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極門近兩萬弟子,不可能誰都又這樣的機緣,階梯上這數十人已經可以跟隨著雪寒衣四處征戰的弟子,才會有如此造化。
五人之中,雪輕煙跟著雪寒衣的時間最短,年紀最小,領頭在前,其餘四人皆是男弟子,落後不遠。
看著艱難的大家,長盛忽然心裏一動,一下仰頭看向雲間洞府,他終於看見了自家清微師姐的大度所在,這也是他曾經思考承載天命劍道之後,要做的事。在雪輕煙身上,他真的看見了。
也隨著長盛動作一樣,雪寒衣一下看向天上。
她知道那裏已經沒有了清微,依舊行禮感謝。
地上的無極門弟子還以為他們的門主在感謝天地大道,拚得更努力了。
在前麵的雪輕煙忽然嬌呼一聲,頓時化出本體,雪白的寒蛟在道上奔騰打滾,似乎十分痛苦。
門樓下的兩個體修弟子頓時轉眼不看,雙雙抱拳對著長盛道:“長盛師兄,我們走了。”
“好,此地交給我!”
合一境之下的宗門弟子,大多不知道他們平日裏敬愛的各位師姐長老,大多是仙人,所以言行之間的感情,也很真摯,清微劍宗這樣老新之間傳幫帶的巨大恩情,就會在新人成仙之後被固定下來,形成無比堅固的聯係。
“師父,救我!”
無極門其他弟子紛紛閉眼靜神,雪寒衣一下看向長盛。
“這是你自身造化,萬不可所求向外,扛得住,你便魚躍龍門,扛不住,你注定天生殘缺,雪輕煙,身為劍修,你怎可向外求助?”語氣裏帶著嚴厲的責問,長盛‘越俎代庖’,直接替雪寒衣做了這樣的決定。
臉上心疼不已,雪寒衣也隻能看著。
如熱鍋裏的泥鰍一樣劇烈折騰,不多時,雪輕煙的本體上就開始浮現出一道道的血線,這是身軀即將崩碎的前兆。
心裏也是一驚,長盛喝道:“堅持住!”
一邊大喝,一邊準備出手營救。
“呀!”
痛到一聲慘呼,雪輕煙的身軀崩碎了,血液飆射,同時,她的一雙後足,也在緩緩破體生長,就如憑空而生。
又痛又驚喜,她看著一下趕到自己身邊的師父,隻覺得無邊的安全感傳來,長長的身軀一下卷做盤龍狀,把雪寒衣包在裏麵。
手掌上的聖德之力湧現,長盛正要施法,看見雪輕煙心之所安,便停手不動,他要看看雪輕煙能不能自己承受這樣的苦痛。
“煙兒,這一關,你要自己過。”感受到雪輕煙痛到神魂巨震,雪寒衣隻是輕輕伸手在她提體表輕輕撫摸。
揮手遮蔽這裏的情形,長盛站在結界外高聲道:“我輩劍修,當有破天索道的意誌,爾等何故不前?”
能前進的人不多,他們也是不想看見雪輕煙的狼狽,可長盛一聲暴喝,耳膜作響的他們就像看見自己的神魂識海裏有一個自己,在看著如今狼狽的自己,眼睛裏滿是失望。
無聲眾人,神色狠厲,對自己狠厲,冒著神魂和身軀崩碎的風險,全力往上爬去。
有三人漸漸越過了雪輕煙所在的位置,其餘人雖然神魂是想往上去,可身體動不了,形成執念的他們,產生了自己已經快速往上的錯覺。
他們所有的變化都在長盛劍心感應之下,隻等這一批人都形成向道的深沉執念,長盛再不猶豫,一下把他們收進自身乾坤溫養神魂。
結界裏的雪寒衣感激至極,這終究是她的弟子門人,長盛和清微劍宗這舉動,實在太大度了。這在混亂仙海和幾家聖地,根本不敢想象。
“我們師徒,所欠玄門,這一生都還不清了。”她是這麼說,卻是滿臉開心。清微劍宗大方傳道,這是各方劍修夢寐以求的事情,他們恰好遇見了。
結界內,化出人身的雪輕煙看著自己被聖德之力包裹的下半身,驚喜出聲道:“師父!”
能在這裏被揍一頓後打破先天桎梏,她無以言表此時的心情。
“從今以後,他也是你師父,排在為師之前。”
“啊?”一陣錯愕,雪輕煙看著自家師父,又看看長盛不敢置信。
劍修收徒,斷沒有主動替自己弟子更改門牆的說法。
“若是可以,為師都想拜他做師傅,你啊什麼啊?”
被震驚到了,雪輕煙看著自己師父如今大為不同的氣息,趕緊低頭道:“我是妖族,做一個護山靈獸就很滿意了。”
這時候哪是犯渾的時候,雪寒衣輕輕一巴掌拍在她頭上。
“護山靈獸,你想得倒美呢!”
“啊?師父你打我!”委委屈屈,雪輕煙嬌憨極了。
結界忽然撤去,長盛在一旁道:“好了,是清微師姐賜你造化,不叫師父也無所謂,走。”
師徒二人瞪大眼睛,就看見紅魚和寶嬋在上麵走下來了。
“公子。”
“主人!”
兩人打量著師徒二人,雪輕煙終於是回過神來,趕緊跪拜道:“師父賜我長生大道,煙兒拜謝師父。”
長盛微微側開身,虛扶雪輕煙。
“長盛,那我們先回清微山脈!”雪寒衣如此說,長盛看著師徒二人。
“也好,我還有些事,處理結束,再讓大家與你們認識。”
劍修之間就是好說話,師徒二人離去,寶嬋一下就掛在了長盛手臂上。
“主人,你這次是不是給紅魚姐姐帶來了好東西?我要看,我要看。”
把寶嬋抱來坐在自己肩頭,拿出水行之鎮,長盛看向紅魚。
“喏,還真有,這是玄武族兩位前輩的心意。”
他就這麼輕飄飄把這水行總鎮遞給紅魚,寶嬋一隻手扶住長盛的頭,一隻手捂嘴,驚奇極了。
“哇!兩位老前輩好大方,有機會的話,我和紅魚姐姐一定要去謝謝他們。”
文靜的紅魚也看出這是什麼東西了,自己掏出一個水運盎然的玉如意,好奇地讓兩者相互靠近。
轟!
三人所處的地方忽然變成一個水世界,這結界往外飛速擴張,猛然超過護山大陣的大小。
在護山大陣外形成一個寬厚的水體結界,裏麵有著繁盛的水族生靈。
拿著手裏的如意,捂著嘴仰頭,紅魚沒想到隻是兩者融合,會出現如此壯闊和諧的水體世界,她癡癡看著水體裏的生靈,瑰麗的色彩讓人目眩神迷。
陽光和靈氣依舊如常湧入護山大陣,三人這才從驚奇擔憂裏放下心來。
“公子,是紅魚冒失。”
兩者都是水族善物,紅魚此舉實在說不上冒失,隻是大家都沒想到,融合時候,會產生如此龐大一個水底世界圍繞著護山大陣,這簡直匪夷所思。
在階梯上的長盛一眼就看見了一團墨綠色的玄武本源,伸手打出一道長虹,把此物吸進自己的乾坤之中。
“太美了!”看著瑰麗的海底世界,長盛再次發出感歎。
正當紅魚猶豫要不要收起這結界,清微劍宗內,無數弟子浮空,仰頭而望,看著上方和四周額水底世界,好奇不已。
“宗門測試新結界,諸位師弟師妹莫要憂擾。”
隻好先出聲說明,長盛看著如闖禍一般的紅魚,一下笑出聲來。
在高空飄下,林雪誇讚道:“好一個水行總鎮,玄武前輩真是舍得,從外看不出異常。”
從外麵看不出異常啊?
紅魚終於是放下一點心。
“你擔憂什麼?是不是我如此,你還是不肯和寶嬋一樣叫我一聲師姐?”
林雪打趣地看著紅魚,紅魚一下抬頭,道:“將來再說!”
另外三人都不知道紅魚怎會忽然如此大膽,長盛錯愕之後,看見自家師姐一下臉紅了。
他瞪大眼看向這‘膽大包天’的紅魚,一下笑道:“我不在宗門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忽然頭上就挨了一下,長盛看見轉身就走的林雪,趕緊追上去道:“師姐,師姐,我有很重要的情報,魔族似乎……”
反正長盛對林雪說了什麼,紅魚和寶嬋是不知道了。她們隻看見長盛從雲間洞府回來的時候,額頭上有一個高高的鼓包。害怕丟人的長盛左繞右繞,還是被玉顏撞見了。
撲哧!
實在沒忍住,剛剛結束修行的玉顏指著長盛頭上的大包,不可思議地笑了。
“哼,師姐打的,你要笑就笑吧?”
他神氣又得意,看得玉顏也十分想打他。
“哎哎哎,你想做什麼?夫為妻綱,不知道嗎?”他往後一退,頭上又挨了一下。
欲哭無淚,他隻好伸手擋住鼓包,任由玉顏施展身法怎麼敲打。
“好啦,我有正事和你說。”
玉顏玩鬧一陣,打不到長盛痛處,也就停手了。
心有餘悸的長盛剛剛放開手,又挨了一下。
“喂,你不要太過分啊!到底說不說?”
吹吹自己的指尖,玉顏才收手,十分有形態禮儀地對著長盛告罪一聲,才道:“我的好夫君,青龍祖地又有人飛升了,就在觀星殿,你不去看看嗎?”
嗯?與自己有關?
長盛一愣,看著玉顏。
“你在凡界奪了人家的機緣造化,讓她飛升推遲了幾十年,這恩情可大,你不去看看說不過去?”
拿出水元劍,長盛看向玉顏。
“那就不關我的事了,玄武族前輩的安排,你要怎麼辦你就怎麼辦,反正我是再嫁之婦,與你玩鬧半分你都這麼不願。”
誒?
長盛一下看著忽然哀怨的玉顏,有些害怕地問道:“是你還是她?”
這話一問出,他就知道壞了。
“哼,長盛,你果然還是以為我們是兩個人。”
聽見這話長盛頭皮發麻,轉身就要跑,卻看見自家娘親在另一邊的簷下,在妙音和柳兒的陪伴下,看著自己。
跑是不敢跑了,他硬著頭皮道:“娘!”
“這件事,我聽木瞳說過,你欠著別人恩情,如今還不等你償還,人家已經自己上來了,韓長盛,嗯?”
誰的都不敢惹,長盛趕緊道:“我這就去,娘親再見。”
他逃命一樣地跑了,隻感覺這事情就像是被玄武族前輩安排的一樣。
怎麼會這樣?當初那一塊天晶,難道是玄武族的前輩為那青魚準備,然後被木瞳拿了給我?所以她需要天晶,又是什麼樣的情形呢?
這還是長盛第一次感受到欠著別人巨大的恩情無法償還,畢竟當幾十年才飛升,已經錯過了好大一段機緣。
玉顏跟在他身邊,淡淡道:“並不是每個人都有你和我這樣的好運氣,一飛升就被人庇護,也許她來得早的話,早就被司衍聖地抓走了,與玄武有關,她一定不會好過。”
她這麼說,長盛一想也對,知道她是想安慰自己,可,一碼事是一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