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故土
在夜空下，蘇凡目光裏透著一股死亡的味道，如蟄伏的野鬼靜靜看著兩人。
笙有些惶恐，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蘇凡，不知該如何是好。
青如一麵色沉著，同樣望著蘇凡的方向，他知道這應該是蘇凡的心魔，從蘇凡來到這裏的第一天開始，他就察覺到了在其心底最幽暗的深處藏著的那隻鬼。
蘇凡忽而露出嗜血的笑容，仿佛不認識笙一般，張開手臂朝著他直接撲來。
在現在的蘇凡眼裏，眼前細皮嫩.肉的笙就是一頓美味的晚餐。
看著對自己發動攻勢的蘇凡，笙仍舊怔在原地，他又如何能夠對蘇凡出手呢。
青如一的身影出現在笙的身前，單手隔開蘇凡狀若瘋狂的攻擊，緊接著又是一掌鬼魅的探出，正中蘇凡的腹部，將他擊退。
看著撞在樹上的蘇凡，笙更是露出擔憂之色，下意識的想要衝過去，卻被青如一給攔了下來。
“他現在沒那麼脆弱，如果剛剛你不還手，那麼死的人就是你。”
青如一的冷喝聲傳來，笙隻是搖頭，焦急的神色似乎是在詢問蘇凡到底怎麼了。
“他被心魔所擾。”青如一搖頭，歎息一聲說道。
心魔！
笙驚訝，隻能在心裏默默為蘇凡祈禱著，希望他沒事。
青如一並沒有手下留情，躺在地上的蘇凡晃動了兩下腦袋，才又慢慢的站了起來。
這一次的蘇凡並沒有急著發起進攻，而是謹慎的看著兩人。
青如一的眉頭皺的更深，蘇凡的心魔似乎正在成長，漸漸的開始有了自己的思想和意識，這一點才是最可怕的。
所以青如一沒有再猶豫，周身真元湧動，化成數把利劍射向蘇凡。
“嗖，嗖，嗖！”
破空的聲音炸裂在空氣之中，蘇凡不懼疼痛，竟是硬生生的將那些真元抓在了手中。
身後傳來冷風，青如一鬼魅的身影出現在蘇凡的身後，抬手便是一掌落下，在蘇凡極限的躲避下，才印在他的肩頭。
而後青如一又連續揮出數掌，皆印在蘇凡的身體各處，打的他氣息一瞬間便萎靡下來。
青如一的攻勢愈發淩厲，真元所折射出的光芒四散開來，照亮整個山頂湖間。
他沒有停手的意思，也不是乘勝追擊，因為他發現蘇凡的心魔成長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再這樣下去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根本無法預料。
青如一將蘇凡逼至懸崖邊緣，再次蓄滿真元，掌間有劍氣竄動，那是太陰訣的最後一式，一切都該在這一刻結束了。
遠處雲海翻騰，後退一步是死，可硬接這一掌的結果又是如何呢？
已經魔化了的蘇凡不知道。
祭出這一擊的青如一也不知道，但他必須要這麼做，因為他別無選擇。
不遠處看著這一幕的笙也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他隻是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來告訴青如一，他決不允許蘇凡受到任何傷害，哪怕是被心魔占據身體的蘇凡也不行。
所以他擋在了蘇凡的身前！
青如一瞳孔微縮，在千鈞一發之際，他的腦中閃過無數個念頭，最後還是將自己的那一掌射向了雲海。
雲浪翻騰過後，一切才歸於平靜。
遠處晨曦初露，金黃色的暖陽俯瞰山林之間，失去了意識的蘇凡緩緩倒在了地上。
“你該清楚你剛剛在做什麼？”
青如一對於笙方才的選擇很不滿意。
為劍者，重情是大祭。
隻是可惜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人做不到摒棄這一個情字。
笙低頭，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他隻是不想蘇凡有事。
蘇凡昏迷了整整一天才悠悠轉醒，他知道前一天都發生了什麼，他也知道自己的心魔再一次控製了他的身體，當時的他就像是困在牢籠裏的人，隻能眼睜睜的目睹自己去殺人。
“是時候該離開了。”
蘇凡語氣喃喃，笙點頭，起身去收拾行囊，沒有任何的猶豫。
青如一等在外麵，看著滿池的魚兒。
蘇凡走到青如一麵前行禮，並讓笙行晚輩禮。
青如一說道：“你的心魔已經開始成長，好自為之吧。”
蘇凡幹咳幾聲，臉色更加蒼白，他隻是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問道：“給笙選一把劍吧。”
青如一看向笙，道出兩個字。
“流影。”
蘇凡和笙下了山，生活在山頂八年，這還是他們第一次下山。
山尖的雲海上，有日出於東方，很美。
蘇凡仰首而望，問道：“怕嗎？”
笙點頭又搖頭，他不是怕，是擔心，擔心在前，又何來怕這一說呢。
蘇凡笑了，有點欣慰，證明他當初沒有救錯人。
一個人不論是幸運還是悲哀，也許他得不到老天的垂愛，但他卻可以在紅塵中遇到那個對的人。
八年的時間，大周的局勢漸漸明朗起來，入關時排查的也不再那麼嚴謹。
蚩尤大軍平定了大半個北州關外，卻始終沒有向中土進軍，他們在尋找時機，隻是偶爾會和玄兵發生一些摩擦，但即使如此雲海關的眾將士仍舊對那些邪魔忌憚不已。
雲海關依舊雄偉壯闊，令人肅然起敬。
蘇凡和笙跟隨一支商隊入了關，再次回到了故土，對於在外奔波這麼久的蘇凡來說的確是別有一番滋味縈繞在心頭。
他帶著笙先是返回了鳳陽郡，彼日的郡守如今更加繁榮，隻因這裏飛出了一隻鳳凰。
蘇府經過翻修後，更加氣派，整個北州早已沒有哪個世家可以比擬了。
蘇凝甄早年就已經成了婚，如今在府裏相夫教子，但即使這樣在蘇府她的地位依舊沒有任何人可以動搖。
據說她的相公曾經也是府裏的一個下人，長得清秀，被她一眼就看中了，當時這門親事有很多人反對，蘇凝蓉更是直接書信表達自己也不同意這門親事。
大家都認為在北州能夠配得上蘇凝甄的人應該都是位高權重或是修行界的大人物。
但蘇凝甄最後還是遵循自己的意願選擇和那個下人成了婚。
“孩子挺可愛的，叫什麼名字？”
微風正好，蘇凝甄正在院子裏陪自己的孩子玩鬧，身後便傳來一道輕淡的聲音。
蘇凝甄轉頭望去，目光先是從疑惑慢慢變成了震驚，最後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那個清瘦的身影和十幾年前東藥園裏的少年竟是如此的相像，仿佛這麼多年過去了，眼前的少年並未改變一樣。
隻是時間在不停的前行，這世上哪有什麼一塵不變。
“蘇凡！”
蘇凝甄驚訝的張了張嘴，下意識的說道：“我去通知小姐！”
“啊，不對，我去通知老爺！”
蘇凝甄忙乎的亂了思緒，蘇凡在一旁笑著說道：“凝甄姐，不必了，我這次回來並沒想驚動任何人。”
蘇凝甄點頭，平複了一下心情，而後將目光望向蘇凡身後的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