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恭敬的表情帶著笑意,知道顧南希終於還是要來查個究竟了,最近幾天顧老爺子舉止怪異,不讓大家夥靠近這裏,隻叫那些從外邊叫來的工人來收拾,而現在,終於能很快就真相大白了,不然他們大家夥在這顧家裏一邊工作,都還一邊害怕著,怕真像阿菊說的那樣詭異。
張叔轉身想要叫人把那邊的一塊大一些的斷裂的石柱抬過來,便朝那邊招著手,之後回身道:“這是那些工人當時還沒來得及搬清的石柱。”
顧南希正在觀察手中那塊斷裂處較為平整的石塊,聽見張叔的話,手一停,他隱在夕陽落下細碎光影後的容顏沒有波動,隻眉毛微微挑起,半晌淡淡道:“隻有這些?”
“那邊還有,不過都被迭著放起來了,在那邊壘的高高的水泥麻袋子後邊。”張叔指了指那邊壘的高高的水泥麻袋:“還有一些較大的碎石在那兒。”
“嗯。”顧南希隨手又拿起旁邊的一塊較小的碎石,再往那邊水泥袋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出事時隻有莘瑤和爺爺兩個人在場?”
明顯他已知道當時在場的有第三人,也知道第三人是誰,卻是如此反過來問張叔。
張叔點頭:“是,隻有少夫人和老將軍在,不過王媽當時說,她們趕過來的時候,修黎少爺剛剛把少夫人救出來,後來又救出了老爺子,應該是修黎少爺最先趕過來的,如果不是他營救及時,恐怕這後果也不堪設想啊!”
之後張叔去了另一邊,顧南希卻忽然沒了再觀察這些碎石的興致,他起身,走到半倒塌的祠堂門口,看著腳下的殘圜,忽然瞥了一眼牆根處堆起的兩塊平整的石頭,走過去,微微一使力,將那兩塊石頭移開,之前被石頭遮住的鋼筋這才露了出來。
祠堂雖是修建多年,但在五年前的一次維護之下,門前的這麵牆曾是水泥與鋼筋並用,就算是裂開一條縫隙,也根本不足以這麼快倒塌,而這斷裂口十分平整的鋼筋……
顧南希立於風中,將目光移開,看遠處這顧宅獨樹一幟瀑布,春意漸暖,瀑布的水濺在長滿青苔的圓石上四散開來。
他沒有動,在張叔走過來之前,隨手將那兩塊石頭放回原位。
“怎麼樣了?看出是什麼原因了沒有?”張叔問。
顧南希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卻沒有回身,淡看了一眼那邊的水泥袋,並不打算再看到更多的正欲被銷毀的證據。
直到顧南希離開祠堂,回到顧宅。
剛剛從書房出來,下了樓的顧老爺子看見他進門,便直接朝他走過來,笑嗬嗬的問:“南希啊,怎麼樣了?”
顧南希好像沒有聽見老爺子這句話,隻是勾了勾唇,在看見隨之走下來的顧遠衡時,淡淡道:“爸最近在外麵的麻煩看起來不小。”
顧遠衡臉色一僵,隨即重重的歎了口氣:“我這兩年被你爺爺安排進了部隊,但那邊最近像中了邪似的,諸事不順!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都被翻了出來,因為手下換了一批新兵,不太懂事,事情傳的太快,不好壓製。”
顧南希默然而立,半晌道:“也許還真就是中了邪。”說時,他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老爺子:“最近的幾件事確實都很邪門,您說是不是,爺爺?”
老爺子笑了笑,握在拐杖上的手微微收緊,說道:“南希啊,這件事情你不要查了,反正爺爺也沒受什麼傷,莘瑤也沒什麼大礙了,祠堂是我常去的地方,我知道那牆前的石柱年久失修,就算是倒塌也是早晚的事,怪隻怪爺爺前些年沒注意這些,才害得莘瑤為了我救我險些出事。”
顧南希輕輕笑了笑,狀似不經意的說:“爺爺,有些事情就像這生出裂紋的牆壁,縱容不得,否則隻怕隻有更大的禍患。”
老爺子不再言語,隻是沉默了一會兒,才看著他,歎了口氣:“我當然知道。”
這時顧老爺子忽然轉身,讓何婕珍上樓去他書房裏幫忙取些東西,何婕珍自是聽得出來老爺子想支開自己,隻是頓了一下,便不動聲色的轉身上了樓。
直到何婕珍的身影在樓梯口那邊消失,顧老爺子才回頭看看顧遠衡:“遠衡,既然最近部隊那邊事情多,你就暫時先避一避,無非就是一些風波,出不來什麼太大的風浪,沒幾天也就消停了,你最近,找時間去美國走走.”
顧南希仿佛早有預料老爺子會做這個決定,臉色依舊波瀾不驚。
倒是顧遠衡神色一滯,眼中竟帶了幾分驚詫:“美國?爸,您……”
不言而喻,顧遠衡不像雨霏和顧南希,他們在美國有海外的顧氏集團,而顧遠衡二十幾年都沒有去過美國,這忽然老爺子讓他過去,那就隻有一個可能。
顧老爺子淡淡的說:“我之所以讓小珍避開,才說這件事,是不想她難過。修黎回到顧家,小珍一句反對的話都沒有說過,我不希望自己的兒媳婦因為你當年犯過的錯而一次一次被你傷害,但是,修黎的母親被送去美國二十幾年,你始終沒有去過,我曾經也確實不同意你過去看她,不過現在,你也確實應該去看看她。”
見顧遠衡眼神中難得有了一絲動容,顧老爺子卻又冷冷道:“當年確實是我把她送去美國,讓你再也見不到她,可我也是為了你好,為了顧家好,那個女人的身份一但被有心人發現,後果不堪設想,你小子二十幾年前辦過的那幾件讓我操碎了的心的好事,你自己心裏明白!”
當著自己兒子的麵被老爺子這般數落幾句,顧遠衡臉上有些掛不住,側眸掃了顧南希一眼,讓他先避開。
顧南希沒什麼表情,轉身走至落地窗前,仰首看窗外那一線月色。
“爸,當年的事情都過去了。”
顧遠衡攏眉,之後放低了聲音道:“證據該銷毀的早已銷毀,如果不是當時我一時意亂情迷招惹上修黎的母親,恐怕這些事情更是早已被塵封在二十幾年前了,這二十幾年我自己都不曾提過這事,您老何苦忽然提起這些?”
“我提起?”顧老爺子滿臉不悅的轉開頭:“哼!老頭子我給你擦了這麼多年的屁股!到最後還得繼續替你操心,反過來你倒是質問我?讓你去就去,就算過了二十年,你對那女人的感情已經淡了,但是這一次你必須過去,看看她的狀況,在那裏陪她一段時間,仔細觀察她周圍的人,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陌生人靠近她,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