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快下班的時候,賈銘世在劉茂林的辦公室談了一會公事,見對方心情不錯,從包裏拿出一份文件:“劉書記,這是關於成立招商局的報告,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您給參謀一下?”
劉茂林接過文件,隨意翻了翻,笑著:“這是你負責的,你拿主意就好了,回頭在常委會議上討論一下。”
賈銘世心裏罵了句老狐狸,在常委會上討論?那些人一聽是自己的提議,多半會通不過。不過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他這個主抓經濟的副書記也不能什麼都不管,前世就是因為工作太消極,十幾年的時間還是原地踏步,讓祖爺爺和家裏人對他灰心失望,他也聽之任之,最終同家族愈行愈遠,自己所愛的人相繼離世雖是家族的原因,但他自己何嚐沒有責任,既然上再給一次機會,前世的慘劇絕對不會重演,他發誓。
看劉書記一副敷衍的表情,賈銘世微笑道:“劉書記,招商局雖然是新事物,但在南方發達的縣市已經成為一個重要的部門,如果動作得好,是可以帶來大筆外資的。”
劉茂林一聽眼睛便是一亮,如果能帶來外資,在現在的形勢下,的確比虛報幾個經濟增長點強多了。
賈銘世笑道:“當然,這隻是一個不成熟的想法,您先看看,如果覺得可行,就正式起草報告,我會在黨委會議上全力支持您的。”其實他完全可以自己起草報告,不過想老狐狸肯定不會同意通過,隻有將成立報商局的建議算在他名下,才有可能得到他全力的支持。
看著遠去的背影,劉茂林微微點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第二常委會議,關於成立招商局的報告當然全票通過,看著交頭結耳的賈銘世和劉茂林,所有的常委都納悶了,平rì勢不兩立的二人如此親密的確是破荒地頭一遭。
其實劉茂林自己也挺鬱悶的,對賈銘世的笑臉總不能視而不見,畢意自己侵占了人家的勞動果實,不過現在卻變成了是二人共同提名,如果是別人的提議,他會當仁不讓的將它據為已有,賈銘世不是他的下屬,所以他才費了老大勁修改了一下,就算是自己和賈銘世聯合起草的吧。
正副書記聯合起草的報告當然是全票通過,不過幾個副書記的臉sè看起來明顯不好過,看到賈銘世和劉書記親密的坐在一起,不時交換一下意見,這些人都是一陣納悶,這賈銘世自視清高,平時難得上一句話,難道他對自己幾個是一種模樣,對劉書記又是另一個模樣?又有人往深處想,是不是這個涉世未初的愣頭青被老狐狸利用來唱白臉?
其實劉書記也挺別扭,不知為啥一座下,賈銘世就同自己熱情的討論問題,看到對方一臉的笑意,他也不好不理,畢竟自己侵占了他的勞動成果,隻好有一搭沒一搭的應付賈銘世,不過看到幾個副書記的臉sè時驀然一驚,再看賈銘世時臉sè就變了,可從賈銘世臉上看不到一絲異樣,隻是滿臉興奮地同自己討論招商局的成立,想想也理解賈銘世,二十出頭的年紀,就可以決定一個縣的正科級機構的廢立,這種初享權力的興奮是難以掩飾的,劉書記甚至被賈銘世感染,想起自己在遠山縣工業局任上的第一次決議的情景,那時自己也是這樣,有些感觸,倒忘了身邊幾雙異樣的眼神。
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五rì,隨嶽市市委正試批準遠山縣委成立招商局的決議,級別為zhèng fǔ辦公室領導下的正科級事業局。
幾後,招商局正式掛牌,第一任局長,局黨委書記hūn到。
※※※
在招待所裏賈銘世看完zhōng yāng台、省台和縣台的新聞節目後,換上皮鞋正要出門走一走,黃達開打來電話:“你托我問的那件事,我已問過,問題的確是存在。”
賈銘世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他連問了兩聲什麼後,才記起自己托他問的是洪塔山的事。他問:“你具體點。”
黃所長略一遲疑才:“該要的東西都有了,隻是還沒有立項。”
賈銘世見黃所長將立案成是立項,馬上意識到他現在話不方便。再問時,果然黃所長是在公安局門房給他打電話。賈銘世約黃所長上縣裏來談,一個時後,黃所長就騎著摩托車來了。
黃所長告訴賈銘世,有人聯名寫信檢舉洪塔山,借跑業務為名,經常在外麵用公款piájì,光是在縣城裏,那幾個在公安局掛了號的姐,洪塔山都同她們睡過。
告狀信上時間、地點和人物都寫得清清楚楚。黃所長翻看了全部材料,那上麵有的連住旅店賓館的發票複印件都有。看樣子這幾個聯名告狀的人大有來頭,不然的話,得不到這些材料。
黃所長出來的幾個人,都是鎮上一些普通的幹部職工,因為種種原因同洪塔山發生了衝突,所以一直想將洪塔山整倒。但是他們不可能有如此大的神通,弄成這麼完整的材料。隻要立案,洪塔山必定在劫難逃。
賈銘世聽到黃所長那住宿發票複印件上,有“同意報銷”幾個字,很明顯是從養殖場賬本上弄下來的。他馬上聯想到財政所,隻有丁所長這樣級別的人,才可能接觸到這些已做好帳的發票。
黃所長,現在唯一的辦法是將那些檢舉信從檔案中拿出來毀了。不過這種事他不能做,他是執法者,萬一暴露了,自己吃不消。他建議這事讓李妙玉來做,因為她同管理這些檢舉信的馬是大學裏的同班同學。
接著黃所長又幫他分析誰是真正的幕後指使,他斷定必是趙遠東無疑。因為現在幾乎每個在生意場上走的人,都有sè·情經曆,鎮上幾個企業的頭頭,甚至半公開地同姐往來,可除了家裏吵鬧之外,從來沒有人去揭發他們,主要是他們倒了無人能得到好處。洪塔山不一樣,養殖場實際上在控製著鹿頭鎮的經濟命脈,誰得到它誰就能獲得政治上的主動。
黃所長的分析讓賈銘世覺得言之有理,趙遠東管財政而不能插手養殖場,權利就減去了一半。按照趙遠東的ìng格,他是不會輕易罷休的,而且這種做派也的確是他慣用的手法。
著話,黃所長長歎了一聲,他:“下午我去翻檔案,見到一些其它的檢舉信,信上所的情況讓人心驚肉跳。洪塔山這樣的企業家在那些人當中還算是比較純潔的。這些案子都被封存了。領導上發了話,公安局若將所有被檢舉的經理廠長都抓起來,那自己就得關上門到街上去擺攤糊口。”
賈銘世不大相信地:“那些廠長經理的案子真的都被封起來了?”
黃所長:“話是這麼,但總得敲幾下山,震幾下虎,不然就要徹底亂套了。”
賈銘世:“這就對了,誰撞在槍口上就算誰倒黴。是不是?”
黃所長點點頭。
分手時賈銘世突然:“你要動一動。”黃所長愕然,接著明白話裏的意思,臉漲得通紅,像醉酒一樣:“謝謝賈書記的提拔!”
賈銘世沒有話,手緊了緊。
送走黃所長後,賈銘世給洪塔山打電話。洪塔山不在家,賈銘世要他妻子轉告,讓他明一早來縣城一趟。
正準備出門,李妙玉臉sè煞白的來找賈銘世,賈銘世一連問了幾遍,才聽明白,是洪塔山出事了,在鄰縣與人賭博被抓。
賈銘世馬上給縣公安局局長陳平強掛了電話,陳平強開始滿口答應馬上放人,可不一會兒就打來電話,吞吞吐吐的這件事是縣委姚副書記親自過問的,他再想想辦法。
賈銘世馬上想起姚副書記侄子在鹿頭鎮打人的案子,那件事在劉書記的幹預下,檢察機關已經決定落案起訴姚副書記侄子,想起那在檢察院門口見到姚書記時對方那yīn沉沉的臉,那yīn惻惻的話兒,賈銘世知道算是樹下了一個對頭。
姚副書記大概很生氣吧,話裏話外都透著來rì方長的意味兒,“賈書記,你是越來越能了,我不佩服你都不行!”
賈銘世並不後悔,讓時光倒流,他還是會將姚副書記侄子送進牢房,隻是他不知道這種原則對自己的官場生涯到底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隻能靠時間來證明了。
賈銘世聽完就知道這是姚副書記在搗鬼,估計抓賭這件事都是姚副書記一手策劃的,為什麼?當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鹿頭鎮養殖廠已經成為遠山企業的一棵奇葩,經濟效益比縣化肥廠這種大工廠也差不了多少,賈銘世也由此水漲船高,這次升職養殖廠是有功的。他剛調到縣裏,洪塔山就被抓,那是什麼意思,那就是在打賈銘世的臉。
看李妙玉失魂落魄的,賈銘世笑笑道:“沒事的,賭得又不大,最多是罰款了事!我這就去接他回來!”
賈銘世調到縣裏後,李妙玉就被提拔為副書記兼鎮長,可以是位高權重,這裏麵當然有賈銘世的幫忙。她不希望賈銘世一走,鹿頭鎮的經濟就一團糟,雖不關她的事,可上麵肯定會對她的能力產生懷疑。
“真的沒事?”李妙玉眼巴巴的看著賈銘世,賈銘世笑著彈她個爆栗:“平常的機靈勁兒都去哪兒了?哪條法律規定金額賭博要判刑了?”
去劉書記家裏的時候賈銘世沒帶上李妙玉,坐在車裏,賈銘世的臉sè嚴峻起來,這一晃和姚副書記結怨個把月了,本來以為他不想再和自己糾葛,誰知道他卻是蟄伏的毒蛇啊,等時機成熟才向自己下口。
賈銘世慢慢閉上了眼睛,思索著一會兒該怎麼為洪塔山開脫。
不出賈銘世所料,姚副書記果然將事情捅到了劉書記那裏,在書房裏劉書記語重心長地:“賈啊,你自己,新長征突擊手,那是黨員中的標兵,這能給一個嗜賭的人嗎?他就是再能賺錢,也是在給黨員抹黑!”
賈銘世坐在沙發裏,一聲不吭,也沒什麼好的,現在應了一句話,解釋就是掩飾。
劉書記看著賈銘世的眼睛,似乎想看透賈銘世心底在想什麼,好一會兒,輕輕笑了一聲,點點頭道:“賈啊,縣局我打過招呼了,該罰多少錢就多少錢,但人必須今放,如果沒別的事你就回去吧,新長征突擊手的問題縣裏還需要再討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