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了悟的口中我得知了關於灰村的過去，一段浸透著血腥味的秘密過往。
在這裏成夢蝶鄉之前，大概上世紀八十年代，灰村一直都很平靜，村民多數都是本分過日子的。
但無論到哪裏都有不甘現狀，總想著惹事出挑的主兒。灰村裏就有這麼個寡婦，名為雪豆。她正花期怒放的年紀就死了男人，偏巧身邊還沒娃。
於是在村裏她公然勾搭那些單身漢，每晚房中都有男人的說笑聲。她引得那些人為她傾家蕩產，為她相互爭吵，反目成仇。
久而久之，村民對她都嗤之以鼻，萬分瞧不上。
有個叫大柱的村裏小夥一直也沒老婆，晚上孤枕難眠，想起來自己姘頭雪豆來。於是決定來一場說開始就開始的床上運動。
結果他去的不是時候，正趕上雪豆招待客人，可能招待的方式有些過火，總之大柱隔著牆都感受到一股屈辱襲來。
怒不可遏之下，他破門而入，跟裏麵的客人打成一團。
這一打不要緊，最後出了人命。
死的人是那寡婦雪豆，至於殺他的是那客人還是大柱，沒人知道。他倆相互指責是對方，誰也不承認。
那時候法製觀念不強，再加上雪豆本身不招待見，她又沒有什麼親眷在村中。於是村民們拿破席子將她一卷，隨便埋在了亂墳崗。
然而事情到此並沒有結束， 沒過兩天村裏就開始鬧鬼，許多人都聽見看到有女鬼在村中徘徊。
先是那名客人慘死家中，緊接著大柱也突然瘋癲，自己跳井而亡。
人心惶惶之際，村民都傳這是寡婦雪豆來報仇。那天的真相也許是他們強迫雪豆配合，又失手將掙紮的她殺死。
村民們花大價錢請來了道士和尚，專門在亂墳崗為雪豆做了好幾場法事。
然而她的鬼魂非但沒有安寧，還更加大鬧起來。直至這時候，村民才知道雪豆死的時候已經有身孕。
來做法事的老道大驚失色，說這是要成鬼母的征兆，於是吩咐村民盡快離開灰村。
“鬼母最初無法隨意活動，等到她能活動之後，見一個殺一個，並且會源源不斷地生鬼子，實在不好對付！”
但村民們實在舍不得這點家業，又覺得她生前隻是區區靠色侍人的寡婦而已，死了成鬼母又能有啥本事？
而後的結果可想而知，忽然間整個灰村就仿佛打開了地獄大門，鬼怪源源不斷地襲擊這些普通人。
他們白天擔驚受怕，晚上被各種鬼怪傷害。有村民想逃出去也會被抓回來，繼續在村裏受折磨。
了悟說到此處，搖著頭重重歎息，隨後念起段大悲咒。
我沒有催促，正好消化下剛剛獲知的消息。
這寡婦雪豆看來是成了鬼母後報複村民，路邊發現的那些骸骨估計就是被折磨致死的。
海娜忍不住問道：“雪豆生前到底是好是壞？”
了悟念了聲阿彌陀佛，淡然道：“這已不重要，她死後成為鬼母作惡已經是事實。就算生前大善又如何？”
海娜不吭聲了。
“村中雖然有惡人，但更多的是老幼婦孺，還有曾經幫過她的。結果全都遭了殃，她生前的一切也沒必要再提。”
了悟說到此話鋒一轉：“那之後她就經常抓一些人回來，折磨虐待他們，並且試圖創造新鬼母。”
“啊！為什麼？”我問道。
“這小僧也說不好，可能是為了給自己製造夥伴，又或者隻是想複仇。”
我們一時間陷入沉默當中，沒想到這灰村還隱藏著這般過往。雖然了悟沒有細說死亡場景，但想也知道當時會有多麼淒慘與血腥。
我想了想，又問道：“那最後是你抓住雪豆將她封印的？”
了悟點了下頭：“小僧當時剛好路過，不能見死不救。隻可惜小僧能力有限，隻能將她封印在村中。”
他說當時還有部分村民頑強地活了下來，並且在他的告誡之下，殘餘民眾總算能繼續過日子。
隻可惜，他們之前遭受妖氣侵蝕太嚴重，要麼出意外要麼早死……
村子很快就毫無人煙，隻剩下留在這裏鎮守封印的了悟。
再後來，這裏成了夢蝶鄉，與現實分割開成了獨自運行的小天地。
我想到之前的神像：“那又是什麼？而且我感覺它有點奇怪。”
了悟輕輕一笑：“這村裏以前供奉的地仙，與稻草人有關。這裏曾經有位手藝人，他紮的稻草人不僅好看還好用，就因為他，十裏八鄉的都來找他製作。”
我們都聽得入迷，了悟停頓了下，繼續說：“這手藝人隨身帶著個神像，叫草仙。後來整個村都供奉，為的是像他一樣能幹。”
“那些骸骨……”
“他們都是以前村民或者路過的，被鬼母抓到活活折磨而死的。”
了悟說到這裏似乎很難受，跟我們說明兩句後就開始為死者祈福念經。
我們也不好再打擾，離開草屋準備去找阿白彙合。
路上，海娜情緒低落，悶悶不樂地說道：“我總覺得這鬼母生前一定遭遇了什麼……但無辜的村民也很慘，看那骸骨就知道……”
我安慰她：“這都過去了，現在村民都不在了，鬼母也被封印，該下地獄的下地獄，真正無辜的來世也會得到補償。”
“真的是這樣嗎？”
“肯定是，所以別垂頭喪氣的了，咱們還有要緊事要做呢！”
在我的加油打氣之下，海娜總算是恢複到以往的狀態。我不由暗暗鬆了口氣，其實我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有沒有平息。
神像的消失與突然出現，讓我對這個草仙有點不喜。而那道定時爆破符紙仍然沒有答案。
金嶽一直沒說話，跟著我們前進。
走著走著，我就發現巷子的前方出現了三四個稻草人，它們斜斜地靠在牆邊，剪開兩個黑洞的眼瞪著天空。
我忽然感覺不舒服，很不想從它們中間走過去，於是想叫住海娜和金嶽。但還沒等我說出口，他倆就已經走到稻草人中間。
周圍很安靜，什麼事都沒發生。
我不由暗笑自己，真是疑心疑鬼，於是也跟著走過去。
可就在這刹那間，我看到那四個稻草人齊刷刷的轉過頭，直直地猛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