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七章 在這方圓裏，我便是規矩
房間裏極為靜謐，落針可聞，商闕輕輕晃動著手裏的雲瓷茶杯，揣測著屏風後麵那個人此刻的心裏活動。
“不過此事過後，他應該會有所察覺的。”沙啞的聲音繼續從屏風後麵傳了出來，帶著些許的不悅。
商闕露出笑意，帶著些許的得意之色，說道：“他不會傻到懷疑是我做的。”
“這才是此事最大的敗筆！”屏風後傳來冷喝，如果不是因為商闕如今的地位，想必屏風後麵的那個人會說的更為難聽，這件事始終是商闕賣弄小聰明了，也太過著急了。
有時往往急於求成所換來的結果便是失敗。
因為這件事過後，蘇凡的所有重點將不會放在商闕和君半生的身上。
商闕心神一震，卻沒有反駁，隻是臉色有些難看的皺了皺眉頭。
良久，屏風後麵的氣勢減弱了幾分之後，沙啞的聲音才再度傳來：“和蘇凡秘密會麵的那個人查到了嗎？”
商闕點了點頭，說道：“應該是冥族的人。”
“目的？”沙啞的聲音帶著疑問傳來。
“不清楚。”商闕搖了搖頭，這件事他也沒有能夠查的出來，畢竟蘇凡和那個神秘人很少見麵，而且陣法的禁製令他也是根本束手無策。
屏風後麵再次陷入了寂靜，商闕試探性的問道：“要不要將此事稟報給聖後娘娘？”
和冥族私通可不是什麼小事，不同於私通倭族，畢竟對於整個大陸上的百族來說，冥族才是他們共同的敵人。
這是永恒不變的。
“不急，他們之間應該存在著某種協議，或者蘇凡想要做成什麼事，就必須要依仗那個人，先靜觀其變，日後再做決定。”
沙啞的聲音再度傳來，商闕點了點頭，隨即問道：“如果親手殺了你的夫君，你真的忍心？”
商闕的隨口一問，令整間屋子仿佛進入了漫長的冬日！
接下來的兩日時間，百宗朝聖最後的比試階段進入到了白熱化，其中一直保持連勝所向披靡的隻有兩人。
一個是西歐意國路西世家的慕容，另一個便是本屆中土唯一的希望，如今北天教宗的首席弟子，蘇靈兒。
這幾日的神都天氣一直很好，風和日麗，萬裏無雲。
太守閣的後院，那根青竹已經長的老高，筆直的如一把絕世名劍。
蘇凡站在池塘邊，專心的喂著那幾條魚兒，神情平靜，心中卻在想著事情。
直到手裏的魚餌沒了，他的思緒才緩緩飄了回來。
蘇凡看著那些先前還圍著他的魚兒如今已經各自散去，不由搖了搖頭，沉著聲音說道：“都是些喂不飽的畜生。”
身後傳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蘇凡沒有回頭便知道是誰來了。
寒江渡緩步上前，親自送上魚餌，笑著說道：“不知蘇先生為何事煩憂，不妨說出來，也許在下可以為先生解惑。”
蘇凡搖了搖頭，看著池塘中波光瀲灩的水麵，轉而問道：“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在池塘裏養魚嗎？”
寒江渡微微凝眉，同樣注視著池塘的方向，說道：“因為安靜，人隻有在靜下來時才可以想明白更多的事情。”
寒江渡的回答是了解蘇凡以後才給出的答案，可蘇凡聞言卻是搖了搖頭，諱莫如深。
寒江渡皺眉，問道：“在下不知。”
“因為在這方圓裏，我就是規矩。”
蘇凡指著池塘的方向，大有一種揮斥方遒的態勢，而他話落，那些池塘裏的魚兒也是仿佛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翻騰出水麵。
寒江渡眼角微跳，緩緩躬身，方才蘇凡的樣子著實有些懾人。
蘇凡收回目光，轉身踱步到青竹前，仰首問道：“淮河霍亂一事你一直在跟著商闕處理吧？”
“對。”
寒江渡點頭，近來商闕似乎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所以很多事情都會將自己帶在身邊，防止自己有什麼異常的舉動，但這同樣也是一個機會。
寒江渡心裏清楚，以自己現在的處境，若想翻身，就必須要把我住任何一次機會。
蘇凡負手問道：“有什麼異常？”
寒江渡說道：“一切正常。”
微風拂過竹葉的聲音簌簌作響，婉轉動聽，但有時卻也有些刺耳，完全依個人的心境而定。
蘇凡麵色微寒，說道：“換句話說你什麼消息也沒帶回來了！”
寒江渡沒有說話，隻是平直的站在原地。
蘇凡轉過身，看向寒江渡，冰寒的麵色未變，沉聲說道：“那你還敢來我太守閣？”
“蘇先生先不必怒。”
寒江渡露出笑意，上前兩步說道：“雖然我沒有機會發現商闕的異常舉動，不過我卻無意中探查到商闕為何疏遠君半生了。”
蘇凡聞言眉頭挑起，直視著寒江渡，想從他最細微的麵色變化上看出些什麼。
也是片刻之後蘇凡緩緩搖頭，問道：“為何？”
寒江渡並未說謊，他的確知道些什麼，至少以目前的心境，蘇凡並未用觀微經探查出些什麼來。
寒江渡走近蘇凡身邊，在其耳邊低語幾句，直到素來平靜的蘇凡臉上出現了罕見的震驚之色時，他才退回原來的位置。
“當真？”蘇凡還是再問了一次。
寒江渡點頭，這並非小事，他自然不可能信口雌黃。
蘇凡再度深深的看了一眼寒江渡，然後深吸一口氣，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在他的識海上空無數經文靜靜的徜徉著，散發著淡淡的光毫。
識海下方，波濤洶湧的海麵上飄懸著一座巨大的棋盤，上麵紋路棋線清晰，黑白棋子落子有序，時而有白子撞擊黑子，轟隆粉碎，時而反之。
那是蘇凡在下的一盤棋和當今的局勢之比。
寒江渡方才所說的正是他始終舉棋不定的一步，有些一早便推演出來的事情還是無法斷定的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變數！
這世間存在著很多變數，才會讓很多故事的結局變的撲朔迷離。
許久許久，如果一天按一世來計算的話，起碼過了半生的時間，直到日暮西斜，蘇凡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