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墨尺留痕,擎天於地
“先說正事吧。”
灰灰收回了和蘇凡對視的目光,自己到上了一杯茶,而後說道。
蘇凡也收回了目光,麵色恢複如常,凝眉說道:“王爵公主在太常寺被魔僧刺殺一事,當時你也在現場,有沒有什麼線索,包括幕後的指使者有沒有查出來。”
灰灰聞言低頭沉思,旋即搖頭說道:“魔僧虛悔在當時就被虛忘大師殺死了,根本沒有機會問出他背後的指使者到底是誰。”
蘇凡聞言緊促著眉頭,如虛悔這些凶煞榜上的成員,向來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人,他們本就墮入魔道,被正道修行界和朝廷所追殺,又怎麼可能會輕易的露麵呢。
所以在虛悔的背後一定有人指使他,給了他無法拒絕的好處,才敢令他冒如此大的風險出現在神都附近來殺這個王爵公主。
灰灰看向蘇凡,隨後問道:“你有什麼猜測?”
蘇凡凝眉,並未開口言語,有些蒼白的手指輕點著杯中茶水,在桌麵上寫下了兩個字。
灰灰看著桌麵漸漸蒸發殆盡的兩個字,不禁露出驚訝的神色,說道:“你懷疑是太子派去的人?”
蘇凡點頭,其實想要破壞這次聯姻的勢力有很多,但大家都在暗中觀察,誰也不願意做那隻出頭的鳥,而且就算真的有哪方勢力忍耐不住想要趁此良機出手的話,那麼能夠讓虛悔冒著身死危險出手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其實蘇凡這樣判斷不僅是武照日月長久以來一直反對這門婚事,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查過,那虛悔叛離無光寺後一直就潛藏在神都,隻是近些年來才銷聲匿跡而已。
敢藏在天子腳下,這不僅需要膽量,更需要有一個站在足夠高的地方的人來俯視著他的行蹤,然後替他掩飾。
灰灰沒有過多的思考,直接搖頭說道:“不可能,太子雖然生性頑劣,但事情的輕重他還是能夠分得清的。”
蘇凡看著旁邊的盆火,笑著說道:“看樣子你對他還挺了解的。”
他來找灰灰問這件事情,就是想從她口中聽出一些什麼。
因為相比較於魔僧虛悔刺殺大意帝國的王爵公主,他還是更好奇自己心中一直以來的猜測。
就目前來看,結果很顯然,蘇凡的目的達到了,也證實了自己先前的猜測。
武照日月的確不是背後的指使者,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沒人比眼前的這個女人更了解武照日月,同樣也包括聖後。
“你什麼意思!”
灰灰冷眸,蘇凡卻看向門外說道:“應該是你的人吧!”
客船外圍無形的氣浪擠壓著四周,藍色光輝眨眼即逝,陣法瞬間被破開。
一道刺眼的火焰被拉成一條筆直光毫,直奔蘇凡的眉心。
來人出手之果斷,沒有絲毫猶豫之色。
蘇凡看向門外,不驚不慌,依然淡笑。
這道火光仿佛照亮了地獄的鬼門,隻是可惜還未等進入客船的房間便被無數劍影切割殆盡。
影子如何能阻止光毫的前行?
當影子足夠快的時候!
青年劍客手握熾火出現在甲板上,凝目而望,帶著淩厲之感。
那是殺意,毫不掩飾的殺意。
劍影在夜空中穿梭最後凝合成一把長劍握於笙的手中。
笙的目光冰冷到了極點,在他眼裏隻要是想殺蘇凡的人都不該留在這世間。
灰灰看向同樣來自天網的青年劍客,目光深沉而不語。
青年劍客想要殺了蘇凡,但他同樣忌憚笙手裏的流影。
笙也想殺了眼前的青年劍客,哪怕是同歸於盡,但他沒有得到蘇凡的指令前,他知道自己不該出手。
這世上能讓劍客忌憚的東西不多,可能是一把劍,也可能是一個人。
水麵上刮起了一陣風,波光蕩漾,船身也跟著輕微搖晃起來。
青年劍客終是收回了目光,也收起了手中的熾火,斂去周身的氣勢。
“背叛殿下的後果你我都很清楚,那是一個比地獄還要可怕的地方,難道你想永遠被囚禁在那裏嗎?”
青年劍客看向始終閉口不言的灰灰,忍不住開口說道。
灰灰冷眸,說道:“做好你自己的事,我的事不需要你來插手。”
青年劍客最終還是離開了,沒有多說什麼,腳尖輕點著水麵,如一陣疾風,瞬間消失無蹤。
“好熱烈的劍意,怪不得能破開我的陣法。”
蘇凡搖了搖頭,似笑非笑的看著逐漸歸於平靜的河麵,話外有意。
“你的陣法有破綻,是你故意露出來的,你以為我不懂陣法嗎?”
灰灰眼中閃過不屑,斜眼看著蘇凡,每次見麵時這個家夥都在試探著自己,這種被動的感覺令她很不耐,也很不喜歡。
蘇凡幹咳了兩聲,說道:“天網的二祭祀果然有她的過人之處!”
客船轉到了京南渡口停下,此時夜色已深,灰灰未做停留便直接返回了鏡花園。
蘇凡沿著沒有人跡的青石老街緩步而行,沒有急著離開。
街道兩旁的店鋪都已關了門,隻有二層閣樓上有的還亮著燭火,映照著裏麵朦朧的景象。
墨色夜空上月朗星稀,樹梢低垂的枝頭旁冰錐晶瑩剔透。
蘇凡的臉色有些蒼白,是凍的。
他裹了裹身上的絨襖,想讓自己盡快的暖和起來。
在青石白牆的盡頭,他還是停下了腳步。
月光灑下,和清雪相映,襯托著白牆下那道愈發高大偉岸的身影。
墨尺留痕,擎天於地。
十幾年未見,劍九塵變了很多,變的更加的成熟和穩重。
蘇凡眯了眯眼睛,兩人多年以前在樹上的第一次相見,恍如就在昨天。
“聽說妖後在不久前剛剛封賞了一位一品大臣,沒想到會是你。”
劍九塵轉過身,麵容更加的剛毅,也愈發的具有領袖氣質。
蘇凡臉上含笑,說道:“所以,我也被列入了你們的黑名單中嗎,還是你此次出現就是為了殺我的?”
“為什麼要選擇為妖後做事,甘願做她的走狗。”
劍九沉麵容愈發沉靜,在他的印象裏,他曾經認識的蘇凡並不應該是這樣的。
那個快意恩仇,敢想敢做且不拘小節的少年似乎早已不見了。
蘇凡搖了搖頭,看向劍九塵的方向,平靜的說道:“每個人要走的路都不同,選擇的自然也就不同。”
劍九塵昂起頭,說道:“你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我現在想來覺得很有道理。”
蘇凡問道:“什麼話?”
劍九塵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蘇凡不置可否,時間是一個很好的東西,它會讓你想明白很多事情,包括當年所糾結的,也包括年少時所執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