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像是木頭雕刻，圓圓的大腦袋，雙手交叉在胸前，眼睛是兩個鑿空的黑洞。
既不是神佛也不是民間精怪的形象，完全看不出是什麼，但隱約又透著點熟悉感。
我確定剛才過來時底座上什麼都沒有，就低頭看了看貢品的功夫，神像就出現了。總不能是它沒事串門子去了，發覺有人來又瞬間跑回來？
金嶽見我在這路邊小廟前久久不動，跑過來問：“怎麼了主人？”
“這神像剛才不在這，我低頭再抬頭，它就出現了！”
“有點奇怪。”金嶽蹲下身，伸手就要將神像拿出來。我趕忙阻止：“你別亂動！這路邊的廟說不好是什麼，供奉的也古怪，別著了道！”
“這樣的神像我也沒見過，八成是這村以前自己供奉的野神野仙，優點特別護犢子，缺點惹怒了連自己信徒都嘎嘎亂殺。”
“……這聽起來不就是邪祟嗎？”我忍不住吐槽。
金嶽有感而發：“其實民間有時候鬼、妖、神是混為一體的，除了那些上古真神外，其餘的在這三者之間轉換都可能。”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不過我從它身上沒感覺到什麼邪氣，也許單純是顯靈惡作劇一下，也許……”
金嶽沒有再往下說，我等了等見他好像不打算繼續，剛要問就聽見旁邊傳來海娜的驚呼。
“怎麼了？怎麼了？”
我趕緊尋聲一看，發現海娜盯著路邊草叢發愣，神色驚慌失措。
我趕緊上前一看，竟然是一片骸骨，有一半掩埋在地裏，旁邊又都是雜草，不細看很難發現。
“我剛才想扒拉下草裏看有沒有，結果突然看見這……一下嚇到了！”海娜解釋。
阿白過來蹲在那摸了摸，抬頭說：“是人的，有年頭了。”
“你能看出來是啥人不？”我問。
“得挖出來瞧瞧。”
這活他跟金嶽包了，三下五除二就把骸骨都挖了出來。哪怕沒學過法醫的我也看出來那是一整個骨架，頭胸胯骨四肢都在，隻不過骨骼上有不少傷痕，不知道是生前造成的還是死後。
骨架呈現蜷縮的狀態，雙手有點抱著膝蓋的樣子。
第一眼看見時很滲人，腦子裏都是恐怖片畫麵。再看時我都斜著眼，盡量目光不直接對上骸骨。
“這是男是女啊？”我問。
“是男性，被毆打。”阿白說話很簡潔。
金嶽就詳細一些：“估計得有三十多歲吧，生前被虐待過，骨骼上的傷不少是那時候留下的，經常骨折裂開。反正肯定過得不咋地。”
“這會不會是灰村很早以前的村民？了悟和尚不是說，這裏以前有妖作祟，或許是這麼受傷死的。”
“有可能，主人，其實有件事，你別怕……”
金嶽這麼一說反而讓我心裏發顫：“啥意思？你有話直說。”
“這下麵還有骸骨，根本沒挖完。”
我心裏一緊，這是碰上連環殺人現場了？還是集體殉葬？不管是啥，既然都已經挖了，那就徹底弄清楚吧！
要不然晚上我更睡不著覺，得老想著這是咋回事。
阿白跟金嶽又接連挖出來四具骸骨，算上第一個，這裏共有五具。姿態都不一樣，但大多呈現出躲避、畏懼的狀態。
而這當中三男兩女，生前都被虐待過，骨骼受損，胯骨裂開一大半，腿骨也有打斷重新接的痕跡，並且是好幾次。
我看著有點難受，問金嶽：“他們都差不多大？”
“嗯，差不多吧，都有點慘。”
“為什麼會這樣？”海娜捂著臉，壓低聲音問。
仍然蹲在挖掘點的阿白突然開口：“下麵還有。”說著他雙手捧出來什麼東西。
我湊過去一看，像是塊還未打磨的玉質品，帶著有些發暗的光澤，沾著許多石塊跟泥土。
形狀看起來好像……呃，有點不太好的感覺。
海娜直接喊了出來：“這怎麼像是個胎兒啊？”
阿白點了點頭：“就是胎兒，時間太久玉質化了。”
“這，這到底咋回事啊？”海娜邊問邊快速環顧左右。
我想不出來，或者說有太多可以猜測的可能，反而等於沒有答案。想要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麼，也就隻能問了悟了。
說來也巧，我們正念叨著要找也他，人就從另外的小道上走過來，他看到我們就遞上來塊衣裳碎片：“在那邊地頭裏發現的，小僧之前沒見過，應該是你們的吧？”
我一看，這是杜玉身上穿的衣服一角。總算是有了點方向！
而了悟這時候也看見我們挖出來骸骨，雙手合十念了幾聲佛號。等到他結束後，我問道：“您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這都是可憐人，要說他們就得講到這村裏封著的妖怪。”了悟歎口氣：“小僧本來不想多說，怕嚇到你們，但看來……你們膽子很大啊！”
我撓了撓頭，略有點尷尬。
了悟倒是沒有太在意，而是說道：“先將遺骨掩埋吧，以往小僧見到都會祭拜之後深埋，沒想到這裏會有。”
金嶽跟阿白沒意見，又將骸骨放了回去，一點一點掩埋 。那玉胎留在外麵，了悟說之後要好好供奉，驅驅邪氣。
做完這些後，阿白表示他先去發現杜玉衣服碎片的地方探探情況，萬一找到了呢？如果有意外，他就立即返回來。
交代完畢後，我們則跟著了悟去了他住的地方，一間草屋離著這裏不遠，屋簷底下插著麵黑旗子。
進去之後，裏麵的陳設非常簡單，隻有一麵櫃子跟桌椅之物。我四下張望，發現角落裏放著很多碎布幹草之類的東西，似乎還有紮到一半的稻草人。
“閑來沒事時，小僧就給自己找點事做，紮著稻草人讓人心情寧靜。”了悟淺笑著解釋。
人都得有點自己的愛好，不然無聊了就容易心態崩。
我很理解，也沒多問，隻想知道那些骸骨怎麼回事。
了悟給我們倒了水，坐在凳子上歎口氣：“這事說來話長，他們會落到這種境地，全是因為鬼母的緣故。”
“鬼母？”我不由重複。
了悟神色沉重起來，念了聲佛號繼續說：“這鬼母凶惡無比，就是她害了這整個灰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