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我離過婚
雖是笑著，可氣氛卻明顯冷了許多。
我的手捏緊又放鬆，放鬆又捏緊，張了張嘴巴，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我……”
“吃飯。”
身邊的人吸了一口氣，語氣有些不滿了。
這一刻，我總算明白剛才在外麵時，夏安說那番話的意思了。
這種事她何必說出來當惡人，最好的結果，就是讓我當著眾人的麵，自己說出來。
心底升起一股氣，難受憋屈，我輕啟唇畔，諾諾說了一句，“我離過婚。”
咣當——有碗筷掉落的聲音。
我坐直身體，視線盯著自己麵前的餐盤，沒有膽量，也沒有心情去看旁人的臉色。
隻是剛一說完，身旁那道歎息聲愈加沉重了。
他一定會生氣，因為我並沒有聽他的話，老老實實閉上嘴巴。
“離……過婚？”
這道聲音，是陸致媽媽發出來的。
我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她，在她震驚的目光中輕輕點了點頭。
這件事，我不想隱瞞，一段感情，應該是毫無保留的。
餐桌上，每個人表情不一，氣氛一度降到零點。
但至少有一個人是笑著的，我漠然看向夏安，她嘴角還保持著若隱若無的笑容。
即便陸致帶著莫名怒意看了她一眼，她也依舊挺直了背脊，甚至報以一個滲人的狠笑。
“吃，吃飯……”陸致媽媽及時出口，麵容上恢複笑容，連聲招呼著已經呆若木雞的眾人。
我忐忑地看向她，她的臉上笑容是真，但卻不溫暖了。
“明早我們回國，婚禮時間到時會通知你們。”
回去時間已經提前到早晨了？我看向陸致，他黑著一張臉，估計要不是有長輩在場，保不齊他會直接離席而去。
陸致媽媽看向自己兒子，有些啞然，好半晌才笑道：“那個會不會太匆忙了？你們可以再考慮考慮……那個我是說再商量一下結婚流程，結婚這麼重要，可不能出什麼差錯。”
昨日的陸媽媽還一臉焦急探討著結婚的話題，而此刻，她明顯猶豫了。
心情在一瞬間難受到無法言說，我緊咬著牙關，努力使自己看起來還算大方得體。
我討厭夏安，可同時又感謝她，因為這件事，早晚都會說出來的……
她的步步緊逼，似利刃，似尖刀，迫使我赤腳踩過，卻還要一臉微笑。
但至少，我不會在未來某一個日夜裏，愧疚難安到無法入睡。
沒有人再說話，餐桌上，有的隻是刀叉碰撞的聲音，帶著冰冷的金屬感，逐漸穿過皮膚，狠狠刺痛著心髒。
腳沉，手沉，連頭也昏昏沉沉，我猶如一個機器人，做著最基本的咀嚼動作，卻絲毫沒有去在意那可口的食物有多麼細膩，美味。
渾渾噩噩吃完飯，被人拉著出了餐廳，不知不覺，自己已經身處在了花香田野間。
“你為什麼不聽話？”
他質問我，可語氣聽著卻不像是在斥責，反而是無奈，懊惱。
我艱難開口，緩緩說道：“你難道沒有看出來嗎？有人特別希望我說出來。”
抬頭看去，那雙漆黑眼眸緊緊盯著我，眸色複雜。
突地鼻尖一酸，我顫抖著聲音說：“就算說了又怎麼樣？難道一輩子都瞞著他們嗎？今天我不說，夏安不說，總有一天，也會有別人說出來！”
陸致皺眉，沉聲說道：“但至少不要是現在，等我們結婚後，再找個合適的時機……”
“你別說了！”我突然揚聲吼了一句，紅著眼眶，不解地看著他，“離過婚又怎麼樣？是我心甘情願走到這一步的嗎？我又做錯了什麼嗎！我什麼也沒有做過啊……”
說著說著，眼淚忍不住掉下來，我梗咽著，語氣變得低沉。
“唯一做錯的是我錯將豺狼當成了良人，被自己的無知害到如今什麼也沒有……沒有親人，沒有住的地方，因為沒有錢，吃了一個月泡麵，吃到營養不良，吃到反胃嘔吐，可我能怎麼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因為沒有人會告訴我要怎麼做，該怎麼做……”
剩下的話語淹沒在他的懷抱裏，我終於失聲痛哭。
“我沒有錯……我真的沒有錯……”
“好，你沒有錯。”他輕聲安慰著，卻令我的眼淚更洶湧了。
試問有哪個女人願意離婚，願意從此掛上一個離過婚的稱號？
一開始的一開始，我是憧憬著美好未來的啊……
“是，你沒有錯，我從來沒有認為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頭頂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了一絲難過，我流著淚反手抱住他，總覺得下一秒他就會轉身離開。
“我該怎麼辦……”除了他，全世界的人都認為我有罪。
陸致推開我，雙手抓住我的手臂，直視著我的眼睛，“我以為你會很堅強，不管別人說什麼，做什麼，都不會難過，更不會哭。”
他的目光帶著柔和與堅定，我怔了一下，抬手抹了一把眼淚。
我哭，不是因為別人議論我，而是因為我這層身份，阻隔在了我和陸致的中間。
我哭，是因為我不甘心喃……
深吸了一口氣，身體還止不住顫抖著，陸致卻抓住我的手，緩緩放到他胸膛間，看著我，對我說：“你要知道，我全部的心跳，都是隨著你，跳動。”
我怔怔望著他清冷麵容，他垂眸看著我，漆黑的眼眸裏有我瘦弱的倒影。
他一臉認真的模樣幾乎令我的心跳有一瞬間的靜止。
“可……可是……”腦子一片空白，我吸了吸鼻子，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了。
可他的父母那邊，我該怎麼辦……
“這樣吧，我們今晚就回去。”
“不，不要。”我下意識搖頭拒絕，擦了擦眼淚，說：“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應該多陪陪他們，你要是為了我離開，他們不僅會傷心，還會更討厭我。”
說剛說完，不遠處傳來呼喊的聲音，帶著標準的美式腔調，我推了推他，“有人在叫你回去了，你去吧。”
陸致看了一眼站在遠處的那人，然後低頭對我說：“在美國的董事，他來了，我先回去一會兒，你可以在這兒逛逛，大概二十分鍾，二十分鍾後我來找你。”
“好。”不想耽擱他，我點了點頭。
他不放心地看了我好幾眼，這才大步轉身離去。
等他走後，我抬頭望向天空，覺得眼睛依舊澀的慌。
接下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對方是陸致的父母，隻要他們一句不同意，那我們這段感情注定走得艱難。
陽光斜斜傾灑在綠葉間，我的心卻彷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