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奇又純真,長盛心裏大呼遭不住,這清純如水一樣的女子說著這樣的話,他實在很難不想歪。
誕生玄武真靈?
長盛一下抓住她話裏的重點,如今,他已經不會如與自己身邊的女子那般,結合在一起。她不論是什麼原因飛升,那都是玄武前輩的安排,長盛已經不會再打算,收了她。
暫時不問來路,他認真點頭道:“是!”
“那我們走吧,我可在這裏等你很久了,你不會又讓我等待幾十年吧?”
“哦對了,我叫離兀,畢方是我的伴生獸,如今我已經放它去了朱雀星座,就隻有重明這個小家夥跟著我了。”
她說著就去挽著長盛的手,丟出來的話卻一句比一句嚇人,長盛有些不自然道:“那個,離兀,那重明也是你的伴生獸嗎?”
“她呀?她不是,你看,她隻是我撿來的小家夥,剛剛我看了,她要強大的話,還需要很久,將來要去朱雀星座喚醒自己的星座才能強大。”
她說著,身上的衣袍就浮現出三根火紅的尾羽,長盛一下愣住,這重明所顯,像極了火女曾經衣袍上的那三根鮮豔火羽。
離兀語氣輕快,長盛心境受到感染,也道:“不是,他們兩個都是光明之神,你怎會?”
“哼,因為我是天生的水木之神啊,有了水木,便可滋養淨化大地,所以玄婆婆才會選中我。”
得,自己還真是攔截了她好大的機緣。
“離兀?”這名字,很有光明之神的韻味啊。
這名字讓長盛一臉古怪,道:“我覺得你名字裏帶一個玄字比較合適。”
這?
“不不不,不行,帶一個玄字的話,重明這小家夥就要被我壓製了,還是離方比較好。”
可你不是水族出身嗎?
長盛清楚地記得,當初木瞳給自己天晶的時候,指著那大青魚對自己說,將來自己可是要還的。
一下鬆開手,離方委屈道:“我是人族,我是人族呀。”
看著她急於解釋的樣子,長盛一臉好奇。
“我可是來自青龍江邊的人族,你這人怎麼這樣啊!”
她這嬌憨跺腳的舉動,直接把長盛看傻了,在凡界修行幾十年的姑娘,如此純真?
“好好好,是我以為錯了,抱歉,那你需要天晶是做什麼?”
“咿呀,因為我也是氣海無邊,需要天晶固體,不過我有這個。”
見她手裏掏出的五瓣青蓮,長盛眼皮子一跳。
這就是當初他被幽冥從大缸裏洗筋伐髓的時候,隨手掏出去的那株青蓮。
“這是?”
“也沒什麼啦,就是水行靈物而已,不過它已經足夠我築基了。”
又仔細感應了離方一下,長盛實在感應不出她的跟腳,這次是真的確信了,這姑娘真的是有資質讓玄武族兩位前輩大費心血。
“不過我這來仙界可不是為了與你成親,而是為了把重明和畢方送到仙界,對了,陛下讓我給你帶消息,雲嶺掌壇師感禦萬靈,有大興之象,將來可用。”
這將來可用四個字,長盛意外極了,心裏也明白,離方這樣的女子,哪會真就聽從玄武前輩的婚事安排。
此時的玉顏從外間走進來,看著殿內的兩人,道:“那倒是極好,雖然司衍聖地圖謀滅絕古人族,但這功法被成德大仙改良推廣到雲嶺,真是千秋之功。”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長盛恍然。
把離兀接到千星府,長盛火急火燎趕往後院,羲和安靜地躺在床上,一直處於昏迷狀態。
另一邊,玄奇和仙霖倒是已經恢複了很多,修為神性還要恢複許久,但身體看起來已經沒有問題。
“這?”
剛要開口關心,長盛就聽見仙霖道:“嘻嘻,我們封印了萬妖界,這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知道自己已經在仙霖這裏問不出什麼了,長盛看向玄奇。
出乎仙霖的預料,玄奇道:“羲和沒事,隻是需要太陽神火為引,我們私自引動神火,已經犯了戒律,為今之計,隻有渠道遺留在萬妖界的太陽神火,才能讓她醒來。”
弟子比武大會日近,百宗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比裹挾著前來鬧事,眼下的時間縫隙了,長盛也隻有抽身前往萬妖界,替羲和尋覓太陽神火了。
他點點頭,玄奇繼續問道:“那神明是怎麼回事?雪寒衣是怎麼回事?韓長盛,你不會不知道,你已經無意間泄露了玄天劍宗的立宗根本吧?”
他很少見到玄奇用這樣的認真的語氣和自己說話,一探道:“那神明是自然之道的火神,被我吞了,虛空獸那個神明,則是被它宰了,至於雪寒衣,我到師姐洞府的時候,師徒二人已經在洞府中,哎,一團亂麻。”
對長盛的解釋還不滿意,玄奇認真道:“我是說,你可知道為了讓你承載天命劍道,清微仙子和林雪師姐,付出了多少?”
他本是想輕鬆地把話題一帶而過,可玄奇十分重視此事,他隻好認真道:“我知道,當時我質疑天地大道,不曾成功,才有心神激蕩的事情出現,玄奇,仙霖,你們曾是玄女之身,如今我去一次觀星殿,在路上,真的不信這天地。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有時候,我更願意相信,是天道無情而有私,也不願意相信,他的神聖恒常來自自身絕對的公正。”
他這話對玄奇這樣的身份的人,簡直是一種巨大的衝擊,不僅是玄奇,也許對每一個玄天劍宗的人來說,長盛這樣的話都太過於大逆不道。
看著玄奇那漸漸冷下來的表情,長盛繼續道:“你們先別急著生氣,我隻是有幾個疑惑。”
見此,仙霖都支起身,認真地看著長盛。
他接著道:“天道所顯是神明,神明所顯是什麼?吾輩常想,眾生就是天道,可你我皆知眾生分出善惡美醜,更有私欲功德,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天道也如一個人一般,並不是處處無情而公?最讓我不解的事,為何這天道所顯的神明,會被祭祀眾生所感應?這樣的神明和天道,何處值得我輩說出順應天命四個字?”
搖搖頭,長盛很落寞。
“所以在仙海的時候,我想要自身而神,不是接受大家的贈與和好處,我曾全力驅散這些機緣,隻是後來我依舊無法讓自己逃脫這天地,神魂最強之時,也不過是能俯視一次仙界,那時候我便明白,這天地大道,我信我道。看見萬妖界祭祀眾生,殘害冥使之後,我更是堅定了如此想法。我不過是天地間的一粒沙子,但我也不是天地的附屬,淩駕於天地大道之上成神,或許是我太過天真,可若是順應這樣的天道和神明,做這樣看天地臉色的眾生,我很難做到。”
他說得十分認真,知道那個俯視仙界的氣息是長盛發出的,二女大受震撼,她們都以為,那個氣息是真正的神明氣息。可如今的長盛,隻是偶然間合道,神魂強大的展示,就能讓人感覺到心神驚懼。
沉默許久,玄奇看一眼仙霖,麵色十分難看。
“你可知道你說的這些話,代表著什麼?”
代表著我不重道,代表著我逆天而行,代表著我否定了大多數人信奉的天道,可我依舊會如此覺得。
既然神明和眾生以及天地大道無可分割,那麼憑什麼,這天地大道在眾生心裏有如此很重要的位置,再不濟,眾生也不比神明和大道矮了絲毫吧?否則,萬族如何伐神?我人族,其他各族,如何在天地間謀得一席之地?
憑什麼神明可以高高在上?憑什麼他們可以享受眾生祭祀?
人們常言一句話,能者多勞,就不說要神明一直為眾生所想,可他們享受著最大的好處,高高在上不受約束,那它們背後的天道又如何?
他心裏也清楚,如果把神明也算作生靈,仙界其他生靈也是生靈,放在生靈之間最初最原始、最本質的關係,物競天擇,就是森林的弱肉強食。
可修行者不一樣,他們有靈有智慧,斷不該隻為追求那至高的道果神位,走出去的人,當牢記自己來自何處,那些本就高高在上的神明,更應該謹記,自己的強大來自眾生。
神明和大道生而強大,這不是他們冷漠無情、享受眾生祭祀的堂皇理由。
反正無論如何,天地大道感應眾生祭祀、神明享受眾生祭祀這件事,在長盛心裏是過不去了。
他這才發現他曾經信奉的天道為公、天道無情,聖人為聖,這所有的事情,其實都是人族自下向上的探索和追求,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希冀,這不代表天道和神明,就是仁慈的。
哪怕簡單一句上天有好生之德,那也隻是開智生靈心裏,也知道不可濫殺、不可忘記根本,說說而已的美好期盼。
這短短幾十年的時間裏,仙界各處突破的仙境修行者猛增,尤其是以往難如登天的金仙,冒出來許多,連那隻可仰望的神明,一個萬妖界就有三個,雖然大多不成氣候,可也比人族強了,偏偏人們還不知道這些神明的妖族神明是如何成神的。
若加上之前長盛遇到過的蜃神,被清微滅掉的幻神,以及功法完全可以自成一道而成神的夢煙蘿,長盛心裏都有些不太願意麵對了。
莫非平安之時,這天道就安享眾生祭祀,化出神明以彰顯強大?不同源的異界降臨,它察覺到威脅,所以便開放眾生強大的機會,這些年成仙之人如雨後春筍,若大戰後這些人依舊強大幸存,那他們何去何從?
或者,這就是像九命貓妖這樣,應劫而生的強大生靈們,會莫名其妙消失在世間的原因?都不必去說九命貓妖這樣的絕世凶獸,失手到子神和青羊尊的算計,長盛此時心頭巨震,神明不也是天道所顯嗎?子神算計不也是天道算計嗎?這些自身就是神明的家夥,哪裏會感受到眾生疾苦?
在凡俗世界,人們心裏的神仙,都是救眾生於危難的強者,品行高潔,心懷眾生,更不以自身的強大去威壓生靈。
他一下抬頭看著玄奇,卻見玄奇媚眼如絲,一邊的仙霖也是如此。
他走過去,苦笑道:“今日才知,我一時狂悖不過是心意激憤所發,而前輩們,早已經為萬靈眾生找到了路,我明白了,司秦師姐,虛焱師姐他們為何會來到劍宗安身,我也明白了清微師姐為何願意對幾位師父許下那樣的承諾,還好,我一直敬重宗門師長,若是想岔了,我恐怕就無顏麵對你們了。”
長盛想不通,以天地無情有私而禍及最保護他、最敬天地的玄門,那他就真的不是玄門期待的那個萬一了,他會變成司衍聖地和妖族期待的那個萬一。
拉住他一隻手,玄奇整個身子都想掛在長盛身上,見她有話要說,長盛俯身下去。
從不曾熱情的玄奇湊近長盛,魅惑地舔著嘴唇,輕輕觸著長盛的耳朵,道:“你是我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