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二十七章 參悟

長盛幾次到了冥界,都沒有時間好好相會故人,可這次依舊,阿三和黑豹各以自身原因推脫。

“我們需要在此感悟賢者之書,恩公,他日若天下太平,我們再大醉一場如何?”

黑豹如今的氣質遠勝往昔,長盛邀請,他們自然是願意的,可是他們知道長盛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隻得拒絕。

“這是其一,還有,如今冥界各處變化日新月異,天鬼族也得收錄四方冥族功法變化,這一頓酒,怕是真的隻能等到以後再喝了。”

兩人接連婉拒,長盛爽朗一笑,也知道他們的打算,便不再強求,這些朋友總給他舒服的自處方式,他很是記得。

“那好,兩位,保重。”

大家都明白事情緊急,長盛辭去,兩人久久未動。

“要我看,鳴蛇妖王已經做到最好了,神君此去,下次再來,恐怕就是大軍橫壓幽冥的時候了,可惜你我隻能在此昏暗度日,看不見我三界大軍風采。”黑豹十分神往,阿三卻搖搖頭。

“你我職責如此,神君知道賢者之書非古人族不可主持,自然會明白許多事,這一角雖小,卻是你我安身處,我們暫且做好自己的事,便是盡了最大的努力。”阿三想著曾經自己三兄弟,還想著要給千嶽做幹爹,就覺得好笑,如今這想法,可就不敢說了,不過,那時候對神君父子呼來喝去,還真是有與黑豹吹牛的資本。

神往之後,黑豹就有些黯然,道:“神君斷不會放過妖族和魔族,魔族妄圖染指仙界,卻不知自身為眾生之惡,他們的先輩苦勞巨大,功勞不多,就該安生地待在魔界。”

“神君此次回山,玄天劍宗自然會知道魔族的盤算,你我不說,神君也能知曉,隻是,若妖族與魔族同時凋零,這天地大道何安?”

這話說道大處去了,黑豹一下低頭,恭敬地站在遠處,阿三也有些歉意,緋月出現在這裏。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神君不以索仁向眾生,同樣,不以索惡向眾生,妖族自分善惡之輩,獎懲自有道理,你們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滿臉苦笑,阿三道:“冥王,若神君真的進退由心,他便不會如此顧慮與諸位神女的關係,據我所知,神君修行一來,隻有在青龍祖地之時,自由自在,到了仙界,皆在玄門照料之內,無論出於何種原因,神君欠下玄門傳道護道之恩,或許他曾向往長生自在,可誰又知道,這便是神君從一而終的內心所屬呢?若不然,神君不會如此在意身邊人的感受,或許大家最初的打算,就錯了,隻是恩情,神君也會主動擔起。”

他說得有理有據,緋月卻無所謂道:“那又如何,別人我管不著,九命貓妖這一世受他點化,便認他為主,隻要他足夠強就可以了。”

她這話十分符合九命貓妖的性子,兩人倒是隻得恭敬歉然,緋月接著道:“司衍明鏡斷斷不會甘心如此失敗,他是一個膽子極小,卻又膽子極大的人,在他眼裏,這仙界附近,就無人能與他比肩,如今諸天不少人比他修為更高,他心裏一定在憋著什麼壞,你們兩看守賢者之書,一定要警視小心。”

隻有極少數的人知道賢者之書,它記載了諸天萬道萬法,還以文字禁錮了天地大道,後人開創衍化的功法,隻要被天地大道感應,就會被自動收納在賢者之書,他們倆負責監視敵人的功法,重點針對司衍明鏡,責任重大。

“虛玉聖地和離火聖地修清虛和火術,並無感應,倒是司衍明鏡棄修衍天神訣之後,便再無強大功法可感天道,大人,其中會不會有詐?”黑豹如是詢問,緋月點點頭,沉思了一會兒。

“據聞新生的星宿神獸不少被司衍聖地殘害,各族修士也在無數年間被司衍聖地抓去不少,此法不成還好,若成勢必驚天動地。”

丟下這一句,緋月就離開了,兩人站在原地相視苦笑。

冥王大人對神君還真是情深意篤,哪怕天下的大事如何大,她最終眼裏隻有神君一人。

“也許是你我妄想了,也許各家仙子,純粹就是以己身度眾生,神君自感當不起如此厚愛,才隻能在細微小事之中彌補。”黑豹有些歎然,阿三卻古怪了。

“不,不是,是神君天生風流。”

說罷,他哈哈大笑,轉身到那巨大的畫像去打坐修行,黑豹悶了一會兒,沒想明白阿三的意思。

到了行宮,長盛隻見到在此等候自己的雪寒衣,不見緋月,看樣子,雪寒衣在往外走,似乎是知道他已經來了。

往行宮裏看一眼,長盛好奇地看著雪寒衣。

“冥王言,你觸犯她的禁忌,這次便不與你私下相見了,叫你回山拿主意。”

一下愣住,長盛微笑了起來,緋月這性子,他喜歡。

掏出一塊精致的琉璃鏡子放在行宮門口,長盛往裏一望,無聲拱手,道別而去。

兩人步出行宮所屬建築,便看見李蘭香在空中。

“國師大人!”

她遠遠打招呼,長盛遙遙招手飛到近前。見李蘭香獨自在此等候,雪寒衣故意落遠了一些。

“何事在此等候?”

從懷裏鄭重拿出一條水綠色的如意,李蘭香把它遞給長盛。

“國師大人,這便是諸天五行之鎮裏的水行總鎮,其間包含了玄武本源,兩位老前輩私下交代,要我把此物轉交大人,用於強健體魄,不得挪作他用。待大人取得玄武本源之後,需要尋一水行女子結合,與之誕下子嗣,以承玄武厚德。”

大為不解,長盛看著手裏這如意,跟紅魚手裏那一個差不多,隻是顏色深沉一些,古韻盎然。

“然後呢?”

“然後,大人可把此物交予紅魚姑娘煉化使用,兩位前輩曾言,國師大人應當如國師一般,有自己真正的心腹,不做他人從屬。”

這?

兩位玄武族的老前輩是什麼意思?

我自身便是玄門弟子,從屬於玄門最合適不過,為何他們兩位老人會有如此言語?

哪怕各位師兄師姐,對自己也是真心真意,這不合適啊。

一時之間想不通,長盛收下水行之鎮,道:“你若有機會再去,替我謝謝兩位老前輩,就說,前輩之言,長盛謹記在心,當年初入仙途,不識老前輩神通造化,是小兒錯過。”

李蘭香不知道長盛曾經錯過了玄武族什麼機緣,有些好奇。

“國師大人,玄婆婆私下交代我,要大人特別關注木靈之森,聖女殿下承載萬世天命,終究不可能世世平安,司衍明鏡極為隱忍陰暗,他與妖族聯手做出這麼大動靜,真實意圖恐怕不在輪回香火。”

還是老對手最了解彼此,長盛不敢大意,還望李蘭香多言,她卻已經搖頭表示,再無其他可言。

看著幽冥五煉之地,長盛納頭一拜,便把這些話記在心裏,如今他已經不懼任何風浪,他明白玄武兩位前輩的意思。

然後,長盛就看見李蘭香把長劍遞了過來,光滑如鏡的劍身上布滿了水行雲紋,兩個古體的水元二字銘刻在劍柄之下三寸之地,如萬水流轉,寒意不息。

“怎麼?”

“大人,蘭香已經不用此劍了。”

其中一定有什麼古怪,長盛看著她的眼神,也不拒絕,把水元劍收了回來。

“大人,再會!”

李蘭香交了長劍,神色明顯鬆快了許多,長盛不再追問,也對她點點頭。

後麵過來的雪寒衣看著長盛手裏的長劍,眼睛就眯了起來。

“好一把神劍,承天地水運。”

看著這散寒的劍意,長盛苦笑道:“都說水火無情,我算是見識了。”

水利萬物,確實是天地水道蘊養自然萬物的一麵,但它也能如此,劍意森寒。

這可是玄武一族的壓箱底神兵了,長盛大概是明白,李蘭香不是不需要此劍了,而是需要一個更合適的人來持有此劍了,這天地間的水道?

長盛忽然神色一愣,一陰一陽謂之道,一生一死謂之道,若說這世間誰最合適執掌此劍,長盛腦海裏一下就冒出來一個再合適不過的人選。她的大水之道蘊養眾生,每次天象顯化總是回饋自然生靈,長盛一下就主意了。

司秦師姐,你可不能怪我偏心啊!

然後長盛又愣住了,玄武神兵,紅魚似乎也是大德之身,最初是水族金鯉出身,似乎,她也極為適合此劍,可這?

長盛一時間不明白玄武族兩位老前輩是什麼意思了,可這兩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的,長盛如何也不會與她們有奇妙緣分。

趕緊驅散自己腦中的念頭,長盛凝聚出一個劍鞘,順手把這劍掛在腰間。

帶兩人回到清微劍宗的時候,見無極門的弟子個個鼻青臉腫,一群人都不成體統地躺在清微劍宗的登山道上,看樣子,被狠揍了一頓,連雪輕煙那麼好看的女子,也慘遭毒手,似乎被照顧得最重。

而在第二級的門樓之下,站著兩個高大的清微劍宗弟子,他們都是體修,看著倒在地上的無極門弟子,他們眼裏滿是溫和的笑意。

這情況有點超出雪寒衣的預料,看見這一群人七仰八叉倒著,她飄過去就要把大家扶起來,卻被長盛一把拉住。

“不要動,這是他們的機緣。”

聞言止住,雪寒衣更感驚奇,這有什麼奇怪,他在長盛身上不曾看見。長盛可再清楚不過這登山道的神異了,眾人雖然是劍修,但此時也處於神魂和肉身如一的放鬆狀態,正接受著登山道的考驗。

過了一會兒,雪輕煙艱難地往上爬了一級階梯,後方的無極門弟子聽見動靜,也掙紮著想要往上爬,可似乎這登山道對他們禁錮太大了,想要挪動一寸都十分艱難。

看著這一群人狼狽至極的樣子,長盛微笑道:“接受了這個考驗,無極門可就是與大家成了一家了,今後隻憑修為有了稱呼上的高低,雪姑娘,你心疼不?”

連自己這個盟主都是清微劍宗的人了,自己門下弟子,還不是一樣。

“這是他們的機會,比跟著我強,我有什麼不樂意?”

是真的為這些弟子感到開心,雪寒衣高聲鼓舞道:“可不要讓宗門的體修師兄看輕了,神魂不絕,劍意無盡,眾生,也就無盡。”

她的聲音帶著奇怪的韻味,登山道的弟子大多有所得,可能轉化為行動的人,終究是極少,隻有三五人,在聽見她的話後艱難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