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也好,否則在經曆了昨晚,安若溪真的不知道再麵對那個男人之時,應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什麼樣的心情……
雖然此時此刻,她壓根也不想見到那張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俊顏,可是在他對她做了這樣的事情之後,卻連半句交代也沒有,就一走了之,消失的無影無蹤……一念及此,安若溪故作無謂的一顆心,卻仍是像被一根針狠狠的紮了一下般,帶來不期然的微微一痛……
淩亂的床單上,那一抹豔麗的,觸目驚心,是女子蛻變成女人的印記。
緊緊擁著錦被,將自己的整個,瑟縮在那狹隘的空間裏,隻是那樣輕薄的溫度,卻似乎仍無法阻止空氣裏無孔不入的寒氣,絲絲縷縷的鑽進安若溪的每一寸肌膚,冷的叫人心寒。
咬著牙,切著齒,安若溪拚命的告訴自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一張膜嗎?全當給狗咬了……但是,內心深處那不見天日的某個角落,卻仍是不由自主、不能控製的壓抑著,難受著……就像是你一直美好的期待著希冀著的一件事,突然之間落了空一般……說不出來的茫然與彷徨……
“娘娘……”
猶豫著的咚咚敲門聲,伴隨著女子關切的嗓音,讓安若溪在一片紛雜混亂的思緒中,尋得三分清醒。
“進來……”
盡量在麵上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來,安若溪強打神,開口道。
隨著房門吱吱呦呦的被推開,陸籠晴走了進來,卻是非常善解人意的低著頭,仿佛刻意避著的“勿視”。
安若溪不免有些訕訕以及尷尬,緊緊的抱著被子,也將一張的臉,撇在一旁,囁喏的開口道:“籠晴……幫我拿一套幹淨的衣衫來吧……”
卻聽陸籠晴接口道:“娘娘……衣服……奴婢已經準備好了……”
安若溪為她的“善解人意”,卻是不由的心中一暖,下意識的看向她,才發現她在進門之時,手上便已帶著幾件湖藍色的衣服,倒是外衫裏衣,一應俱全……
安若溪的一張臉,不自禁的又紅了幾分。
卻見那陸籠晴在說出這句話之後,似乎稍稍猶豫了須臾,然後終於還是小聲的解釋道:“……其實是王爺親自吩咐奴婢……為娘娘準備衣衫的……”
那突如其來的“王爺”二字,毫無預警的衝撞在安若溪的耳膜之間,一顆心,明明極力壓製,卻仍是難耐的一跳,望向丫鬟手中衣衫的目光,便不由的多了幾分複雜。
忽略掉那因為這個信息,而帶來的一縷異樣之感,安若溪微微撇開眼眸,狀似不經意的悶聲開口道:“他人呢?”
便聽陸籠晴回道:“……宇文世子今天要回自己的國家……一大早,王爺便已去送他出城了……”
聽得那在焉王府裏驚起一眾驚濤駭浪的宇文洵澈,終於舍得離開,各回各家,安若的鬆了一口氣之餘,卻仍是對那隻名叫“王爺”的的一舉一動有些神經過敏……
若是沒有那宇文洵澈的出現,淳於焉那個混蛋還會不會對她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心頭一跳,安若溪趕忙將那不受控製的闖入她腦海的不速之客,狠狠踢走,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再過多糾纏前因後果,又有什麼意義呢?終究也不可能改變現有的事實……
昨天夜裏的一切……就當做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噩夢吧,現在天已經亮了,人也清醒過來,噩夢便應該隨之消失的無影無蹤……千萬不能讓這麼一件不和諧的“小事”,而影響自己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希冀……
自欺欺人式的逃避和安慰,果然有效,安若溪遂決定,由這一刻起,將這件事的一切痕跡,從腦子裏抹去,幹幹淨淨的什麼都不留……但這樣的決定,在艱難的穿著衣服,從而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酸痛中,接受了極大的挑戰……
“娘娘……擦把臉吧……”
陸籠晴的開口,及時將安若溪飄忽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甩甩頭,趕走那些惱人的情緒,安若溪從她手中接過毛巾,剛想洗把臉清醒一下,卻聽得房門在這時候咚咚的敲了起來,同時,一道女人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說的是:
“啟稟娘娘……奴婢奉命來給娘娘送藥……”
送什麼藥?她又沒有病?安若溪一頭霧水的看著身畔的陸籠晴,卻正對上她略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心中便是不由的一動,想到了些什麼事情,卻一時之間抓不牢。
打開門進來的是一名五六的中老年婦女,安若溪一眼就望見了她手中端著的那一碗黑乎乎的湯藥,以致整個屋子都漸漸飄散開來中藥的苦澀味道。
眉頭不自覺的一皺,安若溪開口問道:“這是什麼藥?誰讓你送來的?……我不知多健康,不需要喝藥,替我謝謝他,然後你可以端著藥走了……”
瞧著那顏色烏七麻黑的湯藥,安若溪就反感,更何況還來曆不明,萬一是什麼毒藥之類的怎麼辦?她才不會傻到這個程度呢。
便見那端著藥碗的中老年婦女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一張冷冷清清的老臉上,麵無表情,就連聲音都像石頭般又硬又平,開口道:“啟稟娘娘……這一碗乃是專門防止女子受孕的湯劑,是王爺親自下令端給娘娘服用的……娘娘你必須得喝……”
比起這老嫗口中強威脅之氣,安若溪更加不能接受的是這一碗古代的藥,竟是由淳於焉那個混蛋親自吩咐的……他倒是比她這個現代人還有常識……
,他就這麼害怕自己會懷上他這隻的骨肉嗎?
咬牙切齒的瞪著那一碗黑乎乎的藥,安若溪心底油然而生的情緒,也不知是惱,還是恨,冷笑一聲,開口道:“必須?……我就算是不喝,又能怎樣?……回去告訴淳於焉那個混蛋……他要是怕我懷上他的骨肉……就別對我做那些的事……要喝讓他自己回家喝個夠……”
越說越氣,安若溪隻覺心口之處,像是被人搬了一塊大石頭,狠狠的堵在上麵一樣,噎的五髒六腑都生疼……她這個被強了的受害人,還沒有迫不及待的事後補救呢,他卻馬不停蹄的著人送來了藥……他是有多不希望自己懷上他的孩子啊……
層層疊疊的憤怒與懊惱之餘,卻有絲絲縷縷的悲哀和失落,似漲潮的汐水一般,慢慢的侵襲至安若溪不見天日的內心某處,帶來一抹未明的不期然的鈍痛。
“請娘娘不要為難奴婢……”
便見那端著藥碗的中年婦人,見慣風浪的麵容上,此刻也不由抽搐了幾下,語氣雖然一如既往強硬,卻也難免多了幾絲為難……若是平日裏遇到這種情況,她何用如此的糾結?早就尋幾個力大的婢女,將那不自量力的所謂主子給死死按住,直接將湯藥往嘴裏灌……但是今次的情況卻似乎略有不同……本是王爺親自著人下令送來的藥,隻是王爺的態度卻似乎並不十分的明朗……聽那傳話之人的口氣,王爺似乎一早就料到眼前的王妃娘娘並不會的聽人擺布,但隻說了一句“若是她執意不肯喝的話……”,便堪堪收住了話頭,至於後麵怎麼樣,就留待他們這些辦事的人自己揣測了……
所以此刻這婦人才會如此的猶豫不決,生怕一個不小心,揣測錯了王爺的心意,麻煩可就大了……
“薑嬤嬤……既然娘娘不想喝藥……您就請回吧……”
眼見著局麵就此僵持不下的時候,一直低眉垂首,不言不語的陸籠晴,終於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開口道。雖然明知這樣違背王爺的命令,可能會引起一連串的,但是瞧著身旁的王妃娘娘滿臉的憤慨懊惱之情,她卻不由自主的與她站成同一陣線,即使人微言輕,但為了娘娘,她也願意挺身而出。
這份,安若溪自然感受得到。心中一暖之餘,先前被那混蛋淳於焉攪起的一番激憤與怒火,卻也漸漸的冷靜了下來。
目光落在那一碗兀自散發著黑氣的藥,雖然一如既往的刺眼,此刻卻也不由的有些猶豫。她倒不是害怕惹怒了那淳於焉會有什麼後果……隻是,若是因為跟他鬥氣,而放縱懷孕的可能性……萬一自己真的那麼命好,或者倒黴到一次就中……
心頭驀地一跳,一股異樣的感覺湧上安若溪心間,神思也不由的一恍……趕忙將那母性大發的一縷雜念摒棄,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股說不清的難受滋味……那個淳於焉,既然能夠命人送來這一碗藥,就證明了他根本不希望她懷上他的孩子……盡管不願承認,但一念及此,安若溪還是油然而生一抹不舒服……
如果自己真的好巧不巧的有了,那麼這個不受他爹歡迎的孩子,將來豈不是會很慘?……腦子裏刹那間掠過大片孤苦無依的的慘狀,安若溪不由的打了一個結結實實的冷顫……等等,誰說要給他生孩子了……他不想讓自己懷孕,她還不願意給他生呢……誰知道將來生出來的孩子,會不會比他還混蛋無恥呢?豈不為禍人間?……她安若溪被那隻給強了,本身就已經夠慘了,若是真的再懷上他的骨肉,那她真的就可以一頭撞死去了……
這樣一分析利弊,安若溪心底的那一股莫名的失落,果然舒服了不少。
“既然娘娘執意不肯喝藥……那奴婢隻好無功而返……若是王爺稍後怪罪下來,還請娘娘為奴婢端著……”
便聽那人稱薑嬤嬤的婦人不冷不熱的丟下這麼一句話來,向著安若溪行了一禮,便頭也不回的往房門外走去。
安若溪心中一動,衝口而出道:“等等。”
望著那一碗黑不隆冬的藥,卻仍是有些猶豫。罷了,既然已經想通了,還糾結什麼?牙一咬,便聽安若溪開口道:“把藥端過來……”
“娘娘……”
陸籠晴難掩驚訝,脫口喚道。就連那薑嬤嬤都是一臉峰回路轉的不能置信,卻也沒多說什麼,隻恭謹的將藥端到了那王妃娘娘的麵前。
“沒事……”
安若溪安撫了一下陸籠晴的大驚小怪,頓了一頓,似解釋一般開口道:“他不想讓我懷他的骨肉……我還不願呢……誰樂意給他生孩子誰生去……我不伺候……”
說話間,安若溪已經從那薑嬤嬤的手中接過了藥碗,隻覺一股刺鼻的中藥味撲麵而來,眉頭忍不住一皺,然後仰頭一股腦的就把那碗藥喝了個光,隻是不知是否喝的太急,嗆著了,竟不由的劇烈咳嗽起來,胃裏翻江倒海,連眼淚都幾乎流了出來……
說不出來的難受滋味。
***
“……聽薑嬤嬤說……王妃娘娘一開始聽說那是防止女子受孕的湯藥,十分的憤慨……堅決不喝……”
將宇文洵澈送走的淳於焉,剛回到王府,便聽著管家將那小女人的一舉一動報告給他,她的不合作,雖然早在意料之中,但聽著別人親口說出來,卻仍是有一抹異樣的感覺,腦海裏不由的想象著她當時該是怎樣的任性懊惱模樣,竟迫不及待的想要一睹為快……
那老管家光伯眼瞅著自家主子,聽了這件事,不僅不惱,反而嘴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就仿佛聽到了一件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當下心裏陡升忐忑不安之感,後麵的話,便猶豫著不知該說還是不該說。
“後來呢?”
淳於焉卻已漫不經心般的問了起來。
眼皮一跳,老管家囁喏的開口道:“後來……”
淳於焉瞅了一眼那神情古怪,欲言又止的光伯,心中不由的一動,直覺接下來不會是什麼好話,麵色一沉,冷冷命令道:“說。”
“聽薑嬤嬤說……後來娘娘自己把藥又搶了過去……一滴不落的喝了個光……娘娘還說……說王爺不想讓她有孕,她還不願意給王爺你生孩子呢……”
磕磕絆絆的將從薑嬤嬤那裏聽來的話,回給了麵前的主子,那光伯卻已是有些不由的冷汗漣漣了,低眉垂首,實在不敢去看王爺的反應,縱使這樣,從主子身上散發出來的隱忍的暴怒,還是一觸即發的,令人頓覺壓迫。
“不願意嗎?……”
冷笑一聲,眸色一厲,淳於焉倏地從座位上站了。
“去涼歡軒……”
衣袖一甩,淳於焉已是大踏步出了房門,向著涼歡軒的方向而去,身後的老管家光伯暗自叫苦不迭,亦步亦趨的跟著。
“王爺……你趕快去看看娘娘吧……”
隻走了幾步,便見一個丫鬟匆匆的跑了過來,正是蘇苑莛身邊服侍的名叫的婢女。
“莛兒出了什麼事情?”
望著眼前丫鬟那滿臉驚慌失措的神色,淳於焉沉聲問道。
“啟稟王爺……娘娘昨天夜裏……不知為何,竟站在屋簷下,什麼也不做,隻是呆呆的看著雨,就那麼站了整整……奴婢怎麼勸都勸不住……結果今天早上……娘娘就已經病倒了……現在渾身,人事不省……大夫說是受了風寒……”
那叫伶兒的丫鬟,許是嚇壞了,聲音哽咽,語無倫次,斷斷續續的說著她家娘娘的情況。
淳於焉卻為那一句“整整站了”而心中一凜,隱隱猜出蘇苑莛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起因,一股內疚之感,便油然而生。
“去意心小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