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赫連初醒過來的時候寒清絕已經起身了,他坐在床榻邊,一臉落寞在想著什麼事情,赫連初沒有起身,隻是眨著眼睛盯著他,聽著他一聲又一聲的歎息,這才緩緩的坐了起來。
寒清絕看著赫連初胸口上的傷痕,心中有說不清的感觸,他想要出言責怪卻覺得十分無力,若他能夠控製的住自己,之後的事情全都不會發生,眼下最怕的事情就是,每一次他狠狠抱著赫連初的時候,他的神識十分的清明,他甚至能夠聽得見昨夜赫連初的哭聲。
但他依舊沒有放手,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麼,身上沒有中毒的跡象,可神誌卻這般的不由人控製,難道是誤用了什麼草藥產生的效果?他已經反複猜測許多次了,但是他行醫這麼久,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病患。
赫連初將早已經備好的一身幹淨的衣裳換上,然後將地上那些破碎的衣衫收拾起來,隨便的將長發挽起來用一根簪子固定,然後對著寒清絕說道:“我去準備吃食,一會兒咱們就動身。”
“等等。”寒清絕看著赫連初的背影,輕聲說道。
赫連初站住腳,扭過頭看著他的神情,寒清絕繼續開口說道:“最近,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些什麼,但是我沒有辦法控製自己,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你動的手腳,是不是你們百毒門的秘法?”
赫連初無奈的搖了搖頭,“不是我動的手腳,若是我,我現在便會給你解開,任由你離去。可不是我,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便有責任幫你治好,你放心,我會承擔這份責任,讓你痊愈的。”然後轉身就要離開。
寒清絕低聲說道:“既然是這樣,那你幫我買個丫頭過來吧,從今日開始,我身邊你的事情便不需要你伺候了。”
赫連初點了點頭,就轉身走開了。
寒清絕有些驚訝於赫連初竟然這麼爽快的答應了下來,看起來這並不是她想要將自己留在身邊的一種手段,可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心中不斷的猜測,沒有注意到有人走進來,洛海清已經來到了寒清絕的身邊,他才回過神,看著洛海清的眼神之中閃過一絲光亮,趕忙伸出手腕,很認真的說道:“診脈,給我診脈!”
洛海清覺得寒清絕有些奇怪,直接搭上了他的手腕,感受著他有力的脈搏認真的點了點頭,“恢複的不錯,看起來你有按照我的囑咐服藥,這藥方再服用半個月就可以不用吃了,最近有沒有起身動一動。”說著便收回了手。
寒清絕一臉驚訝的看著洛海清,“你,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洛海清搖了搖頭,“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你是說,你覺得你還沒有恢複得好?”
寒清絕搖了搖頭,看起來洛海清也沒有發覺異常,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連大夫都察覺不到的異樣,究竟是怎麼回事?就在洛海清給寒清絕檢查身上傷口的時候,赫連初帶著一個丫頭走了進來。
寒清絕看著這丫頭,輕輕的別過了眼,這丫頭看起來也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下得去手,或許當失去理智的時候,他便不會想這麼多了,赫連初看著寒清絕,輕聲問道:“這個丫頭如何?”
“嗯,就她吧。”
聽著寒清絕這麼說,赫連初點了點頭,對著這個丫頭說道:“從今日開始你便在這個公子身邊服侍,一切都要竭盡所能,不能違背公子任何的要求,縱然是要你去死,你也不能違背,明白了麼?”
這姑娘有些畏懼的低下了頭,“春兒明白了。”
“好。”然後赫連初就轉過頭離開了,寒清絕看著赫連初的背影出神,他沒想到赫連初竟然會是一個這麼利落果斷的女人,看起來她所說的那些話是真的。
已經在官路上跑了兩日,趁著今天在城內,赫連初拿著銀子出去準備一些路上所需要的東西,而洛海清再檢查好寒清絕的傷口之後也跟著離開了,這房間內隻剩下寒清絕與春兒兩個人。
春兒有些畏懼的站在一旁,看著麵色蒼白,但是眉眼卻十分俊俏的男人心中既畏懼又期待,寒清絕覺得身體又開始變得十分的燥熱,他沒有理會春兒而是直接躺了下來,將被子蓋好強迫著自己入睡。
迷蒙之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聽著腳步聲朝著他的房間走過來,他猛地睜開了眼睛,春兒看著他的神情嚇得朝著身後退了兩步,那猩紅的雙眼根本沒有人類的神情,起伏的胸膛仿佛在嗅著獵物的氣息。
聽著腳步聲漸漸消失,人卻沒有進入房間內,寒清絕煩躁的攥起了拳頭,他突然發現還有一個小女孩站在一旁,然後便興奮的吞了口口水,低聲說道:“過來!”
春兒哪裏見過這個架勢,幾乎是在地上蹭著走到了床榻旁邊,然後就被寒清絕一把給扯了過去,狠狠的按在床榻上,在她驚呼聲中按住了她的嘴,在她的脖頸之中用力的聞著,可他並沒有找到能讓他安心的那個味道。
他變得更加的煩躁,狠狠的一推就將春兒推倒在地上,低聲吼道:“滾,滾出去!”
春兒抹著眼淚,攥著衣角就跑了出去正好撞見了提著東西走回來的赫連初,站在那裏委屈的抹著眼淚,赫連初將手中的東西交在她的手中,“送到我的房間去,在那裏等著。”然後就推開了寒清絕的房門。
感受著那一陣甜膩的味道朝著這邊襲來,寒清絕抬起眼看著赫連初朝著她走過來,心髒再次開始劇烈的跳動著,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將赫連初按在床榻上,低吼著說道:“你還說你沒有給我下毒,為什麼其他人不行,唯有你可以,你說,嗯,你說啊?!”
赫連初看著寒清絕,認真的說道:“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若是有一天你的病情治好了,難道你還會這麼緊抓著我不放麼?”
“至少眼下,我還需要你!”寒清絕冷著臉看著赫連初眼神之中的疏離,心中奇癢難止,狠狠的咬住了她的肩頭。
洛海清經過赫連初房間的時候,就看著那小丫頭站在那裏麵抹著眼淚,房間內空無一人,他疑惑的走了進去,春兒還以為是赫連初回來了,慌張的擦幹眼淚轉過身,洛海清看著她的樣子,輕聲說道:“怎麼了?”
春兒搖了搖頭,委屈的眼淚還是一直朝著外麵湧出來,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難以啟齒,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洛海清看著她樣子,“買你回來的小姐呢?”
春兒有些畏懼的朝著隔壁指了指,然後就聽著隔壁傳來了一聲低呼,洛海清臉色陰沉的看著十分尷尬的春兒,輕聲說道:“無妨,你休息一會兒吧,我先走了。”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赫連初回到房間內的時候已經過了整整兩個時辰,那小丫頭仍舊站在那裏,眼眶紅紅的看著十分的委屈,她有氣無力的坐在椅子上,輕聲說道:“做下人,伺候主子,難免會受些委屈,別放在心上。”
“以後有什麼處理不了的事情就過來找我,這一整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然後就轉身走了出去,她心中憋悶,不想住在距離寒清絕這麼近的地方,離開客棧看著不遠處燈火通明的酒家,她朝著裏麵走了進去。
推開門就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窗口,正提著一個大壇子朝著口中灌酒,她皺著眉頭朝著這人走了過去,伸出手將他手中的壇子奪了下來,仰著頭就朝著自己的口中灌進去。
洛海清看著她的樣子,坐在那裏氣不打一處來,“你幹什麼?!”
赫連初將壇子裏麵的酒一飲而盡之後坐在了他的對麵,皺著眉頭說道:“我有件事情,需要你的幫助。”
“我沒什麼能幫助你的。”洛海清起身準備離開,赫連初看著他的背影,輕聲說道:“就算是朋友,也不會回絕的這麼幹脆吧,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有什麼事情需要你幫助我?”
洛海清扭過頭,一臉的自嘲,“我有什麼能幫助你的,眼下你已經得償所願了,難道你希望我給你診脈開兩幅坐胎藥麼?”
“你說什麼?!”赫連初看著洛海清,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別再說了,全當我拜托你,什麼都別再說了,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赫連初看著他的背影,眼淚忽然就湧了出來,她除了自責再也找不到其他能夠解釋著眼淚的原因,她鼓起勇氣想要與洛海清一同想個辦法解決眼前的困境,縱然他會鄙視,她也希望能夠找到解決這個事情的辦法,哪怕是暫且緩一緩,能夠讓他們平安的到達情人穀。
但是沒辦法,看起來他已經不想在與她多說些什麼了,赫連初將臉埋在掌心之中,無聲的哭泣了起來,她生在南戎,那麼一個廣闊的天地之下,雖然發生了許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她都沒有覺得生活會將她擊垮。
可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讓她根本看不到盡頭,看不到希望,她就如同一根浮木漂泊在廣袤無垠的海上,隨著風浪起起伏伏,根本無法控製自己,不知道來處,更不知道去處。
她問掌櫃的要了兩壇子酒,放下銀子就離開了,她提著這兩壇子酒來到了城中最熱鬧的時候,讓她覺得可笑的是,城內最熱鬧的地方竟然是煙花柳巷,她丟下銀票找了兩個姑娘陪著,坐在房間內開始灌酒,這兩個姑娘一臉茫然沒有見過這樣子的人,三思之後開口勸阻,一個姑娘伸出手按住了赫連初手中的酒壇,認真的說道:“姑娘,酒大傷身。”
赫連初看著她,眼神迷離的問道:“你愛過男人麼?”
這女子愣了一下,然後輕笑出聲,一旁的女子也跟著笑了起來,“姑娘,這是什麼地方,這是煙花柳巷!男人來到這裏時找樂子,我們呢,是為了生活。各取所需,若是談愛不愛,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
赫連初看著這姑娘,“有男人愛過你麼?”
女子笑意更甚,“男人隻是嘴上說愛你,人心隔肚皮,你又怎知他們心中怎麼想?總是,在咱們這兒的床榻上,那些男人可都愛死我了!”然後這兩個姑娘就開始笑了起來。
赫連初坐在那裏隻覺得荒唐,將手中的兩壇子酒飲盡之後就轉身離開了,她搖搖晃晃的走在大街上,午夜時分這街上除了宿醉的酒鬼,背負無數債務的賭鬼之外早已經沒有了其他人,乞丐都已經找了一個避風港休息,可她卻仍舊在這裏遊蕩,仿佛一個孤魂野鬼。
最後十分不情願的朝著客棧走過去,走到這客棧門口,抬頭朝著客房望過去,就看著洛海清的房間已經沒有燭火光,她苦笑兩聲,也是,他還有什麼原因等著她呢?他們又沒有什麼關係,甚至連朋友也算不上。
她搖搖晃晃的進入了客棧,卻沒有發覺一直跟在她身後那個麵色陰沉的男人,看著她朝著客房走過去,洛海清就這麼坐在了客棧的門口,身體的冰冷倒是其次,心中的冷意讓他控製不住的發抖。
他想不明白,赫連初想要的都已經得到了,為什麼她現在看起來竟然會這麼的痛苦,為什麼她竟然一點都不開心呢?她在青樓之中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寒清絕與她有了夫妻之實,竟然還不愛她麼?
他本想要朝著寒清絕的房間走過去,就聽著裏麵那一陣躁動的聲音,站在房門口他便開始覺得無地自容,他要用什麼身份去詢問這件事情呢?其實從始至終,他隻不過就是個外人罷了,還是一個將所有事情都搞砸的外人罷了!
臉上帶著苦笑,轉身回了房間將自己摔在了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