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婉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但她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覺得迎麵一陣強烈而霸道的法力,她心下大驚,險險側身躲過,再看自己的床,已經從剛才她躺著的地方齊齊裂成兩截。
容婉難掩驚懼,想起身逃走,可身上的重壓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愈發強烈,讓她完全動彈不得分毫。
眨眼間,又是一陣蠻橫的法力迎麵擊來,容婉根本無力躲閃,結結實實接下了這擊,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同時也看清了攻擊的人。
“天恒道人……”容婉受了重傷,已經是奄奄一息,看著麵前仙風道骨的老者,虛弱地勾唇一笑,“沒想到……我竟會是……這等下場……”
“妖孽!你強占凡人肉身,在人世橫行霸道,還迷惑我的弟子,今日老道便要你魂飛魄散!”說罷,天恒道人眼中精光畢現,再次運起功,舉掌便要朝容婉打去。
誰料,就在天恒道人即將打中容婉時,隻聽一聲“師父!”,柳慕白從天而降,直接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氣若遊絲的容婉。
天恒道人一驚,趕忙收住力道,及時停下了掌法。
“孽徒!你是不要命了嗎!”天恒道人隻覺得又驚又險,若是這一掌打在柳慕白身上,縱然要不了他的命也必然難逃殘廢。
柳慕白“撲通”跪倒,哽咽著說:“師父!容婉真的從未謀害過人命!徒兒不能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您打死她!徒兒不孝,無法聽從師命,若師父執意要殺容婉,就請先取了徒兒的命吧!”
容婉聽此一席話,心中滿是感動,但眼下著實不是道謝的時候,她已經危在旦夕,隻能趕緊逃走,容婉的肉身沒法一起帶走了,她咬緊牙從容婉的身體裏脫離出來,化為狐狸妖身,轉瞬間就跳出窗外不見了。
天恒道人轉身欲追,可柳慕白卻死死抱著他的腿,不斷地哀求著:“師父!求求你看在徒兒這麼多年孝敬您的份上繞過她吧!徒兒從未求過您什麼,但這一次隻求您能給容婉一條生路!”
天恒道人低頭看看快要湧出淚水的柳慕白,心終究是軟了,自己將他從嬰兒撫養至今,確實從未見過他露出如此悲傷的表情。
“唉,為師今日就放她一馬,你起來吧,不要再跪著了。”天恒道人長長歎口氣,擦去了柳慕白眼角的淚滴。
“謝謝師父!”柳慕白重重磕了一個頭,總算鬆了口氣。
“但是,倘若為師日後再遇到她,一定會親手滅了她,你就是再怎麼求情也沒用了。”
柳慕白心中一涼,停頓片刻,隻得點點頭道:“謹遵師命。”
且說容婉拖著殘軀逃離容國府後,隻知道一路狂奔,生怕天恒道人追來,沒想到跑著跑著竟一時迷失了方向,她也不知道自己跑出了多遠,眼見得體力漸漸耗盡,她卻還沒找到什麼安全的蔽身之所。
她的視線愈來愈模糊,口中的鮮血也不斷地湧出來,胸前的白毛早就染上了紅色,可就在這時,她看到了熟悉的房頂,想都沒想就跳了進去,重重跌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此時,蕭悠剛遭到了容婉的拒絕,鬱鬱寡歡地回到了自己府邸,從酒窖中搬了兩壇酒上來,正準備借酒澆愁,卻看到自己院子中間有一團白色的毛茸茸。
疑惑之下,蕭悠放下了酒壇子,小心地靠近那團白毛。
走近了他才看到,原來這是一隻蜷縮著身體的白狐,緊緊閉著眼睛,全身都在發抖,胸前浸染著一大片血跡,觸目驚心。
不知為何,看到這隻白狐,蕭悠心底裏竟然湧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他小心地抱起白狐的身體,從掌心傳來微弱的呼吸和暖暖的觸感,更是讓他心頭一動,抑製不住地想要與之親近。
他無奈地笑笑,自言自語道:“也許是我與你有緣吧。”
於是蕭悠也不想著喝酒了,抱著懷中的白狐去了府醫那裏,讓府醫為其療傷。
楚王府的府醫是個蓄著半尺長白胡子的老者,正在窗邊坐著曬太陽,見到楚王步履匆匆地走進來,也不起身,隻懶懶地問:“怎麼這麼著急,誰又掉懸崖了?”
府醫從蕭悠很小的時候就在為他診病,對他像兒子一般看待,平日裏見他受了傷都是心裏疼著嘴上罵著,尤其上次蕭悠墜崖後竟然都不通知他,直到回了京府醫才知道蕭悠曾在江浙墜崖,更是氣得三天沒和蕭悠說話,之後也是常常借此事調侃他。
蕭悠早就習慣了他的刀子嘴豆腐心,自然也不惱,微笑道:“老爺子,幫我看看這隻白狐怎麼了。”
府醫讓蕭悠把白狐放在桌上,先讚了一句:“嗬,好漂亮的毛色,做個圍脖肯定漂亮又暖和。”
白狐像是聽懂了府醫的話似的,當即就使勁掙紮了一下,直往蕭悠身邊躲。
府醫被它的樣子逗笑了:“看不出來還挺聰明的。”
蕭悠心中驀地一股暖流,輕柔地撫摸著白狐的頭說:“別怕別怕,他是嚇唬你呢,沒有人會拿你做圍脖的。”
白狐這才慢慢安靜下來,重新閉上了眼睛不動彈了。
府醫伸出一雙樹枝似的手,小心地在白狐身上摩挲著,過了一會兒說道:“似乎是受了什麼重擊,內髒出血,骨骼也有一定程度的受損。”
蕭悠擔心地說:“也許是被林子裏的野獸攻擊了,才逃到這城鎮裏來,誤入了我的院子。”
“能被你撿到也是它福大命大,若是進了尋常人家,早就變成今晚桌上的一道菜了。”府醫打開藥箱,取了些跌打損傷的藥膏,均勻地抹在白狐有外傷的地方,又給它用紗布包紮好,接著又配了兩副藥粉,交給蕭悠說:“這些藥粉你往它的食物和水裏放一些,我這裏也沒什麼專門給動物的藥,隻能用人的藥給它試試了。”
蕭悠接過藥粉,問道:“每次放多少呢?”
府醫也很為難:“我哪知道,我是給人看病的,又不是給動物看病的,總之你就隨便往裏放吧,量稍微少些。”
蕭悠猶豫著點點頭:“好吧。”
告別了府醫,蕭悠把白狐抱進自己房間,取了兩塊布和一些棉花鋪在桌上,給它做了個小床,然後又取來一塊絲綢蓋在它身上,看到它滿意地動了動耳朵,還把頭蜷進絲綢裏,蕭悠不由得笑了。
而遠在鏡月山上的常顏,一看到洞中徒兒的狐狸妖身不見了,頓時猜到她是遇到了危險,馬上叫來令狐緋道:“琥珀可能出事了,方才我發現她的妖身不見了,定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她才會變回妖身的。”
令狐緋麵色頓時嚴肅起來,忙問:“師父,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常顏收好狐尾,決絕道:“下山,找琥珀。”
於是,常顏立刻與令狐緋一起,迅速離開山洞往京城飛去。
還未到京城,她們就已經感知到了容婉的的妖氣,極其微弱還夾雜著血腥味,常顏心中愈發焦急,趕緊加快了速度。
她們二人直接找上了楚王府,隱去身形站在蕭悠房中,看著蕭悠忙前忙後地照顧容婉,而容婉因為重傷在身意識薄弱,並未發現師父和師姐已經來到了這裏。
等蕭悠安頓好白狐,便摸著白狐的頭說:“你在這裏不要動,我去廚房給你拿些吃的和水來。”說完就離開了房間。
等蕭悠一走,常顏和令狐緋同時現出身形,常顏心疼地抱起容婉,問道:“琥珀,是誰把你傷成這樣?”
容婉微睜開眼,看到師父和師姐,喉頭不由得一緊,登時便滾落出大顆大顆眼淚,說道:“是天恒道人突然襲來,徒兒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令狐緋大驚:“天恒?!那個老道士不是避世去了嗎,為何會突然現身攻擊你?”
常顏也眉頭緊皺,道:“對啊,他為何會突然出現呢,這個老道法力極高,就算是為師也不敢保證能在他手下討得甜頭,就更別說是你了。”
容婉沒有敢說自己與天恒道人的得意門生柳慕白交好之事,隻是撲閃著大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常顏。
常顏看著她的傷勢心都要碎了,說道:“你莫擔心,為師這就為你療傷。緋兒,去屋外守著,別讓人來打擾。”
“是。”令狐緋領了命,立刻去門口看著了。
常顏捏了幾個法訣,指尖冒出點點銀光,不管地向容婉的胸口彙集而去。容婉隻覺一股股暖流源源不斷地彙入自己的身體,在受傷的五髒六腑盤旋縈繞,連那些藥物無法解除的道家法印也在這些暖流中漸漸瓦解。
許久,常顏才慢慢放下了手,容婉身上籠罩的銀光也緩緩散去了,容婉驚喜地站起身,發現自己的傷已經完全痊愈了。
容婉跳下桌麵,化為人形,深深一拜,道:“謝師父救命之恩!”
常顏扶起容婉道:“不必多禮。你把這瓶清露丹拿去,每日服上兩粒,可以更快的恢複你損傷的妖力。”
容婉接過瓷瓶,高興地抱住常顏,撒嬌道:“謝謝師父!琥珀就知道師父對我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