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身看一眼玉顏,長盛認真道:“夫人,不是這麼算的。”
繼續深空飛行,他才道:“仙霖和玄奇,不聲不響做了這麼大的事情,被妖族追殺,受傷頗重,這一身玄女的本事,算是用得差不多了。可惜,為夫還是沒能把你們護在身後。”
很輕鬆地笑了,玉陽自然知道仙霖她們把妖族氣了個半死。三足金烏行九星逐日之術,她倆便聯合羲和,以遠超他們所召喚的大日金光‘相助’,私自動用如此偉力,不僅是玄奇和仙霖身軀受創,就連好不容易坐穩太陽神位置的羲和,也隻是能逃出法身,幸好她攜帶了太陽神晶,恢複起來倒不是難事。
為了穩定仙界的修行者力量,太陽神都不做神明了。
這些女子可真的是能冒險,也有魄力做這些事。長盛很感歎冥王那樣的王者風範,什麼事做就做了,都不怎麼聲張,幽冥都隻是靠自己猜測,知道冥王受傷的原因。
在林雪洞府看了一遍無數生靈被妖族祭祀的場景,長盛無語問天,這個時候,他不僅憎惡那些可惡的妖族,也在無聲質問天地,憑什麼?
憑什麼要眾生為祭?
如果是這樣的天道,不信也罷。
無人知曉,在雪寒衣的見證下,他曾瘋狂質疑過這天地大道,而在林雪洞府裏看完留影珠記錄的場景,他此時徹底不再相信高階修行者口口相傳的說法,順應天道。
這樣的天道,還有什麼好順應的?修為越高者,越要為矮處的眾生,尋得一個安全的地方,因為強者來自弱者。
妖族作惡那些畫麵,很難讓普通人看見,看了就是一生的噩夢,那些修為倒高不高的人,更是不能看,容易摧毀他們的道心和自信,加上仙海一路的見聞,長盛對整個萬妖界的妖族,已經起了絕對的殺心。
原本心懷眾生的他,知道每一個群內體都可以分出善惡之輩,可這次,他不想分了。
玉顏一直留意著長盛的神色變化,淡淡問道:“師姐可告訴你真相了?”
“說了,魔族想要來仙界和幽冥界生息,也想各處看看。”
回山了長盛才知道魔族真正的打算,他們如此決絕毀去空間通道,不過是為了表明魔族很強,一個都天魔族就有如此強勁的實力,仙界不找魔界合作,那無異於眼瞎。
還真的沒錯,仙界能做決策的人一定會尋求與魔界合作,應對大劫,對魔族裏的強者,主動去攔截異族王者的跨界神念投送,他韓長盛感激,但對方姿態太高了。
魔族是眾神負麵所成,魔族生靈要是能到仙界和冥界,一個控製不好,容易滋生大亂子。
人們常說心魔,不說心鬼心妖,就是作為眾神負麵而生的魔族,對其他種族的危害太大。他們不僅身軀強大,自身魔氣更是能如妖氣一般影響仙界生靈,尤其是影響人族。
魔族適合自己稱霸一界,不適合在仙界繁衍生息。
“那你是如何打算呢?”
被玉顏這麼問,長盛心頭一動,道:“此時我太過微弱力小,多言隻是笑話,若我力大身強,定壓了魔族,讓他為我所用,我讓他如何便如何,這才是好好魔族。”
很難把長盛此時的想法,理解為一個正派的玄門弟子該有的想法,玉陽輕輕笑了。
“你笑什麼?如今我才知道,緋月非要我做一個暴烈的妖王是何故!”
他如此言語,玉顏微微好奇地看著他。
“大家久居正道,被四大聖地和妖族以道德名聲束縛攻擊了太久,這才需要我這麼一個打破舊有格局的人,來一場狂風暴雨一般的戰爭。”
英雄為聲名所累的事,長盛見聞過許多,但他實在很難想象同為玄門之屬,幾大聖地稱王稱霸也就算了,居然用道德束縛和攻擊來限製了其餘玄門之屬的發展。
還真是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
他從來不怕把事情解決的問題訴諸暴力,暴力是可以解決問題的,就看使用暴力的是壞人還是好人,當邪惡太甚,你必須以一種他們聽得懂的方式與他們打交道。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才能讓他們感到痛楚,若本就勢弱的一方還要被道德名聲所累,拿什麼和壞人爭鬥?
他的話語十分直白,玉顏大概是明白他的意誌了。
韓長盛這一路走來,很少參與到底層修士的江湖求生之中,進了清微劍宗,最初因為紅魚和寶嬋,就得到了宗門之內的關注和保護,一路走到現在不容易,那是對他自己而言,相對於平普通修士,他則是好運太多了。一來仙界就站到了高處,如今要考慮的事情不是陰謀詭計,而是以自身硬實力為前提,哪怕打不過,逃跑還是沒問題。
如果隻是考慮自身實力問題就可以解決問題,那就簡單太多了,玄天劍宗的幾位長老和宗主,則是一開始便為他定下了這樣的基調,甚至為了讓林雪也不被轉世的岐娘之身所累,把她逐出了玄天劍宗。
而後來,因為長盛的修為怪異,被風靈發現了他丹田氣海的怪異,便發現了幾方博弈留下的暗手都在長盛身上起作用,便對他無微不至的進行保護。他是司衍聖地希望的那個萬一,也是妖族希望的萬一,更是玄天劍宗為代表的一方希望的那個萬一。
蠻青牛錯估了妖族在天地間的位置,所以長盛這個果子成熟之前,他就被驅趕如喪家之犬,而如今對長盛念念不忘的,就隻有司衍明鏡和黑曜。
“那你會不會覺得累?”這是玉顏真心想問的問題,卻被長盛忽然轉身拉住,把她抱在懷裏緊緊箍著。
“紅顏佳人做伴,為自己也為大家,我半點不覺得累。”
幾次掙紮的玉顏毫無心理準備被長盛忽然襲擊,掙紮了幾次卻發現她若不動用修為,已經掙不開長盛的束縛了。看著長盛眼睛裏那邊變得暴躁的欲望,她忽然到:“別以為我不知道,定是緋月妖王沒有見你,你不要妄想發泄在我身上。”
本來是長盛質疑天地,有些忍不住地動了殺心,被懷裏的玉顏這麼來一句,他的殺心一下就熄滅。
“胡說,我隻是想好好抱抱你!”
僵著的身子忽然軟了,玉顏吐氣如絲道:“長盛,你不能這麼欺負我。”
這語氣像極了張玉,被‘惡心壞了’的長盛趕放手,苦笑道:“幸好我沒有惡趣味,娘子如此,也大煞風景。”
才不管長盛是怎麼想,玉顏帶著他飛到白虎星座深處,招出一道令牌,一道潔白的光柱閃動之後,長盛就看見遠處的虛空之中,浮現出一座龐大的宮殿,這觀星殿遠看獨一座,近看卻是無數宮殿建築相依而生如整體。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形製的建築,長盛不由得,用堪輿做起了對比。
“咦?石牧大哥?”
長盛一眼看去,就愛看見石牧帶著如今的小八小九在一行人在圍著觀星殿外圍巡視,他們被長盛的聲音吸引,抬眼一看就看見了他們的城主大人正陪著長盛到來。
“拜見城主!”
一行人整齊劃一行禮之後,張玉隻道了一句去忙吧,他們便繼續巡視去了。
被留在原地,長盛對著大家的背影尷尬揮揮手。
“別處我不管,這觀星殿是的,上下尊卑還是要分清楚。”
能明顯感覺到玉顏對自己的某種不滿,長盛堅定道:“我本就不把你們分高低,你們也不是我自身附屬,娘子何故置氣?”
這韓長盛是個傻子吧?凡俗富家,尚且知道把女媳分作不同等級,以方便區分和往來,大家雖然無怨無悔,可將來大勢,定要有所區分,哪怕他自己不區分,手下的人也會心裏有一杆秤。若到時候被大家的意見裹挾著區分,那就不是他此時如此區分的簡單了。
“有你們陪著我、我已經心滿意足了,孩子們各自有命,各有所累,我不貪戀權柄,也無意做世間主宰,想那麼多煩心事做什麼。”
玉陽也是第一次直白感受到長盛的關於未來的心意,便不作聲了。
“你長大了,你自己拿主意!”
這一句又把長盛弄得沒脾氣,二人跨過觀星殿這大門,到了一處幽深的殿內。
此處如顯化了十方星域的所有星辰,一個清雅的女子正看著迷幻的星空出神,這出神之時,環繞的濃鬱水運,長盛看得心裏一歎。
果然,那水元之劍,那水行之鎮,是玄武兩位前輩替眼前這位姑娘準備的,唯一的變數,便是那誕下子嗣的交代,讓玄武族兩位前輩放棄這些機緣,也替這位姑娘做了主。
玉顏無聲離開,長盛也在看著這一片迷幻的虛空,中間最奪目的龐大命星,就是如今的仙界,其次,就屬太陽大興最為耀眼,另一邊的月星,也是巨大的體量,卻暗沉得多,幾乎無光。
四方聖靈星座的區分,在這觀星殿裏尤為明顯,當攝魂沉浸在各方,才能順著相應的星域,去看見裏麵所屬的星座。
憑借長盛強大的神魂,他很快就發現,這周天星座,除開統稱的四方聖靈星座,就隻有二百八十三個細分星座存在命星。
原本該是三百六十周天之術的星座,少了許多,代表著這些星座對應的星宿神獸已經死去,對應的星座便無光,也無生靈存在。
趕忙把神魂往保護星座裏的巨吽和白明星座看去,長盛看見這兩個星座旁邊,還有一大群的暗沉星辰,他的頓時就明白了巨吽和白明如此強大的原因了。
他看得很快,在這觀星殿內,就把施放星域看遍了,眼前的女子,還沒有醒來,身軀變得越來越枯瘦。
他安靜地等在一旁,一直等著。
一直看見玄武星座裏一處深空光芒忽然爆閃大亮,眼前的女子才忽然醒了過來。
她驚慌地往後一退,滿眼震撼地看著眼前的星空,有些張惶,他左右看望。
一看就看見了長盛。
他正要行禮,女子先一步道:“是你?我記得你!”
不去看玄武星座裏那綻放光華的一個暗沉星座,長盛看著此時氣息在飛漲的女子,也很想問問為什麼。
出自青龍祖地的女子,怎會喚醒玄武星座的暗沉星座,那她會比星宿神獸更強大嗎?
感受著周圍呼呼的風聲,那是覺得天地靈氣擾動發出的異象。
“韓長盛,見過道友!”
他還是很有禮貌,那女子猛然瞪大眼睛,奇怪道:“道友?你我不是命裏注定的道侶嗎?”
怕這話讓長盛誤會,女子趕緊補充道:“我知道,玄婆婆給我的機緣,被精靈族的聖女殿下討要去了,是用在你身上,所以你今天來,是與我相合,誕生玄武真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