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晟軒依舊搖擺著手中的扇子,眉目帶了兩分淺淺的笑意,也不看君若的模樣,開口笑道:“不知道。”
說實話,孔雀翎的謝禮,確實是一個秘密。
老婦人坐在一邊,雖然眼睛看不見,耳朵卻是出奇的好使,聽了這句話,眉目忍不住皺了一下。
君若嘟了嘟嘴巴轉過身子來,也沒有說什麼。
空明和晉華師徒二人的眼眸又是轉到了君若的身上,今日剛見到的時候,空明還是說著一百個不可能,可是此時此刻,連帶著空明也有些懷疑,莫非,君若就是自己想要找的人。
空明做事,一向幹淨利落,殺人如此,偽裝如此,晉華回來,說人還沒有殺就已經被苦禪帶走了,空明責備,他又說六小姐的身上有無頁書。
無頁書這樣的東西,不是什麼人都能夠練習的,隻要稍微有一點的不合規矩,便會走火入魔,經脈盡斷而死。
一個侯府的小姐身上帶了這樣的東西,確實令人起疑,可是空明可不想讓這樁買賣成為自己人生中的汙點。
自己做大師,受萬人敬仰。
自己做殺手,自然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若是苦禪身邊的小姑娘就是梁國候的六小姐,這幾日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這個汙點抹去。
空明看著眼前的齋菜都沒了興致。
晉華看著自己師父的模樣,自然也知道空明的心思,眉目一轉,又是看向了君若,明明隻是一個從未踏入江湖的小姑娘,此刻卻得到了苦禪和三公子兩枚保命的鑰匙,此刻又是得到了孔雀翎的老夫人的垂青。
誰不知道,雖然老夫人雙目失明,不再參加孔雀翎已經十八載,可是孔雀翎真正的權力卻還是掌握在老夫人的手中,一絲一毫都沒有被分散。
今日的孔雀翎,添加了太多胭脂水粉的東西,粗鄙的人們當然是看的開心,可是那些江湖上有些能力的人,卻多半不把這樣的舞蹈和樂曲放在眼中,可惜,樂曲拖延了時間,再加上君若和蓮兒比賽的時間,孔雀翎隻是草草的買了兩個小物件,天便已經黑了。
孔老閣主的臉色還是有些難看,雖然今日的兩件貨物買的都算是不錯,可是開禮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還能開心的起來。
麵子上卻還是維持著,開口道:“天色已晚,大家先請回吧,拿好了自己的請柬,明日午時,孔雀翎繼續開始。”
君若的筷子動了動,終於明白了苦禪不著急的原因,孔雀翎午時才會開始,這個覺,可以睡得再長一點,隻是不知道苦禪今日回去,是不是還要自己給他買酒。
也不知道苦禪從哪裏來的那些銀子,好像從來都不會沒了似得。
君若正想著,卻是老婦人在一旁開口:“回去的路途還遠,還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客棧住下,今日,這個女娃娃和苦禪就住在孔府吧。”
君若一怔,孔老閣主一怔,倒是苦禪抬眼看了看眼前空蕩蕩的酒杯,嘴巴又是動了兩下:“若是老夫人不嫌棄的話,這樣自然是最好的,隻要給我準備好幾缸酒就好了。”
老夫人笑了笑:“你的這個習慣,我還是記得的。”
孔老閣主的手掌向著前麵伸了一下:“母親……”
“怎麼?孔府那麼多的屋子,不能給他們騰出來兩間嗎?”
“不是,兒子這就去安排。”
老夫人點了點頭,又是抓住了君若的手掌笑了笑:“就把這裏當做是自己的家,千萬不要拘束。”
君若點了點頭,嘴角抿了抿,卻沒有多說什麼。
倒是苦禪嘻嘻哈哈,接受了眾人羨慕的眼光,跟著丫鬟大步向著後麵走了過去,君若最後又是看了穆晟軒一眼,便是跟著苦禪走去。
孔雀翎之中有太多的寶貝,又是害怕被偷,故而孔雀翎期間,孔府基本上是不允許外人隨意走動的。
穆晟軒看著君若離開,緩緩站起了身子,用扇子輕輕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向著孔老閣主拱了拱手掌:“閣主,之前我也是忘了孔雀翎究竟要開幾天,外麵的客棧也已經退了,如今這裏在開孔雀翎,外麵的客棧也是人滿為患,不知道可否在孔府之中住上一晚,免於露宿街頭?”
孔老閣主輕輕地咳嗽了兩聲。
露宿街頭?
憑借三公子在江湖之中的人脈網,誰會讓他露宿街頭。
這就是一個大寫加粗的蹭住!
孔老閣主剛剛把自己的謝禮都輸給了他,如今還要跑到他孔府裏麵來蹭吃蹭住,老閣主心中自然有一千個不願意。
可是礙於穆晟軒的麵麵子,卻還是不能夠說出來。
人群都已經散的差不多了,老夫人還坐在原來的位子上,眉頭微微皺了皺,重重地咳嗽了一聲,緩緩開口道:“孔府不是客棧,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夠住進來的。”
這一下,是典型的逐客。
老閣主沒有說話,這樣的時候,讓母親來拒絕,確實是最好的。
偏得穆晟軒這個的臉皮很厚,眉目一彎,步子已經踏了出去:“暗影,既然老夫人都這麼說了,我們便自己在孔府之中找一個地方住下來吧。”
孔老閣主的眉目狠狠地一瞪,一臉懵逼的模樣。
穆晟軒的手掌向著老夫人的方向拱了拱,聲音也是洪亮:“我自知在江湖上也不是什麼隨便的人,多謝老夫人準許了。”
說著,竟是踏著大步向著外麵走了出去。
身後跟著的三個人也是一怔,唯有之前一身黑衣的暗影姑娘早已走了出去。
孔老閣主伸了伸手掌想要說什麼,卻是老夫人淡定的坐在座位上開口:“算了。”
“可是……母親……”
老夫人的頭微微垂下,現在的年輕人,倒是越來越有趣了。
夜漸漸深了,孔府的人都已經將明日孔雀翎的東西全都準備好,已經準備睡下了。
蓮兒將腰間的紙包打開,將其中的粉末倒入酒中搖晃幹淨,又是瞧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酒壺,笑盈盈地送進了苦禪的屋子裏麵。
君若在苦禪的榻上連著無頁書後麵的內容,隻覺得身子像是在天空之中飄蕩,苦禪在一邊喝著酒,也不開口說話,隻是皺著眉頭看著君若的反應,這個姑娘,還真的是天生就是個練習無頁書的人。
正想著,卻是門前響起了一陣細細的敲門聲。
苦禪的眉目一轉,嘴角一咧,看來,是自己的酒來了。
心下想著,苦禪便是出去開了門,夜色中看不清楚蓮兒的模樣,孔府的婢女都嫌棄苦禪討厭,明明已經這麼晚了,居然還要叫酒來喝,唯有蓮兒倒是願意做這樣的一樁事情,大家自然也願意將事情交給蓮兒來做。
隻是大家不知道,蓮兒在這酒中,早就已經放好了迷藥。
苦禪笑眯眯的接過了蓮兒手中的酒壺,放在鼻子下麵狠狠地嗅了一下,笑著開口道:“孔府的酒,真是香,不知道都是陳釀了多少年的好酒。”
蓮兒瞧著,在心中念了一聲酒鬼,卻隻是笑著低了低頭,站在門前不語,待到苦禪關了門,才是轉身換了一個地方站著,聽著屋子裏麵的動靜。
她下下去的迷藥無色無味,充分的混合在酒之中,若是別人瞧見了,也頂多以為是他自己喝醉了。
等到君若的身邊沒了苦禪,她就可以……
心下想著,蓮兒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蓮兒的眉目一挑,又是走到了一旁君若的屋子裏麵聽了聽動靜。
蓮兒將手中的煙吹入了君若的屋中,躡手躡腳的打開了君若的屋門,眼眸一動,借著月光瞧見屋內並沒有什麼人,眉頭一皺,心下對君若多了幾分嫌棄。
怪不得苦禪對君若格外的照顧,看來,真的是不過是一個風塵之中的女子,這麼晚了,居然還在苦禪的屋子裏麵帶著。
這樣的女人,怎麼值得三公子側目!
蓮兒心下想著,卻又是躡手躡腳的進到了苦禪的屋子裏麵,苦禪的屋子裏麵安安靜靜的,君若在床榻上麵運氣,苦禪躺在桌子旁邊,手中還拿著剛才的酒壺,儼然一副喝醉的模樣。
蓮兒的眉目一轉,看著床榻上麵的君若,忍不住啐了一口:“臭不要臉!”
說著,蓮兒的手中不知何時竟是多了一把尖刀,直直向著君若的方向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