹將莫邪對著幹,還聽從慕葒俏的指揮,老是來欺負自己和祭荼。
“哎呀小師叔,你就別管我了,我們還是專心看比賽吧。你再這樣說下去,就是三師姐沒有注意到這邊,也會被你引得注意到我們。”靈霞不再糾結於位置的關係,裝作被旁人擠得越發靠近祭荼。她雖是來看比賽的,但能夠和祭荼哥哥站在一起觀看,她更開心。
雲晚妝見靈霞都這麼說了,也覺得自己想的有點多,慕葒俏哪會那麼閑,整日緊盯著自己不放,於是放下心來,專心地看著比賽。
第一對上來的,是兩名男弟子,都約莫四十多歲的樣子,一人手持大刀,一人手持長棍,雲晚妝見這兩名男弟子都緊張地冒著汗,想必修行沒到家,果不其然,兩人圍著賽場走了半圈了都不知道怎麼下手,一人幹脆拿著棍子就衝上去了,剛走了兩步,突然臉色一變,惶恐地看了眼掌門所在的地方,捂著肚子衝出賽場,兩人的比賽在眾人的唏噓聲中結束。
“你看,我說的吧,還真有人拉肚子。”雲晚妝拉了拉祭荼的衣袖,指著站在賽場上茫茫然的持刀弟子說道。
“不過就算他沒有拉肚子,他也打不贏那個持刀的弟子。但是這個持刀的弟子就算這輪運氣好,下一輪一定會被涮出去的。”
雲晚妝點點頭,這弟子修行確實不行啊,沒想到昆侖還有這等弟子,想必是上一次拜師大會……嗯好像是十年前吧,拜師於昆侖的弟子,都這般老了,還沒學出個什麼來,還不如回家種田呢。
“誒,祭荼,你看看這兩個!”雲晚妝突然壓低聲音道。這次上來的,是兩名女弟子,看起來年紀並不大,一人手持長劍,一人手持折扇,滿臉笑容地站在賽場上。
“夏瑤師姐,許久不見,沒想到師姐的劍氣更強了。”手持折扇的女弟子首先作揖道。
“夏蔓師妹,十年前師姐就領教過你折扇的厲害,沒想到這次還是我們對打,還請手下留情。”手持長劍的女弟子話一說完,就聽見鈴聲響起,率先出了劍。
雲晚妝站在看台上,激動地看著兩名女弟子的對打,她現在用的是昆侖弟子專用的佩劍,仔細想來,自己雖然在昆侖修行了五年,可自己的劍卻從未真正實戰過,她隻是和祭荼練習過對打,並未用它來降過妖,這輩子唯一一次見到妖怪,那時候她又沒有了法力,根本喚不出佩劍,也嚇得不知道做什麼了,更別提用劍了。
雲晚妝想起這點,傻笑了一下,立即引來了祭荼關心的眼神,她搖搖頭,示意無事後,才又低著頭冥想了起來。
等她以後能力強大了,她用的就不是佩劍,而是璿璣扇了,一想到這點,雲晚妝又將注意力放在那名持折扇的女弟子身上,聽她們的對話,她好像是叫夏蔓吧?
雲晚妝一個人想了想,等她回過神來時,就見那柄劍正放在夏蔓的手臂上,而夏蔓的折扇,已經抵到了持劍弟子的喉間了。
“夏蔓勝!”有弟子喊道,雲晚妝吃驚地看向夏蔓,“我見她們倆的法力都挺高超的啊,怎麼一會兒工夫輸贏就出來了?”
“高手過招,不需要那些花裏胡哨的打法,自然一會兒就結束了。而且我看那位持劍的女弟子一開始上場猜到自己會輸了,她率先出劍,雖是幹淨利索,但神情還是有些許緊張,可那持折扇的女弟子從容不迫,見招拆招,最後一擊即勝,可見她的修為比另一個女弟子高出很多。”
“祭荼哥哥好厲害,我都沒看懂這些呢,聽你一說,想起剛剛的場景,這才明白了些許。”靈霞立即鼓掌,崇拜地看向祭荼。她到昆侖也有三個月了,這三個月,她雖明白了祭荼根本不是雲晚妝的師弟,連昆侖的正式弟子都算不得,眾人都鄙夷地看待他,但她心中對他的那份仰慕卻沒有減少分毫。甚至這三個月,他們隻見過幾麵說過幾句話,她卻更加堅定地認為,她來昆侖沒有錯。
好吧,她不得不在心中深深地鄙視自己,其實她來昆侖,是死皮賴臉地求別人帶她來的,因為她沒有膽量一個人出門,也不知道昆侖在哪裏。而她來昆侖最主要的目的,並不是為了修仙成道,她隻是為了能和祭荼哥哥多相處些時日,說不定到時候祭荼哥哥看到了自己的美好,她還能在昆侖和祭荼哥哥結成美好的姻緣呢。
麵對靈霞的誇獎,祭荼點了點頭,心裏也想起了璿璣扇一事,拉過雲晚妝壓低聲音道:“你剛剛可看到了那位持折扇弟子的手法了?”
“看到了,不過她出手很快,我看得有些不真切。沒事,我記住她了,等我把劍法練好了,我就去找她學習怎麼用扇。我剛剛還在想,我的劍還未見過血呢,等我出山了,我一定要用那柄劍好好殺幾個妖孽,為民除害!”
雲晚妝幻想著自己持劍站在龐大的妖怪麵前,唰唰唰幾下,輕而易舉地殺死了那妖怪,樂得嘴都合不攏了,卻沒有注意到祭荼在聽到“妖孽”二字時,臉上一閃而逝的難過。
曾幾何時,他被驅逐出妖界,獨自在人界流浪時,也有道士拿著劍,追著他跑了許久,一直跟在他身後大叫“妖孽”二字,那時他什麼都沒有做,隻是碰巧路過而已,卻提著一顆心茫然地往前跑,隻知道往前跑,卻不知道要往哪裏去,別人才不會拿怪異的眼神看自己。
這五百多年來,他從未殺過人,從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可是隻要別人一提起“妖孽”二字時,他就會想到當初被別人追趕的場景,一雙手顫抖不止,連帶著剛剛還在跳動的心,都被冷得忘了跳動。
“晚妝,我想起我還有事沒有做,你和靈霞在這兒看著吧,我先回房了。”祭荼突然出聲,不等雲晚妝回答,就撥開層層人群,落寞地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誒祭荼!”雲晚妝看著突然離開的祭荼,拉不住他,又舍不得今日的比賽,隻能點了點頭,“那好吧,你先回去忙吧,我在這兒再看會兒,等我回來再跟你講今日的比賽有多精彩!”
“祭荼哥哥!”靈霞原本就半靠著祭荼,他突然轉身離開,靈霞來不及站穩,直直地撞上雲晚妝的肩膀,疼得她眼淚都快出來了,她來不及喊疼,也沒有跟雲晚妝說話,緊跟著就追了上去。現在大家都在看比賽,那她不就能和祭荼哥哥獨處了嗎?想到這些,靈霞摸了摸剛剛撞到的鼻子,高興得都感覺不到疼痛了。
“你跟來幹什麼?”祭荼快步向前麵走著,好像後麵有洪水猛獸在追趕一樣,靈霞身子本就嬌小,為了跟上祭荼的步伐,隻得跑著才能跟上他。
“我覺得那個比賽也沒什麼好看的啊,我也看不懂,祭荼哥哥你不是有事要做嗎?我來幫你,兩個人做肯定比一個人做要快多了。”
“我不需要別人幫忙,你回去吧。”
“沒事,祭荼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替我自己做事,就不是幫忙,祭荼哥哥,你走慢些,我快跟不上了,啊——”靈霞隻顧著和祭荼說話,卻沒有看見轉角處的石子,一腳就踩了上去,她隻覺得自己的腳轉了一個奇怪的弧度,然後聽見“咯吱”一聲,她就失了重心,跪了下去。
祭荼心煩氣躁地向前走著,想要去一個能夠讓他冷靜下來的地方,突然就聽見了靈霞的慘叫聲,一回頭,就見她跌坐在地上,紅著眼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皺著一張小臉,可憐兮兮得喊道:“祭荼哥哥,我好像扭到腳了,好疼啊……”
“果子,我扭到腳了,好疼啊……”記憶中,一個紮著辮子的小女孩坐在地上,也曾這麼紅著眼望著自己。
祭荼歎了口氣,轉回去走到靈霞身前單膝蹲下,手剛剛碰到她的腳踝,就聽見她“嘶”的冷吸了一口氣,腳微微地顫抖了一下。
祭荼抬起頭看了靈霞一眼,靈霞立即咬著牙說道:“祭荼哥哥,我不怕疼,你動手吧!”
祭荼低著頭小心地檢查了一下她的腳踝,頭也不抬地說道:“你房裏有藥嗎?”
“沒有,我才來昆侖沒多久,人生地不熟的,和另外幾個女弟子住一間房,房間裏幹淨得連老鼠都不會來光顧。”
“你一個女弟子,也不好去我們男弟子房裏,我抱你去晚妝的房裏吧,她因為身份特殊,單獨睡的一間房,她的房裏也有藥。”祭荼也不等靈霞拒絕,抱起她就往雲晚妝房間走去,還好現在弟子們都去看比賽或者準備比賽了,祭荼抱著靈霞,一路上誰都沒遇見,祭荼這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