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清絕醒過來之前,赫連初就已經收拾好了一切,還不忘將他身上的衣物整理幹淨,然後躺在桌子上睡著了,看著她發出輕微的鼾聲,寒清絕從床榻上睜開眼,他的眼神中滿是絕望。
他說不清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會看著赫連初就這般的情難自控,仿佛隻有擁有她才能讓自己平靜下來,他控製不住想要去觸碰的雙手,更控製不住想要擁抱她的衝動,他從未覺得自己是這般的混蛋。
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讓他如何才能回到從前,他真的還能夠回得去麼?
徹夜未眠,看著赫連初從夢中驚醒,然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赫連初扭過頭,看著寒清絕仍舊在睡著,她將懷中的銀子掏出來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就出去將包袱全都放在馬車上,準備好之後才寒清絕叫醒,輕聲說道:“走吧,現在天色還早,你在馬車裏麵休息,咱們趕一趕路。”
寒清絕點了點頭,隨著赫連初離開了這戶農家。
二人啟程上路,寒清絕坐在馬車內,而赫連初趕著馬車看著兩側的山林出神,這官道上一整日都遇不到幾個人,仿佛隻有他們走在這條路上,十分的孤單,若是有個人出來說說話也是好的。
她忽然想起了那個與她策馬的洛海清,先到洛海清,她的心中便升起一片溫暖,在那破敗的小城中,麵對強壯的敵人他將自己護在身後,雖然明知那男人未必能夠打得過她,卻還是這般小心的保護著。
她若是能夠嫁給這樣一個溫暖的人便好了。
察覺到自己的這個想法,赫連初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她緊咬著下唇覺得十分羞臊,她怎麼也變成了這樣的人了?當初一心撲在寒清絕的身上,當發現這條路行不通的時候便想要找其他的人麼?
這對於洛海清並不公平,她不能這麼做。
此時洛海清正在官道上快速的前行,整整一夜他都沒有合過眼,可這條路就如同沒有盡頭一樣,找不到他們的行蹤這讓他心中十分的焦急。
他狠狠的抽了一下馬屁股,卻突然發現了一些異樣,在不遠處有一戶農家門口圍滿了人,他騎著馬朝著那邊靠近,就看著裏麵一對夫妻正對著幾個男人說著什麼,手中還捧著什麼東西。
他沒有放在心上,快速的衝了出去,卻沒有聽到這幾個男人聽著這對農家夫妻的話之後臉上帶著興奮的神情,然後又放下來一些銀子,騎著馬就離開了。
暗閣的人找到了一絲蛛絲馬跡,這讓如同將心在火上烤的清影仿佛感受到了一絲清涼,送信過來的人說道:“他們說是從一戶農家夫妻得到的消息,這畫像拿給他們看了,他們說是就是這兩個人。”
清影點了點頭,“人朝什麼地方走了?”
“他們不知道,在他們還未起身的時候,這兩個人就離開了,隻留下了一錠銀子。”然後從懷中掏出來,放在了清影的手中,清影看著這白花花的銀子,眼神沉了下來,“什麼都證明不了,你們給我盯緊了,若是沒錯的話他們一定會途徑京城朝著南境而去。”
“是!”暗衛快速的離開了,清影坐在椅子上,隻覺得心中稍稍的安靜了一些,一旁的清雪看著他的樣子,走到他的身後輕輕的給他捏著肩頭,低聲說道:“眼下有了消息,但是閣主那邊卻說,讓我們不要輕舉妄動,你覺得找到了人,咱們應該怎麼辦?”
“閣主這麼說,必然是有他的道理,咱們自然是按照的閣主吩咐去做,閣主提起了一個地方,咱們從今日開始就在那裏等著,走!”清影快速的起身從房間內走了出去,清雪趕忙跟上。
四個人就朝著湛江醫館而去,這醫館是藥王穀開設在京城的鋪麵,寒清絕並不總是出現在這裏,所以沒幾個人知曉這個消息,他們進入醫館的時候,小六子看著他們幾個人,有些茫然的問道:“幾位是瞧病,還是抓藥?”
清影看著他,微微一笑,“瞧病。”
“那好,請隨我來。”然後就帶著這四個人進入了內院,此時在裏麵坐鎮的大夫是藥王穀增派過來的人手,並不認識清影等人,看著他們幾人走進來,皺著眉頭問道:“是誰瞧病。”
清影就在那椅子上坐了下來,伸出手腕放在了桌子上,男人搭上了清影的脈息,很快便抽回了手,“公子是來搗亂的?”
“我的確病了,還請大夫給我仔細瞧瞧。”清影看著這大夫,臉上滿是真誠。
這大夫自信自己的醫術不錯,坐在那裏瞪著清影,“是否生病不許反複來看,幾位若是沒有旁的事情就請便吧,還有其他的病人在等候!”然後直接端起了一旁的茶杯,還未等入口就被一旁的清雪奪了過來,清雪將這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就看著清影將手指朝著裏麵沾了沾。
這大夫看到之後臉色鐵青,“豈有此理!”本想要發作,可看著清影在桌上寫了四個字麵色沉了下來,他伸出手直接將桌上的水印抹去,很警惕的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這病可嚴重的很,還請大夫移步,咱們去房間內看一看。”清影看著這大夫,一臉笑意的說道。
這大夫趕忙起身,“請!”
就在他們有所接觸的時候,刑天耀收到了一封信,展開之後看著裏麵的內容,他滿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將這密信放在了一旁,輕聲說道:“真是沒想到,阿清與我相處這麼久,藥王穀竟然沒人知道。”
皇甫柔看著信件上麵,藥王穀竟然找到了暗閣,出高價希望他們能夠幫助尋找穀主,她也跟著笑了起來,“他這也是為你了著想,若是所有人都知曉你們的關係,那豈非是要天下大亂了?”
刑天耀看著皇甫柔,有些為難的說道:“那這封信,我應該怎麼回呢?”
皇甫柔輕笑出聲,“當然是應承下來了,阿清既然這麼好心給咱們送這麼大一筆銀子,咱們若是不要,恐怕也是不妥吧?!”
刑天耀有些無奈的看著皇甫柔,輕笑著搖了搖頭,“他若是知道我與你一同算計他,恐怕會覺得交友不慎。”
“本就是交友不慎。”
此時寒清絕還不知道暗閣和藥王穀已經聯手尋找他的下落,仍舊昏昏沉沉的跟著赫連初趕路,他雖然不知道要去哪兒,但是他已經猜測到自己似乎中了毒,不然不會如此的反常。
可他將手搭在脈息上,竟然一點都看不出來究竟是為何毒,醫者不自醫,難道說的就是這個道理麼?
在他們還未進城的時候,洛海清就追上了他們的馬車,他出現在赫連初麵前的時候,赫連初正在想著他,這人突然的出現讓赫連初險些尖叫出聲,她捂著嘴看著洛海清,有些尷尬的笑了起來。
洛海清看著她的樣子,咬著牙逞強,“這麼巧,又見麵了。”
赫連初笑意不減,“嗯,真巧。”之後便是一路無話,等到他們進入了城池內,赫連初看著將馬匹栓起來的洛海清,輕聲問道:“怎麼,你也在這裏休息?看起來,咱們又十分順路了。”
洛海清瞪了她一眼,然後無奈的搖了搖頭,“走吧,趕了一天的路,我都快餓扁了。”兩個人扶著寒清絕走進了客棧,卻沒有停留在大廳,而是先將寒清絕送到了房間內休息,兩個人這才下來坐在那裏。
赫連初挑選了一個依靠著窗口的位置,外麵的風吹進來,讓她覺得清醒了不少,然後對著小二大聲的喊道:“來一壇子女兒紅!”她這一聲讓客棧裏麵的人紛紛朝著他們望了過來。
洛海清有些尷尬的想要說誤會,卻被赫連初給按了下來,她一臉認真的說道:“今天我想喝些酒,你陪我喝!”
洛海清看著她的樣子,無奈的點了點頭,看著桌上三個簡單的菜,卻擺放著兩壇子酒,赫連初一臉高興的直接將壇子提了起來,遞到嘴邊就大口大口的吞了進去,她已經許久沒有飲酒了,也許久沒有這麼痛快的飲酒了。
她這一口就將壇子裏麵的酒喝了一半,然後打了一個酒嗝,看著坐在那裏傻眼的洛海清,她輕笑著問道:“怎麼,沒想過女人喝酒?”
“見過,隻不過沒見過這麼喝的。”然後給自己斟了一杯,一口吞入腹中,然後便是覺得這喉痛直至小腹似乎都被點燃了火,趕忙吃了兩口桌上的菜,這才將這火氣壓了下來。
赫連初一隻手拄著頭,看著洛海清,“這幾天,你去哪兒了?”
“看著那些孩子可憐,我去照顧照顧他們。”
赫連初點了點頭,“是可憐,這麼多沒有家的孩子,我也沒想到那個惡霸居然會是個好人,看起來世事總有兩麵,也總有我們看不見的地方。”
洛海清點了點頭,“從前看不清,弄不懂的事情,隨著時間也就漸漸淡忘了。或許這世間,並非每件事情能問個明白,有個結果。對吧?”
赫連初點了點頭,“你說得對!”然後再次提起壇子,“咕咚咕咚”的豪飲起來,旁邊的男人看著她豪邁的樣子都羨慕的不得了,可他們卻不敢這樣,別說喝下半壇子,就這麼猛灌幾口他們就找不到北了。
赫連初將這壇子丟在地上,裏麵的酒已經喝幹了,她臉頰通紅的看著洛海清,輕聲問道:“你有沒有,在某個時候想要將一件事情問個明白,縱然知道沒有結果,也想要出一個結果的時候?”
洛海清將手中的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正視著赫連初的雙眼,沉聲說道:“現在便是那個時候。”
感受到他眼神的炙熱,赫連初驚得醒了神,她說不清為什麼今天的女兒紅竟然喝的沒有一丁點的醉意,然後慌張的起身說道:“天色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點休息。”然後就朝著樓上的客房走去,不敢回頭去看洛海清的眼眸。
當她回了房間之後,關上房門眼淚就湧了出來,她沒有資格去責怪任何人,隻能怪自己到現在才認識到什麼才是難能可貴的東西,其實她並沒有討厭洛海清,其實她想要找到一個這麼溫暖的人。
她的房間與寒清絕的房間緊鄰,聽著寒清絕在房間內發出難耐的低吼,她擦著眼角的淚水走進了他的房間,寒清絕看到赫連初,就仿佛狼見到了肉骨頭一般朝著她撲了過來,瘋狂的啃食著。
赫連初眼神之中的淚水就如同泉眼一般的朝著外麵湧,她也嚐到了自己種下的苦果,也感受到了什麼才是絕望,她摟著寒清絕的肩頭,低聲的啜泣著,她突然覺得,她甚至希望洛海清沒有來找他們。
他們沒有再次的相見,他們沒有坐在那裏喝著酒說著真心話,她也沒有借著酒勁去問出那個不要臉的問題,她得到了這個答案,卻是她做承受不住的答案,也是她不敢去麵對的答案。
而此時,洛海清端著酒杯站在寒清絕的房門口,聽著裏麵傳出來的動靜愰神,他早就猜到了寒清絕與赫連初一定會發展到今時今日這般地步,但是他更加明白,在寒清絕的心中根本就沒有赫連初的位置,從一開始,他們就是錯的。
所以他想要留下來,縱然心中再難過也要留下來,他希望有朝一日寒清絕認清現實的時候,或是赫連初醒悟的時候他能夠在這裏,在她失去希望的時候能夠拉她一把,這就夠了。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將手中的被子狠狠的砸在了地上,這清脆的一聲讓房間內的赫連初哭的更凶,希望這荒唐的一夜快些過去。
可這世上的事,怎麼可能輕易饒過他們呢?寒清絕的過錯便是當初看不清自己的心離開的秋月,赫連初的錯是太過執著不僅害了自己也害了旁人,而洛海清的錯,便是當初深深的看了赫連初那一眼,就注定淪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