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縈眼神一僵,仿佛是已知道她懷孕,卻一直沒有確定,但卻從她這番話裏明白過來,當即緩緩垂眸,看了一眼她在小禮服下的小腹。
她的目光裏帶了些複雜的情緒,看了一會兒,才深呼吸一口氣,看著季莘瑤道:“看來,你為了維護這場婚姻,暗地裏下了不少的功夫,這麼輕鬆的就有了?”
“單小姐這話,我似乎沒聽明白,我的婚姻合理合法,我與南希夫妻和睦,結婚半年多,現在有了孩子,這分明是人生十分正常的經過,怎麼是我下了不少的功夫呢?”季莘瑤挑眉,淡然的笑看著她:“其實單小姐,你若是時間足夠多,就多陪陪自己的女兒,就算你很想替自己鋪好未來的路,就算你不甘心,但是有些東西,不是你想遺棄就遺棄,想收回就收回的。”
在季莘瑤提到讓她多陪陪女兒的刹那,單縈的臉色瞬間變白,仿佛被戳到了痛處,握著酒杯的手指漸漸收緊,眼中是一片颯然。
“如果小魚生命真的隻剩下不到半年,你真的舍得讓她常常一個人在酒店裏被你雇去的阿姨看管著?你和她親生父親之間的問題或許沒有多少人知道,但是一切本來就已經對小魚不公平,直到她生命的最後,難道還要為你這個母親散發最後的光和熱嗎?她隻是一個五歲的孩子,你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是她重要,還是曾經被你自己棄開的那段舊情重要?”
季莘瑤因為懷孕,對孩子特別敏感,語氣終是忍不住重了些。
單縈白著臉,眼中是隱隱的痛苦,卻是微咬著下唇,死死的看著她,仍舊驕傲的抬著頭,就這樣看著她。
許久,單縈才啞聲說:“她不知道自己生病,平時我怎麼待她,在得知她病後,依然怎麼待她……”
“我隻想她生命的最後有著如往常一樣的生活,除了偶爾的病痛之外,沒有害怕,沒有哭泣,我讓我的女兒漂漂亮亮的走下去,總比嬌情的整天哭哭啼啼的要好!”說到這裏,單縈的肩終是有些顫抖:“季莘瑤,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認知,站在我們各自的角度,我們的確互相仇視,而你也確實可以與我勢均力敵,那天你們的婚禮,你的那幾個耳光,我單縈記下了,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悔不當初。”
“當你在確信顧南希對你是深情不悔,別忘記去照照鏡子,看看你的臉,看看你的眉眼,我們究竟有多相像。”
說罷,她旋身便走,那挺的筆直的背影,堅強的像是渾身長滿了刺的女人,有那麼一瞬間,讓季莘瑤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季莘瑤的身上從上樓之前,一直到下樓時,都披著顧南希的西裝外套,顧南希始終在給她勇氣,無時無刻都在讓她拾起自信,無論單縈如何說,季莘瑤相信用心體會到的感覺。
旁邊有人走過,不小心撞到了她手中未喝的高腳杯,杯中的香檳酒瞬時灑了出來。
“呀,不好意思,我走的太急了,沒事吧?”那人忙伸手要幫她擦一下。
莘瑤笑了笑,搖了搖頭,接過濕巾:“沒事,我自己來吧。”
她低頭看了一眼,是顧南希的外套撒了些酒,她歎了口氣,這麼好的料子,就這樣髒了怪可惜,但用濕巾仿佛是擦不幹淨。
她一邊擦一邊走向顧老爺子這邊,她回頭看了一眼,才發現不見顧南希的身影。
顧老爺子見她下來了,又見她低頭在擦著衣服,便問:“怎麼了?灑了東西?”
“嗯,一杯酒。”季莘瑤又擦了兩下,便纂著濕巾,抬頭對顧老爺子笑笑:“爺爺,這麼晚了,您還不回去休息?”
“沒事,心情好,睡不著,和這些老友多聊聊,你要是累了就早些去睡,不用一直想著下來陪我,我之前不是叫人給你們在這家酒店訂了房間,你拿到房卡沒有?”說著,老爺子又指指後邊:“南希去了那邊,你們從F市奔波來北京還沒怎麼休息,都早點睡。”
果然,他正說著,顧南希便已經從後邊的隔廳裏走進來,見莘瑤偶爾低下頭在看身上的衣服,便走到她身旁,瞥見她衣服上的汙漬,抬手輕輕覆上她的肩,表情坦然,目光柔和,似乎很享受有她在身邊這般溫馨的相處:“怎麼沒休息?”
“下來看看你們進展到哪裏了,需不需要幫忙。”
“不用,你快回去休息,別讓我擔心,嗯?”
莘瑤點點頭,確實乏了,便也不再推托,顧南希送她重新進了電梯,她便回了六樓。
回房間後,她雖然乏,卻是不想睡,幹脆拿起那件被灑上了香檳酒的西裝外套,仔細看了看,便直接拿進浴室,隨手放進水裏,試著洗了洗。
因為酒店房間裏沒有洗衣機,她又是想給自己找些事情做,但是這西裝外套洗完之後似乎看起來哪裏有些別扭,等到季莘瑤將之洗幹淨,又擰幹水後,在櫃子裏找了衣架掛在落地窗那邊,之後便一邊擺弄著衣服一邊想著,是不是等幹了之後要熨一熨才會平整?
沒過多久,顧南希回來,季莘瑤還在那裏擺弄著衣服。
結果背後忽然一暖,顧南希自她身後將她輕輕擁在懷裏,貼在她耳邊吻了吻,似是有些好笑的問:“不是讓你早些睡?怎麼倒是洗了衣服?”
“你的西裝都是很好的料子,我擔心這香檳酒在上邊太久,以後會洗不掉,所以幹脆先洗洗,但是怎麼洗完後這麼皺?”季莘瑤又抬起手,扯了扯那件衣領。
抬起的手被他輕輕拉下,直到她的身子被轉過去,顧南希似是已忍不住笑:“你不知道西裝不能用水洗?”
“啊?”季莘瑤瞪大雙眼。
“傻瓜,這衣服要幹洗。”
明明被她給毀了一件衣服,但顧南希卻仿佛心情極好,眼中滿是疼寵的笑看著她,半點生氣都沒有。
季莘瑤大窘,以前在日暮裏,她就想過,顧南希的衣服大多數都被家政服務的人拿出去,她平時沒有洗過他的衣服,也沒有洗過西裝,似乎聽說過西裝隻能幹洗,但是剛剛一時腦熱,居然把衣服放進水裏……
“那豈不是……”她囧了囧,回頭看看那件西裝外套:“好好的一件衣服被我給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