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黑乎乎的東西抬起頭來,在燭火的映照下,雲晚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那好像是一個男人,蹲在他的麵前,雙手還作捧東西狀,張著嘴,驚愕地看著突然出現大喝一聲的雲晚妝。
“父父父皇?”雲晚妝的心噗通噗通跳了半天,最後在看見男人熟悉的模樣後徹底安靜了下來,“你在這裏做什麼?”
雲靖帝指了指地上,雲晚妝將燈籠往地上湊了湊,那好像是剛剛父皇手中掉下來的東西,“這是……地瓜?您剛剛在吃烤地瓜?”
雲晚妝錯愕地看了眼雲靖帝,再反複看了看地上的東西,更加確定,“您剛剛在這裏……烤地瓜?”
“對啊,怎麼了?”
“您怎麼這個時候在這裏烤地瓜?”雲晚妝指了指天色,再指了指清淺宮,越發懷疑,是自己在夢遊,還是她父皇在夢遊?
“你母妃愛花,我便為她開辟了這個花圃,後來她某天夜裏突發奇想,想吃烤地瓜,我為了給你母妃驚喜,就在這裏偷偷烤地瓜。後來,這裏就成了我和你母妃烤地瓜的好地方。我今夜睡不著,也突然想吃烤地瓜了,所以……”
雲晚妝嗅了嗅,剛剛的香味就是這地瓜散發出來的,她蹲了下來,撿起地上的地瓜,遞給了雲靖帝,“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誰大半夜躲在這裏幹什麼呢。父皇,這地瓜好香啊,妝兒也想吃。”
“給,我烤兩個地瓜都烤習慣了,這麼多年,改都改不過來了。那裏還有個地瓜,你將這個拿著,我幫你把那個掏出來。小心點,別燙著了。”雲靖帝小心翼翼地將地瓜遞給了雲晚妝,埋頭在快要熄滅的火堆裏掏了起來。
雲晚妝捧著熱乎乎的地瓜,剛剛的寒冷都被驅散了,看著像個普通人的雲靖帝,心裏越發溫暖。
“這幾年,我有時也自己烤地瓜吃,如今,終於有人來和我一起吃了。”雲靖帝一邊拿棍子掏著,一邊無意感慨道。
雲晚妝心裏一震,覺得捧在手裏的不是一個地瓜,而是她父皇對母妃這麼多年來不變的深深的愛意。
“妝兒,這麼晚還不睡,是不是想母妃了。”雲靖帝終於掏出了灰燼裏藏著的地瓜,“呼呼”地吹著,因著太燙了,手還不停地換來換去,卻仍然眉開眼笑地看著那個地瓜。
“嗯。”地瓜終於不再那麼燙,雲晚妝伸手接過雲靖帝替她剝好一半的烤地瓜,輕輕咬了一口,一股甜意和熱意直奔舌尖,然後竄到心頭。
“怎麼樣,父皇考得還不錯吧?”雲靖帝捧著地瓜轉過身,得意洋洋地看著雲晚妝,像個等待被誇獎的孩子。
雲晚妝看著臉色這裏一點灰那裏一點灰的雲靖帝,像個大花貓一般,伸出手想替他擦幹淨,雲靖帝卻往後仰了仰,躲開了雲晚妝的手。
“髒。”他說道。
他的女兒,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他無法保護,可是他若在,就要他的女兒享受最好的。
“哪裏髒了,我沒看見。”雲晚妝可不是能夠輕易放棄的人,她怏怏地放下手後,卻又迅速地伸出手去,準確無誤地將雲靖帝臉上的灰給擦了,然後還衝他擺擺手,“你看,真的沒髒。”
“你啊你。”雲靖帝奈她不得,隻得催促道:“快吃吧,熱的才好吃。”
“我在昆侖的時候也和果子烤過地瓜吃,可是沒有父皇烤的好吃。”雲晚妝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
“這地瓜是經過特意挑選後才送到禦膳房的,肯定比你們隨便拿的好吃。”雲靖帝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你們在昆侖過得很苦嗎?”
“沒有啊。”雲晚妝立即否定,說完卻又心虛地低下了頭,垂著眸看著地上,“父皇現在不也在吃地瓜。”
雲靖帝仿佛信了她的話,半天沒有說話,兩人埋頭於烤地瓜中,雲靖帝卻又突然幽幽地說道:“我知道,修仙的日子肯定不好受。”
“父皇,怎麼又這麼說了?”雲晚妝愣住,試圖轉移話題,卻不知道在這個時候該說什麼,隻得安靜地閉了嘴。
“妝兒,其實有一件事,父皇一直沒有跟你說過,你現在也這麼大了……”雲靖帝說著說著又停了下來,看著前方欲言又止。
雲晚妝低著頭貌似專心致誌地吃著烤地瓜,耳朵卻豎了起來,有一下沒一下地啃著,心裏卻在納悶,這個皇宮還有什麼不能說的秘密嗎?
沒過一會兒,雲靖帝拿出手帕擦了擦手,站起來看著遠方,一絲月光撒在雲靖帝臉上,雲晚妝看到了一張深情卻又難過的臉,她心裏也隱隱有些難過,擦了擦手站起來,拽住雲靖帝的衣袖,輕輕喊了聲“父皇”。
“這是皇陵的方向,你的母妃現在就睡在那裏。你回來一天了,還沒有對她行過禮,就在這裏對她行禮吧,她一定看得見。”
“是。”雲晚妝點了點頭,跪下來朝著那個方向拜了三拜。
母妃,妝兒回來了。
“你的哥哥也埋在那裏,這麼多年你都沒有盡過妹妹的本分,也朝他拜三拜吧。”
雲晚妝左腳剛剛站起來,一聽見雲靖帝的話,心裏一驚,身形有些不穩,差點就朝前撲了下去,還好雲靖帝在一旁扶住了她,她才沒有倒下去。
心裏雖然疑惑,雲晚妝還是規規矩矩地行了禮。
哥哥,妝兒回來了。請原諒妝兒這些年來不知道你的存在,便沒有盡過妹妹的本分。
“起來吧,地上涼。”雲靖帝見雲晚妝半晌沒有起來,把她扶了起來,“這事不怪你,很多人都不知道,你原本有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