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我們住進了客棧,一人一間客房。
我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著,我到底是怎麼了?難道還在為白天的事情傷神麼?
我走到窗前,看著不明亮的月,屋內的燭火照亮了房間的每個角落,和天上的月相比,這屋內的燭火是多麼溫暖?
驀然。
天上飛起一隻白鴿,在濃重的夜色當中顯得是那麼突兀。
我飛身跳出窗,運氣去捕捉那隻乳白色的鴿子。
信鴿?黑天怎麼會有信鴿出現?難道是偷飛出來的麼?
我仔細檢查那隻鴿子的每個地方,終於在它雪白的羽翼下麵看到了一張很小的信箋,小的幾乎看不到,這人看來做事很隱秘。
我蹙眉,如果這樣的人在我們身邊會是件多麼危險的事情。
我打開信箋,上麵寫著清秀小楷:是。
僅此而已,難道就隻有這麼一個字麼?
我把信箋放在桌子上,負手徘徊。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是?就這麼簡單的事情麼?到底是什麼事呢?
越想頭越疼,可怎麼都理不出個頭緒。
明滅的燭火燃燒著信箋,那隻信鴿被我弄死丟在了很遠的地方,不管這個事情是對誰,那都沒有好處。
希望不是我身邊的人。
翌日,我們駕馬離去,教主說要讓我離開魔教,可並沒有說讓我去哪裏,天下之大,我竟然想不起一個可以讓我立足的地方。
“霖,我的記憶恢複了。”我駕著馬木訥的說。
身邊的霖驀然的轉過頭看著我,眼神深邃,是似要看懂我,我僅看了他一眼就轉過頭沒再看他,我知道這麼說不對,可我沒必要拉著人家不放,我一個人墮落就墮落吧,沒必要牽連他。
“然後呢?”他不帶情感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完成了你師父給你的任務。”
“你的意思是要趕我走嗎?”我沒敢抬頭看他,他竟然把話說的這麼直接。
“……我隻是,我連自己去哪裏我都不知道。”
“我還是陪在你身邊吧,既然你是魔女,江湖人不會放過你的。”
他的這句話到是提醒了我,身為魔女,而且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了,那麼就算我走到哪裏,他們都不會放過我的。
“你師父……”
“他不會怪我的。”
我什麼都沒說,駕著馬繼續向前行,他也沒說什麼,緊跟在我身邊,卻感覺魄那灼熱的目光緊盯著我們。
“姐,你還記得蕭嗎?”
他驀然說出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我的背脊為之一怔。
蕭?是蕭嗎?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隻是我到現在都不願去想起,我怕心痛……
如果可以,我寧願誰也不見。
“我們去找他吧。”我坐在馬上呆愣的看著他,他說什麼?要我們去找他?為什麼?我記得他不怎麼願意讓我見到蕭的啊?他為什麼會突然想起這個呢?
許是看出了我的疑問,他沒多做解釋,隻是淡淡的說。
“晚上我再告訴你。”
我揣著一肚子的疑問木訥的前行。
月,撒著清輝。星,暗淡無光。
他輕敲我的房門,我快步上前將他拉近屋裏,一個蕭已經讓我放不下太多了,能熬到現在我已經很不容易了。
“為什麼會突然說找他?”
他剛站定,我就開口去問,他楞眼看我,悠悠的開口。
“我看見血兒了。”
血兒?
我蹙眉,這和蕭有什麼關係麼?
“血兒怎麼會出現在你麵前?”
“姐,你也見過,隻是那時你的記憶沒有恢複,所以你並不認識她。”
我見過她?見過?
“然後呢?”
“我和她的關係姐你也知道,所以,我了解她比你了解她多。”
“你的意思是血兒和蕭有可能會在一起?”
我有些不可置信,這怎麼可能呢?她不是喜歡魄的麼?怎麼會和蕭在一起呢?
“很有可能,不然為什麼江湖上都知道你出現了,蕭卻沒來?就算他再沒感情,聽到你活著的消息也會看你的吧,但現在連他的一點消息都沒有,這不讓人懷疑嗎?而且……”
我有些緩不過神來,他分析的很對,就算蕭再不喜歡我,聽到我還活著也會很高興的到處尋找我吧。
“而且什麼?”我詫異的問。
“而且,霖救我時根本就沒費多大的力氣,很輕易的將我救出來了。”
“救你需要花很大的力氣麼?”我更詫異了,霖的武功不算低啊,擺平那些不入流的人物還是很輕鬆的。
“血兒就在那裏,她會這麼輕易的放過我嗎?”
血兒在那裏?難道說是血兒將我抓到妓院的?順便將魄也抓了起來?為什麼?事情不會這麼簡單,而且知道我們出來了,她卻沒一點放出來的消息,難道一切她都了若指掌?
“明天,我們去。”我淡然的說,眼神深邃的好似能眺望遠方。
“姐,不管發生了什麼,你都要淡定。”
我回神看著眼前這個高大的帥小子,他那沒表情的神情讓我有些心驚,到底是什麼事情?需要我去淡定?
星輝般的雙眼沒了先前的熠熠光彩,是什麼將他的鋒芒掩藏起來了?
蕭,就算有替代品我仍不想放開你,我仍想和你在一起,我是不是很傻呢?
我苦笑。
我不知道魄是怎麼離開我的房間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上床睡覺的,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醒來的,更不知道我的枕邊為什麼會有淚痕。
我在傷感什麼?有什麼好讓我傷心的?我已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放不開?可不知為什麼,心就是好痛,好痛……
我站在妓院的門前,卻不知該不該進?心狂猛亂跳,似要逃脫那繁重的枷鎖。
我看了眼身側的魄,他卻用那堅定的目光看著我。
最終,還是進去了……
老鴇一眼就認出了我們,眼神撲朔迷離,在這人多的場合她不好發動她的人將我們抓獲吧。
魄什麼都沒說,隻是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難道他是在等血兒麼?
果然,不多久,那個穿著一襲紅衣的女子出現在我們麵前。
婀娜多姿,舉手投足間無不透著風韻,甚至有些風騷,柳眉櫻唇,果然是一等的貨色。
我回望一眼魄,果然,魄是了解她的,就算血兒什麼都不說,他也知道她想的是什麼。
“沒想到你們會親自來這裏。”
我們選擇在一個偏僻的角落,剛落座,她就開口,嬌聲裏摻雜著一些說不清的意味,是嘲笑?是鄙夷?
身上的胭脂香隨著她的擺動時不時的飄出來,我蹙眉,將呼吸調的緩慢。
“我們不是來找你的。”魄打破寧靜,冷聲的回應。
“我知道。”
她知道?她知道我是來找蕭的麼?
“蕭呢?他在哪裏,把他還給我!”我幾乎破口而出,就算我放得下,可我的內心仍然會記掛著他。
血兒笑了,很猖狂的笑,我冷眼看她,這是什麼意思?
“錦,你到底喜歡誰?”
她的一句話將全場的氣氛搞的無比僵,空中流動著讓人難以呼吸的疼痛。
“既然你不喜歡,那你又何必霸占?”血兒的聲音有些惱怒。
“你不喜歡又何必霸占呢?像你那三心二意的玩法誰能和你比?”
“至少我沒做傷害人的事。”
“嗬嗬。”我冷嘲。“你沒有?那麼魄是怎麼回事?”
“那是他自願。”
“你不威逼加利誘,他會入你的道麼?”
“那是他禁不住魅惑,怨誰?”
“難道怨我?”
“對,是怨你,如果你真心喜歡一個人,那麼就該拿出真心對他,而不是像你一樣腳踩很多隻船。”
“所以你就恨我?”
“……”
她沒再說話,也沒辯解什麼,難道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記恨我?就這樣傷害魄?現在又把矛頭指向蕭?她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不想和你在這做無謂的爭吵,你隻要把蕭還給我就好。”我一語中的。
“嗬嗬。”她冷笑,笑的有些讓我心驚。“就算你知道他在哪裏,就算你見到了他,怕是他也不會跟你走的。”
“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是想要死心還是想要抱著一絲幻想?”她輕挑右唇唇角,滿是邪佞。
“到底是什麼意思?”
“嗬嗬,錦竟然為了這麼點的小事怒了呢。”說著上前一步,緊貼在我身前,用耳語般的聲音對我說。
“這麼多年,你那淡定的神情讓我看了很想扁你呢,不過,現在,我看你很可憐……我好同情你……”
我邪佞她,同情我?可憐我?我需要麼?
“無所謂,現在將蕭還給我。”
她有些詫異的看著我,似是不明白現在的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這樣的無所謂,要是在以前,我估計我肯定拔出自己的劍去質問她,我可憐麼?我需要你的同情麼?但是,現在,我卻擺出一副很淡定的表情。
“好,既然是你選擇要死心的,那就不要怨我了。”
說完就踏步向前,我緊跟在她身後,即使她會使詐我還是要跟著她,隻有她知道蕭在什麼地方,我不想讓蕭成為第二個魄。
“姐?”魄微蹙眉擔憂的看著我,我知道他在擔憂什麼,這裏早已遠離了那番話的街道,到處荒僻,蒼涼的味道油然而生。
雖然我的心也在顫抖,但我賭,我不相信血兒會耍我,她一定想讓我的心受到的苦楚比給我一劍還要讓我難受。
我對他搖了搖頭,腳卻從未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