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二章 最難放下是恩怨
夜空如墨，和風絮柳，如若拋開其他的話，這樣的氣氛到的確有些愜意。
蘇凡望著星辰點綴的夜空，搖了搖頭，歎息道：“隻是可惜時辰不太好啊。”
不知為何，也許是上了些年紀，也許是經曆了太多，曾經天地都不為懼的蘇凡不再與天道與命運正麵相抗，因為不管結局究竟如何，自己都絕對討不到半分的便宜。
四周很靜，連一隻野獸都不見，隻有團團白霧在丘陵上方聚散著。
蘇凡坐回到了馬車裏，即使已經臨近盛夏，但以蘇凡現在的身子骨在夜裏呆的久了，還是會覺得有些不舒服，特別是起風的時候。
夜色更濃時，蘇凡剛剛所說的不好的時辰已經接近了尾聲，也是在這時他的眸光微微閃爍了兩下。
丘陵上方的白霧攪動的更加厲害，在白霧中緩步走出了數道人影，在星光的鋪射下，好似索命的無常，沒有任何的聲音，甚至連氣息都被收斂的極好。
來人全部身著褐色勁裝，毫無聲息，眉目如電，氣勢凜人。
當先一人背負八隻暗色寶劍，手執一杆長槍，槍芒映襯著白霧，讓人感覺不寒而栗。
人影四散開來，將蘇凡乘坐的馬車團團圍住，當先那人站在那馬車前以槍尖挑開車簾與蘇凡的目光遙遙相望。
當先那人目光陰沉無比，好像嗜血的魔獸，似要將蘇凡生吞活剝了一般。
蘇凡依舊坐在馬車裏的榻上，目光平靜的看著那個人，準確的說是看著那人左眼的遮眼布。
他的左眼是一隻瞎眼！
“天邙山，青木崖，沈從寒。”蘇凡的聲音也很平靜，平靜的沒有任何的波瀾，即使現在自己身陷困境，他也沒有任何的畏懼。
“你還記得我，不錯，倒是省去了不少的事情。”
沈從寒麵露冷笑，麵部的神情讓他看起來有些猙獰，那是因為仇恨在這些年的積攢！
沈從寒周身的氣息外放，如無形的鬼手一般，撕扯著蘇凡毫無保護的精神。
“聽說你還是如願坐上了青木左使，不過可惜啊，人都是會變老的，你也如此。”
蘇凡起身，居高臨下的與沈從寒對視，絲毫不落下風，亦沒有受到任何的幹擾。
沈從寒聞言，目光一瞬間陰沉到了極點，他緩緩伸出了手摸向已經瞎了多年的左眼，哪怕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依舊沒有從當年的陰影中走出來。
是的，正如蘇凡所說，他的確變得更加蒼老，衰老的速度甚至比普通人還要快，而使他落得如今這個下場的便是眼前這個仿佛從未改變過，依舊淡定從容的男人！
當年沈從寒正直青年，風華正茂，卻在百宗朝聖上敗給了比自己小近十歲的蘇凡手上。
沈從寒當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結果還因此丟掉了一隻眼睛，道心幾乎被毀，修煉在之後的歲月裏幾乎停滯不前，寸步難行。
而這一切都是敗眼前的蘇凡所賜！
所以這仇自然是不共戴天的！
“這可都是你的傑作啊。”
沈從寒放下手，仰首望著無盡的夜空，語氣之中盡是可悲的落寞，這麼多年過去了，對於蘇凡的仇恨早已在他的心底生根發芽，不殺了蘇凡，他的漫漫修行路如何能夠一馬平川！
“所以這十幾年的光景你始終背負著仇恨，想著何時才能殺了我，對吧。”
蘇凡看著被仇恨折磨了十數年的沈從寒，他的心裏有愧疚，但他並不會可憐沈從寒，因為一切的苦果都是命數，也是沈從寒自己甘願吞下的。
“沒錯。”
沈從寒收回目光，眼中再次湧起無窮無盡的怒火，此生若不殺了蘇凡，他的修行再難前進，甚至還會如普通人一般，早早結束自己的生命，壽元耗盡。
蘇凡搖了搖頭，接著說道：“如果你隻是為了複仇才殺我，你的道心將一輩子都無法穩固，而且在日後的修行中極容易走火入魔。”
“還想騙我？”沈從寒眼中凶光閃爍，他恨不得立即將蘇凡千刀萬剮、直接斬殺。
當年他輸給蘇凡，也是因為著了蘇凡的道才會輸的如此欺辱難堪，直接毀了他的道心不說，還毀了他當年在年輕一輩中的聲譽。
蘇凡麵色平靜，繼續說道：“我從沒有騙過你，是當年的你太執著於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了。”
沈從寒臉色深沉，握槍於手，隨時準備將蘇凡一擊斃命。
蘇凡沒有恐慌，低頭凝視著沈從寒手裏長槍的槍尖，說道：“不如我給你指條明路吧。”
沈從寒慢慢眯起眼睛，他並沒有急於出手，因為有一件事是他再見蘇凡時一直想不明白的。
他的自信究竟來自於什麼？
蘇凡再回神都並封官加爵時，雖然沒有在整個大周引起過大的轟動，但還是引起了一些人的關注，這其中便包括誓要以蘇凡的血肉來祭自己道心的沈從寒。
沈從寒暗中查過蘇凡，也知道了他這些年在北州關外的經曆，更知道他現在修行被毀，已經淪落成為一個普通人，甚至比普通百姓還要孱弱。
所以沈從寒一直在等這個機會，等蘇凡的身邊沒有人保護，等他獨自一人離開神都！
如今這樣的千載難逢的機會終於等來了，可沈從寒卻變得猶豫了，因為他沒有從蘇凡的神情中找到任何破綻，蘇凡的臉上沒有驚慌，亦沒有恐怕！
沈從寒心裏的想法蘇凡自然看的通透，不過蘇凡卻絲毫不以為意，仍舊居高臨下的看著沈從寒說道：“你是前朝周氏的擁立者，我是當今朝廷的命官，聖後欽點，殺我，這樣的理由足夠大義，也足夠充份，可好？”
沈從寒的臉色在星光的投射下終於發生了變化，他冷著一張臉從牙縫裏蹦出了四個字：“自尋死路！”
冰冷的槍尖在星光的映射下變得熠熠生輝，寶光流轉之間無聲的刺向蘇凡脖頸的動脈處。
那裏是人的死穴，哪怕是神通領域的強者被直接刺中也會身死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