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城,依然如往昔繁華,水墨書院的改天換地並沒有對城中的百姓造成什麼影響,他們都過著本就屬於他們的普通生活。
聚賢樓,依舊歌舞升平,坍塌的大樓早就重新矗立起來,這裏仍然是天南地北的武者豪客最願意消費的地方,而且因為那一場應素素與歐長風的驚世一戰,聚賢樓更加聲名遠播。
司馬相如最近難得空閑下來,應素素將水墨書院打理得井井有條,嶽鬆也在劍宗安心地進行修煉,兗州已經被他派去了一大批眼線,想必不久就會建立起情報網,而唯一讓他擔心的,就隻有下落不明的歐曉曉。
繁華的大街上,司馬相如正在悠閑地散步,雖說如今的他已經進入了好多青州上層人物的視線,但是在天機城,認識他的還真沒有幾個人。
之所以出來閑逛,實在是因為這幾日聚賢樓裏流傳著一則趣事,引起他的興趣。
說是天機城來了一個老叫花子,不但穿得破衣婁餿,而且渾身還散發著惡臭,簡直讓人不能靠近。城中出現個臭叫花子當然不奇怪,怪就怪在他的行為,一不乞食,二不要錢,反而在街邊擺了一個棋局,說是誰要是能破解開他的殘局,他就答應人家一件事情,任何事情都可以。
“不乞討的叫花子,說話的口氣還不是一般的大。真是奇哉怪也!”
司馬相如的情報網就是靠乞丐組建起來的,可以說他對這個人群非常熟悉,但是像人們口中說的這樣的乞丐,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所以他很有興趣見一見這位老叫花子。
不遠處,司馬相如就看見了一大片空地上,隻坐了一位衣衫襤褸的老者,他周圍沒有任何人,即使路過的人也都繞開遠遠的,因為這位老者身上的味道簡直是太刺鼻,讓人聞上一下就可能臭昏過去。
司馬相如並沒有加快腳步,還是搖著手中的折扇,不急不緩地踱著四方步,慢慢靠近了老者。
老者盤膝坐在地上,衣不遮體,骨瘦如柴,臉上的皺紋幾乎都堆到了一塊兒,手中還拿著一根竹竿,似是作為拐杖使用。在他麵前,擺著一個殘破的棋局,旁邊還用墨筆歪歪扭扭地寫著四個大字“玲瓏棋局”。
見到穿著如此幹淨整潔的書生站在了老叫花子麵前,周圍的人紛紛站在遠處圍觀,這種有趣兒的場景可是不多見,這樣的書生,一看就是平日裏生活得非常講究的人,怎麼會忍受得了叫花子身上的味道?
司馬相如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老者,見他都沒有抬頭看自己一眼,便更覺得這個叫花子有古怪,但是他還是放下心中的疑問,把精神都放在了棋局之上。
棋局之上,黑白之子犬牙交錯,形成對峙的兩方,黑子隱隱形成大龍,大有吞噬白子的趨勢,但是白子也如猛虎下山,讓黑龍無從下口。
“真是好局!”
司馬相如的棋藝非常精湛,可以說古今棋譜他都了然於胸,他對自己的棋藝非常自信,相信世間能勝過自己的屈指可數。但是當他看到這個殘局的那一刻,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這樣的殘局,是他在任何棋譜上都沒有看見過的。
此時司馬相如早已經忘記了不停傳到他鼻子裏的惡臭味道,他全部心神都已經放在了棋局之上,就這樣微微低著頭,聚精會神地看著殘局,一動也不動。
司馬相如這一站就是兩三個時辰,周圍看熱鬧的群眾紛紛議論開來。
“這人是誰?難道鼻子不好使?”
“肯定是鼻子不好使啊,要不然這味道誰能受的了?”
“誒……你們看,那個老叫花子還摳腳呢,簡直惡心死了。”
“別看了,我想吐……”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之際,司馬相如卻沉浸在奇妙的世界裏。混沌的世界中,一條黑龍橫空出世,龍鱗寒光閃閃,龍爪尖銳鋒利,黑龍攜著滔天霸氣,在虛空中翻雲覆雨。而在地麵之上,一頭白色猛虎仰天咆哮,頭頂的“王”字猙獰無比,周身煞氣漫天,仿佛要把虛空中的黑龍撕成碎片。
這一場龍爭虎鬥的景象突兀地出現在司馬相如腦海裏,讓他甚至分不清現實與虛幻。餛飩的世界中,司馬相如就這樣靜靜地矗立在白虎與黑龍之間,看著兩個凶猛的生物互相爭鬥。而在現實中,司馬相如則是呆呆地站在老者麵前,時間對他而言已經沒有了概念。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周圍的觀眾即便再有興趣,也無法支撐住體力繼續看熱鬧,於是大家紛紛散開,最後街道之上就隻留下了老叫花子和白衣飄飄的司馬相如。
但是司馬相如還是沒有離開的意思,老叫花子也很有耐心,一直摳著自己的腳丫子,好像腳丫子是他最心愛的玩具一樣。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是黑夜,司馬相如沉浸在棋局之中已經足足快一天了。此時的他汗水早已經浸透了衣衫,但是他的雙眼依然緊緊盯著地麵上的殘局,也不知道在如此漆黑的夜裏,他是否真的能看清棋局上的棋子。
終於,司馬相如搖晃了一下身體,差點跌到在地上。他勉強提起僅剩零星的體力,開口問道:“明日可還來嗎?”
老者點了點頭,還是沒有抬頭看司馬相如,隻顧摳著腳丫子,仿佛上麵有永遠也摳不完的髒泥。
“好,明日我再來拜訪!”
說完,司馬相如拖著疲憊的身子向聚賢樓走去,他此刻精神極度匱乏,腦海中的龍虎相爭耗費了他太多精力,這還是司馬相如第一次感受到精神如此疲憊,就連在對付歐長風最關鍵的時候都沒有讓他的精神有如此巨大消耗。
回到聚賢樓裏,司馬相如恢複了些精神,他馬上攤開棋麵,想要將白天看到的殘局複盤下來,以便於再好好研究一番,但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有過目不忘之能的司馬相如竟然記不起來棋局的樣子,哪怕是一個棋子的位置他也想不起來。
“竟有如此怪事?”
司馬相如拿著手中的黑色棋子,竟不知道該落在哪一個位置,他的眼神逐漸變得銳利起來,正如黑夜中的螢火,璀璨明亮。
司馬相如的內心是無比高傲的,他隻恨自己沒有修煉的資質,無法走上武者的巔峰,但是即便如此,他也相信不依靠武力,他依然可以成為左右九州大陸的強者,因為他擁有浩瀚無窮的智能。
這一局殘棋的出現,似是對司馬相如的宣戰,過不了這個棋局,司馬相如不會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