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張世傑，我沒有什麼可同情的，要不是他先殺了自己師傅老於，也不會被香香報複。
至於厲鬼老於後續所為，我作為外人是大為震撼，但站他角度上看，或許當時隻有這樣做才能平複心中的憤怒與痛苦。
那了悟和尚又是怎麼回事？
鬼母，不，張世傑光滑的臉上雖然沒有任何表情，語氣卻是聲聲怨懟與淒厲：“那個
不中用的東西，禿驢蠢貨！還不如當初就殺了我！”
他完全沉浸到過往當中，但這激蕩亢奮的情緒沒有持續多久。
之前釘住他的劍光似乎能消耗掉他的陰氣，不僅語調越來越萎靡，身形都變得扁平透明，仿佛正在漏氣的氣球。
雲衢瞥了一眼，漫不經心道：“這萬劍決有淨化邪祟的作用，他很快就會徹底灰飛煙滅。”
“他害了不少人，死不足惜。但雪豆她……還能救嗎？”我問道。
這件事從頭到尾，原本都跟寡婦雪豆無關。就因為厲鬼老於覺得她適合當鬼母軀殼，這才喪了性命。
說起來也是樁冤案。
雲衢輕輕搖了搖頭：“雪豆本身的魂魄已經沒了，就連殘留的軀體也被陣法轉化成鬼母，不能存留於世。”
其實這個結果我隱隱猜到了，不由感到一陣失落和難過。可事已至此，也沒有別的辦法。時光無法倒流，眼下也隻能把灰村的殘留問題全部解決掉。
正當我跟雲衢說話時，忽然有什麼異常的感覺襲來，緊接著空中傳來類似空襲警報似的的聲音，令我心頭一震。
直覺告訴我，村裏出事，海娜他們遇上麻煩了！
雲衢眉峰先是一皺，隨後眼睛微亮，拉著我的手就走。他腳下輕輕一蹬，就如清雲回雪般飄飄飛渡。
我也跟著在空中飛起，隻不過還有那麼點不習慣，忍不住使勁倒騰雙腳，怕掉下去。
他一把摟住我腰，輕聲說道：“放輕鬆，有我在，沒事的。”
我緊繃的情緒舒緩下來，雖然一下子就習慣禦風飛行是不可能，不過明顯自如很多。
雲衢帶著我很快飛回村裏，先去往遇見老不倒翁的地方，但根本沒見到海娜他們的身影。周遭的灌木雜草壓倒一大片，稻草人的碎片散落各處。
一些像是血的液體瀝瀝拉拉，散發出陣陣腥臭氣息。
我大聲呼喊海娜他們的名字，除了隱隱回音外沒有任何其他動靜。
戰鬥已經結束了？還是轉移了地點？
之前我聽見的空襲警報般的響聲，應該不是錯覺吧？
周圍空蕩、死寂、沒有任何動靜，連風似乎都凝固不動。
一時間我茫然無措，心裏慌得很，這種無人的感覺比打鬥讓人感到害怕。好在雲衢在我身邊，他安慰我道：“別著急，金嶽他們不是短壽無福的命相，會逢凶化吉的。”
“剛才怎麼回事？你也聽到了吧？”我急忙求證。
雲衢點了點頭：“我感覺到一股廉價的野仙氣息，這裏是不是供奉著什麼？”
“對，了悟和尚說這裏一直供奉著草仙，據說是老於帶進來的，他非常信奉，後來帶動著全村都祭拜。”
“這種上不了台麵的野仙多半都是邪祟，以前應該是有限製，現在肯定是突破了。”
“那怎麼辦？其他人到底去哪了？”我忍不住問道。
雲衢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捏了張符紙輕輕一晃，就成了四根根香。約摸一尺二高，通體暗黃。
他輕輕一吹，香就自動點燃，嫋嫋白煙飄散。
“焚香問路，雖然夢蝶鄉與現實分割，但其中自生精怪眾多，總有知道情況的。”雲衢解釋完畢就捧著香緩慢地在麵前畫圈。
他嘴裏喃喃有詞，應該是什麼咒語。
我聽不太清，又怕打擾到他，所以並沒有湊前。
隻見那飄蕩的煙氣忽然筆直向前，就像有什麼東西把它吸走。片刻功夫，煙氣消失的方向出現隱約的人形。
這人形很模糊，就像是浸了水的畫紙，墨線都暈開，隻能看到朦朧的影子。就連男女都無法分辨。
他向雲衢拱手作揖，彎著腰縮著背，似乎非常畏懼。
“方才這裏發生了什麼？到這裏的外來者去哪了？”雲衢負手而立，沉聲問道。
那人形連忙比劃，張嘴說著什麼，但我完全聽不見一點動靜。哪怕像熾燃鬼那樣嘰裏呱啦的鬼語都沒有。
但雲衢好像聽明白了，微微頷首：“知道了，你去吧。”
我感覺那人形大大地吐了口氣，然後轉眼間消失不見。
雲衢眸光看向我：“這是附近的過路精，它說金嶽他們被前後夾擊，後來衝散，分開行動。一男一女去了東邊大院，另有一男一女去了北邊打穀場。”
我有點犯難，除了海娜，看來杜玉也已經清醒過來。但就不知道這兩邊“一男一女”到底是誰。
“咱們去找哪個？”我很是犯難。
“大院離這裏近，先去那裏。”
雲衢說著將手中的香插在地麵，霎那間我看到有三四個隱約的人形被吸引過來，圍著香蹲成一圈。
我完全沒有意見，省得我選擇困難發作。
大院果然離著近，正常路程也就十分鍾，而在雲衢的神行符之下，也就眨眼功夫便已經站在一片大院的入口。
我一眼就看到躺在路邊上的金嶽，他緊閉雙眼，臉色蒼白。
“阿金！阿金！”我跑過去大聲呼喊。
金嶽臉上手上布滿擦傷，衣服也沾滿灰塵跟草葉，仿佛剛在山地灌木裏滾了好幾遭。
在我的持續呼喊下，金嶽終於緩緩睜開眼，瞧見是我後神色有所放鬆。
“主人……”
“你感覺哪裏不舒服？其他人呢？”
“海娜跟我跑到這邊，被草仙襲擊……”金嶽說話斷續：“我沒事，就是有點頭暈……”
“阿金？阿金你振作點！”我呼喚著，可金嶽已經慢慢閉上眼。
我這心一沉，生怕是最糟糕地結果。
雲衢瞟了一眼，說道：“暈過去了而已，好沒死。”
我暫時放下心，但緊接著又沉重起來，阿金說海娜跟他一起過來。可現在放眼望去，隻看到了他自己，而且草仙襲擊了他們……是村裏供奉的草仙？
難道真如雲衢所說，以前有限製，所以相安無事，現在是徹底突破，跑出來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