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趕到蕭悠那裏時,蕭悠已經與那怪物戰成了一團。
原本附在牆上的影子此時竟能化為實體,漆黑如墨的爪牙不斷地纏向蕭悠,蕭悠揮舞著雙劍想要將其劈開,但每次劍鋒與之相遇都仿佛是劈在一團煙霧上,毫無任何實感,緊接著就會劈在地上、牆上,發出“叮叮當當”的撞擊聲。
蕭悠漸漸有些煩躁,那黑影分明能死死纏住他的雙腳,可自己卻無法用劍砍住它,這實在有點匪夷所思。
容婉人還未至妖術先到,一團幽藍色的狐火直直朝那黑影打了過去,沒想到那黑影不躲不避,竟讓狐火橫穿而過,絲毫沒有受傷。
容婉心中震驚,速度卻沒減慢,眨眼間已到蕭悠身旁,雙手的指甲驟然增長,隻見森然一道白光閃過,容婉鋒利的指甲劃過黑影,淩厲的妖氣硬是將其生生斬為兩截,同時右手捏出個法訣,口中咒語快速念出,一道霹靂雷火從天而降,將已經斷為兩截的黑影分得更遠。
緊接著柳慕白也趕到,瞬息間已掏出八張不同的符紙,緊緊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置於唇前半寸,唇瓣一翕一合默念出咒語,與此同時,在法力的催動下符紙開始劇烈抖動,然後從八個方向圍住了黑影,赫然是一個八卦陣。
“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玄武豁開!”隨著柳慕白大喝出聲,符紙組成的八卦陣發出刺目的白光,同時正北方一隻吊睛白額大虎咆哮躍出,一口便咬住了那黑影。
“漂亮!”此時趕到的若伽蘿目睹了柳慕白施法的全程,完全被他不凡的氣宇被鎮住了,其流暢的動作和強大的法力更是令她不由得讚歎出聲。
很明顯那怪物也覺察到了一個強敵的出現,不再戀戰,原本纏著蕭悠的爪牙悉數鬆開,反手一掌拍中大虎的右眼,大虎吃痛地鬆了口,那黑影趁機迅速溜出,躍上牆頭遠遠地逃走了。
若伽蘿率先追了上去,同時淩空劃出一個六角法陣,法陣中噴射而出無數道綠色的射線,猶如漫天的流星一般壯觀華美,但黑影毫無懼意,隻見它幾個閃身和跳躍就全部躲開了四散的射線,分毫無傷。
若伽蘿大驚,這怪物果然不簡單,如此密集的攻擊都能躲過。
見到後有四個追兵,怪物逃得更快,而且仗著對地形的熟悉,它不斷地七扭八拐,總是靠拐彎的視角阻礙一次次甩開與他們四人的距離,如此追趕半個多時辰後,他們徹底跟丟了那怪物。
若伽蘿跑得氣喘籲籲,扶著牆上氣不接下氣道:“還……還追……嗎?”
容婉緊隨其後,也是叉著腰、扶著牆,順了順氣才說:“已經徹底看不到了,去哪追?”
柳慕白和蕭悠此時也趕了上來,他們倒都不怎麼累的樣子,絲毫沒有容婉和若伽蘿如此誇張的喘息。
柳慕白道:“那怪物留下的妖氣十分稀薄,幾乎微不可聞,也不知道是它本就妖力如此虛弱還是故意隱藏起來了。”
若伽蘿馬上說:“當然是故意藏起來了!它可是能輕鬆地躲過我的落星射線啊,這妖力水平也太高了。”
容婉微微皺眉,摸著下巴緩緩說道:“我倒沒感覺出它妖力高超,是它的身體結構特殊殺了我們個措手不及,再加上它確實身形十分靈活,總能躲過我們的攻擊,所以給我們造成了它妖力很高的錯覺,但事實上,我們連跟它正麵交手的機會都沒有幾次,幾乎一直處於攻擊不中的狀態。”
柳慕白讚同道:“沒錯,我的八卦陣符出現後,它連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可見它完全沒有和我正麵決鬥的自信。”
若伽蘿很是不屑,小聲嘀咕道:“誰能有自信和你這種強到變態的人正麵決鬥啊……”
柳慕白眉毛輕挑,大拇指和食指已然圈起,擺出要彈她爆栗的姿勢,微笑道:“你剛才說什麼?”
若伽蘿忙不迭地捂住自己的額頭,下意識地退了一步,瑟瑟地說:“我說,今天太陽挺好的。”
“噗——”容婉沒忍住笑噴了。
蕭悠不禁有點同情若伽蘿,笑著護在她身前說:“慕白兄,冷靜,她還是個孩子,總這麼彈可別給彈傻了。”
容婉也道:“就是啊,你別總仗著自己厲害就一個勁欺負伽蘿。”
明明是若伽蘿挑釁在先,現在卻全成了柳慕白的不是,他雖深感冤枉,卻也隻得放下了手。
容婉望望安靜得街道,說道:“怪物這一跑也不知跑到了哪裏,今夜定然不會再次出現了,我們回客棧去吧,天亮前還能睡一會兒。”
蕭悠順勢攬住了容婉腰,說:“你這幾日太辛苦了,回去就一直睡吧,中午吃飯時我再去叫你。”
容婉心中一動,正要說話,若伽蘿卻也湊了過來,指著自己說道:“還有我還有我,我回去之後也要一睡不起,中午吃飯記得把我也叫起來。”
柳慕白一個冷眼丟過來:“說得好像叫你你就能醒似的。”
“我怎麼就醒不了了!”若伽蘿很是不忿。
“我每次去叫你,你何時醒過了?還不都是無視我繼續睡,一直睡到自然醒?”
“我……那是我不想醒來看見你的苦瓜臉才裝睡的。”若伽蘿又開始耍賴皮了。
“……”柳慕白一時間竟不知是該戳穿她的謊言還是該教訓她罵自己是苦瓜臉的事。
若伽蘿又說:“明天若是蕭悠叫我的話,我肯定一下子就起來了。”
柳慕白很是不屑:“誰叫你你也起不來。”
“不可能!”
“那打個賭嗎?”
“賭就賭,明天我若是起來了,今後你每天都要給我買一斤糖炒栗子、一斤葵花籽、一斤鹽水花生還有一斤桂花糕!”
“……”柳慕白嘴角抽搐,“你也不怕撐死啊?”
“我不怕,你敢不敢賭?”若伽蘿一副誌在必得的樣子。
“有何不敢?但你明天若是醒不來,這之後一個月你都要做我的隨侍書童,給我端茶倒水,對我言聽計從,如何?”
若伽蘿氣得直咬牙:“你和我的賭注明顯價值不對等嘛!我可是堂堂苗疆聖女,怎麼可能給你這種人端茶倒水!”
“那你要如何?”
“我要再追加一斤雲片糕!”
“……”柳慕白不禁腹誹,你這聖女的名號看來也不怎麼值錢啊……
容婉道:“你們倆多大了?三歲嗎?”
若伽蘿叉著腰逼視著柳慕白,問道:“怎樣,怕了?”
柳慕白冷哼道:“怎麼可能,就這麼說定了,咱們明日午時見分曉。”
容婉和蕭悠也沒阻攔,樂得看熱鬧,在一旁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自從他們四人在北漠開始同行後,每天柳慕白和若伽蘿都不斷上演著各種好戲,不是鬥嘴就是追逐,素來溫文爾雅的柳慕白在若伽蘿麵前也隻有被耍的團團轉的份,而一直無法無天的若伽蘿在遇到柳慕白後也不得不哀嚎求饒,這樣一對兒歡喜冤家,著實給他們的旅途增添了不少歡樂,容婉和蕭悠每次都會被他倆逗得笑個不停。
幾人回到客棧便各自去休息,茲不贅言。
這段時間容婉確實累得夠嗆,從京城跑到漠北,再從漠北跑到苗疆,現在又來了這雷霆山,事情一件跟著一件,記憶中她鮮少有如此繁忙的日子。
可雖然繁忙,她卻每天都過得十分快樂。她本就生性愛玩,一向是閑不住得,曾經在鏡月山修煉時也常常與師姐瘋跑到各處玩樂,現在正巧給了她釋放天性的機會。但更重要的是,她現在能夠天天與蕭悠朝夕相處,即便是在京城,他們倆也很難保證每天都見,要麼是容婉在醫館忙碌,要麼是蕭悠處理公務,三五日能見一麵已經是幸事。
容婉不在乎金銀珠寶,也不想要地位權利,她隻想和心愛的人禍福相依,生死相守。
懷著心滿意足得心情,容婉很快便安心地睡去。
沒想到這一睡還真的睡到了中午蕭悠來叫她的時候。
蕭悠撚起一縷容婉的頭發在她鼻子上掃來掃去,睡夢中得容婉感覺鼻尖癢癢的,抬起手撓了兩下,轉個頭繼續睡。
蕭悠忍住笑,依然是拿著她的頭發去搔她的鼻子,這次不小心讓幾根發絲碰到了她鼻孔裏,引得容婉“阿嚏——”一聲打了個大噴嚏。
這下容婉算是醒了,睜開惺忪的睡眼,一時間還搞不清楚狀況,定了定神才看清楚蕭悠笑彎了的眉眼,他露著一口雪白的牙齒,唇角輕輕上挑,說不盡的脈脈溫情。
容婉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懶懶地問道:“什麼時辰了?”
蕭悠道:“快午時了,我已在樓下點了些飯菜,一起吃吧?”
容婉點了下頭,卻還沒有要起床的意思,問道:“你叫了伽蘿了?”
蕭悠輕笑出聲,道:“慕白不讓我叫她,說一會兒等她起來就說叫過了,是她自己沒醒。”
容婉也禁不住笑了:“這兩個家夥,一天不捉弄對方幾次就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