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怎麼不說話?”
除了瑩瑩的呼喚外,還多了阿然的附和。倆人果然是姐弟情深,齊聲聲發問。
“我是要救你們,告訴我,你們現在的情況?”
我謹慎地回答,辨別著聲音的方位。
就在我左前方的位置,屋裏的黑暗不尋常,就算窗簾遮蔽效果好,也不至於現在伸手不見五指。
“姐姐,你其實想殺我們吧?”
瑩瑩的聲音陡然間出現在我左耳邊,距離似乎非常近。我立即一張爆破符甩出去。
它擊中目標發出爆裂響動,這瞬間的火星光亮令我看見瑩瑩那張布滿植物嫩芽的臉。
我心神一亂,這畫麵實在太滲人。
瑩瑩的臉上鑽出一枝枝幼苗藤條,頂端綴著花苞,在這紛紛擾擾當中透出血紅眼珠,死死盯著我。
目光中沒有那股直刺人心的仇恨與怨毒,反而從中窺見幾分茫然與慌亂。
也就是這一刻,我意識到自己的判斷不對,他們是參與者,也是受害者。
那白人影一定是誆騙了他們,要除掉他們不難,但如此一來,這兩條性命就徹底消失。那我就跟那些誆騙他們的家夥沒什麼區別。
“沒有,我不殺你們,告訴姐姐陣法在哪?隻要破壞掉它你們就有救了!”
瑩瑩沒吭聲,也聽不到阿然的動靜。
我再次勸說:“有人跟你們說這樣可以獲得新生,可以自由對不對?她是壞人,利用你們收集邪氣修行,她在騙你們!”
屋內一片寂靜,一時間仿佛隻有我自己存在。
我有一霎那的懷疑,是不是隻有自己在這,中了某種幻覺的圈套,實際上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驀地,有什麼東西相互摩擦的動靜,條狀物體交纏著蠕動。
是枝條藤蔓,從上下鋪傾瀉下來,也是它們襲擊淹沒了金嶽他們。
我戒備著,手中緊攥符紙,這手中沒有武器很不方便。看來以後還得找個趁手的家夥。
這些枝條藤蔓的主人,一定是瑩瑩和阿然。不知道剛才的勸說是否有用,但我直覺他們跟白人影並沒有完全勾結一起。內心深處還殘留著對生活美好的向往。
“姐姐,我們必須這麼做,不然我們就要死了……”
我聽到阿然的聲音,細小微弱。
“隻要破開陣法,解開詛咒,你們會沒事兒的!相信我,我一定會幫你們的!”我極力傳達自己的心聲。
有什麼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心一顫,幸虧立馬就聽見杜庭芳的嗓音響起:“是我。”
“杜姐,你沒事兒吧?金嶽……”
“小家夥被撞暈了,我沒事,就是這破藤勾了我絲襪,真討厭!”
杜庭芳嘴裏的小家夥指的是金嶽,他可能是被突然撲來的眾多藤蔓擊中,撲倒在地的時昏過去。
“芸昕妹子,你別勸了,沒有用。”
“可是!我也不能……”
我本來想說直接殺掉太殘忍,畢竟隻是剛初中的孩子,也沒有犯過什麼罪大惡極禍事。難道現在的情況已經嚴峻到無法挽救?
昏暗之中,我看不清杜庭芳的神色,隻聽見他微涼的嗓音響起:“要找的陣法,就是他們本身。”
頃刻之間,臥室內燈亮了,光芒大盛。
我被晃得睜不開眼,心裏記掛著杜庭芳剛才所言,焦急如焚。
陣法是他們本身?
這意思是……除了殺掉他們沒辦法破解詛咒?!
一陣陣哭聲傳來,忽遠忽近,像幽靈般在我耳邊徘徊。
是誰?
我猛地睜開眼,看見周圍一片柔光,仿佛加了濾鏡。身處的地方依然是這間臥室,然而情形與之前大不相同。
明明陳設沒有變動,卻仿佛籠罩著層溫暖。
窗外是午後略帶暖融融的氣息,學習桌上甚至放著一小瓶插花,野地裏采來的黃紫相間的小花。
一女孩子坐在桌前,正低頭寫著什麼。
我慢慢走過去,她一點兒也沒察覺,嘴裏還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
“姐姐,你看這個好不好?”
旁邊的上下鋪,阿然舉著手裏的卡片揮動,嘴裏念叨著:“媽媽會喜歡我們的禮物嗎?那條圍巾姐姐你買了嗎?”
“早都準備好了,放心吧!”
女孩轉過身,笑得純然開心。
這正是瑩瑩,她向著自己弟弟揮了揮手裏的卡片。我這才發現,他們是在自製明信片,隱約能看見上麵“生日快樂”四個字。
他們看不到我,這裏應該是某種過去的場景。
剛才一瞬間屋內燈光大亮,也許是……
我不想往下猜,心中隻覺得難過至極。
眼前,瑩瑩跟阿然開心地商量著什麼時候拿給媽媽,周圍的氣氛柔和溫暖,窗外還有鳥兒的啼叫,夢幻得就像……泡沫。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被推開,李慧走了進來,臉色陰沉。
她攥著手機,指著瑩瑩訓斥:“剛才老師說,你這次地理又下降了,到底怎麼回事兒?費這麼多勁讓你上這學校,你知道我們多不容易。”
瑩瑩臉上的笑容立即僵住了,低頭喃喃道:“可是我不喜歡地理,我不想記那些枯燥的東西。”
“這怎麼能說你喜歡不喜歡?考試的時候它要算到分裏的,你看看你其他成績,也沒有一樣出色的,你怎麼不上心呢?”
李慧還在數落,眼眶微微泛紅。
我想她是真的難過,可能剛剛被老師劈頭蓋臉地責罵,說她不是對孩子負責的家長,說她還不夠好。
阿然在旁邊勸說,結果戰火直接轉移到他身上。
弟弟也有著怎麼努力都一般般的學科,隻能低頭聽訓。
李慧訓斥教育一通後,又轉變語氣,安撫他們:“媽媽知道你們是好孩子,再忍一忍,好不好?等到你們上了重點高中,爸爸媽媽帶你們去遊樂園玩,再努把力呀!”
她的目光落在姐弟倆手上的明信片,補充道:“不要把心思花在這些沒用的地方,這些卡片能幫你們多考幾分嗎?你們好好想想。”
說完她轉身離開臥室。
瑩瑩沉默了許久,一聲不吭的將手裏的明信片撕碎。
阿然安慰她:“姐姐,你別難過,你還有我呢。”
“……阿然,如果我是一朵花兒該多好,生活在陽光底下,在田野裏自由自在的。”瑩瑩默默地流淚,嘴角卻笑起來:“我想當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