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真是冤家路窄
他一米八幾的個子,沉眉斂目時總是給人一種很好欺負的樣子,不說話的時候顯得分外靦腆。最起碼看起來,性格軟的像個大姑娘,好容易張口說話的時候,神情又有幾分和歐陽沫神似,給蔣知錦看得十分糟心。
不過除了這些小事,他看起來倒像是真的沒有那麼多心眼和是非,當然,僅限於看起來。
歐陽家能安排他進入部.隊,那是家族的本事,而能不能在部隊生存,便是他自己的本事了。
蔣知錦又瞄了眼他的單薄的身子骨,並沒有想提醒他的意思。
他們臨登記的時候,蔣知錦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在進去的時候回一下頭,這一回頭不要緊,正好看到了在機場裏轉悠的某九。
歐陽裏心中對蔣知錦是發怵的,表姐的事情傳得滿城風雨沸沸揚揚,連帶著家族的人出來都受冷落。這個時候去從.軍未必不是什麼好事,隻不過眼前的男人或許是在戰.場上血見多了,身上總是渾然縈繞著一股子看不見的氣場和威嚴出來。
若是常服,他正常說話沒有敵意的話,倒也感覺不出來什麼,可他的視線一旦掃視你一圈,即使明知道自己是規矩和老實的,依舊會在那一刻捫心自問近期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所以,即使現在蔣知錦坐在頭等艙,他在經濟艙依舊是正襟危坐,仿佛頭頂三尺有神明般不敢亂看一眼。
而在頭等艙的蔣知錦身邊正好坐了個王翠九,王翠九可不會看任何人的臉色。
“你可別弄錯了,我有我的任務,我們可不順路。”
她不想讓他以為她像是跟著他似的,多餘解釋了一句,雖然解釋了還不如不解釋,畫蛇添足這一杠子。
蔣知錦斜睨著她:“是嗎?你還有任務?”
他咬字很慢,讓王翠九心中一咯噔,心想她退出拂衣這件事,少爺應當不會告訴蔣知錦這個外人吧,又不是女人,還事無巨細的將心裏話往外倒騰麼。
不過為什麼他的眼神給人一種將人看透了的感覺,一定是他在詐她,對,一定是。
“沒錯,到臨安的時候我就轉乘,到時候,你該上哪兒上哪兒。”王翠九別過臉嘟囔了一句:“真是冤家路窄。”
蔣知錦看著她嘴硬的樣子,突然有點好奇如果這個時候揭穿她她會是什麼反應。蔣知錦低聲笑了一下,她肯定會死不承認,或者承認的理直氣壯,總之,她不會有錯。
王翠九覺得身邊的男人越發怪異,不知道他在鬼笑什麼,她側了個身,將臉朝向窗外,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她沒有看到,身後凝視她的目光中的笑意漸漸凝神,繼而化為嚴肅和沉凝,像是在思量著什麼。
蔣知錦對身邊走動的乘務員打了個手勢,又指了指她手中的薄毯,然後展開輕柔的披在了王翠九的身上,她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但是這個一蓋下去,蔣知錦皺了眉,太瘦了,瘦的像是隻剩一副骨頭架子在撐著。
是他在部隊待太久了嗎?現在的姑娘都是什麼審美,實在是不敢苟同,改天娶回家了一定要達到一個月胖十斤的指標。
他的動作堪稱溫柔,這樣拿槍拎武器的一雙手,竟然也能做出這麼輕柔的動作麼。
王翠九隻是假寐,並沒有睡著,她縱橫生死場這麼多年,警惕心從未有過一天是敢掉以輕心的。
但是她沒敢睜眼,生怕會抬眼就看到他深情的眼神。她流連花月場所這些年月,這麼些個人是人是鬼,是真心是假意,她這個成了精的狐.狸,一眼便能看出來。
蔣知錦對她是什麼感情,作為當事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少年時期因為原生家庭所帶來的對軍人和部隊的芥蒂這些年反而與日俱增,絲毫沒有因為長大而有過一分的放下,每次執行任務的時候,每次生死一線的時候,每次和敵人廝殺沒有後援的時候。
怨氣宛若跗骨之蛆,如影隨形的長在了她每一寸的血肉當中,和她的歡喜憂愁的日常緊密結合在一起。
她絕不會再和軍.人有任何的聯係。
這樣想著,王翠九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卻依舊覺得身後的視線緊隨不放的盯著她,像是要把她身上看出一個窟窿出來,若不是這些年練出來的淡定和戲精附身,她早就坐不住了。
……
唐熠城自上次醒來後,像是曇花一夢,又混混沉沉的睡了個兩天兩夜,終於在第三天的時候醒了過來。這一次醒來的時候,最先的感覺便是饑腸轆轆,像是一輩子不知道飯菜是什麼滋味。
秦溫瑜掐著點一樣的進了病房,手中還端著一個保溫桶,裏麵的雞湯香味順著飄了出來,對於一個近半個月都沒有好好吃飯的人來說,比受刑還不如。秦溫瑜走到床前,看了看他身邊儀器的各項指標,口中還不忘應景似的吧唧了兩下嘴。
唐熠城:“......”
“終於有點人樣了,行,挺好。”
他果然是醒了,又看到了秦溫瑜張口不說人話的樣子。
秦溫瑜不低頭就知道他要說什麼:“別說話,我說你聽就好。”
他從手術到轉到Z國,一周都沒有開口說話,聲帶極其不適應,嘴唇也是幹裂的,雖然有小護士日日都會用濕水的棉簽擦拭他的嘴唇。
“你來Z國,兩位老人都是知道的,付文也知道,所以萬怡是他在管。沈悠然前段時間發燒了,不過有安寧照顧,現在也沒事了。歐陽沫上次的醜事曝光後,便出國了學習了,說是學習,其實是躲風頭。歐陽家的侄子歐陽裏今天是和知錦一同去部隊的航班,現在應該快到了吧。都不是什麼大事,你放心躺著,等到穩定下來,就可以回去了。聽說,很多人在等著你呢。”
他彙報工作一樣的將所有的事情事無巨細的點清道明,付文彙報時候的嘴皮子都沒有他利索。最後一句話他說得意味深長,唐熠城沒來得及細究,他的眼神此時,分明露出了想殺人的寒意。
所有人都知道他來了Z國,所有人......
而他這個當事人,昏迷的時候跨國上萬公裏,卻一無所知,唐熠城不知道是不是術後的後遺症,胸口有點氣悶的疼。
還有沈悠然......
他最後一次見她,還是那天深冬的清晨,她在門外等了一晚,凍了一晚,然後在追他車子的時候,倒了下去。
阿然,阿然。
還好你不在身邊,還好你看不到我這樣狼狽的模樣。如果趕你走是對的,那萬蟻蝕骨的痛又算得了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