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乍聽是禮貌邀約,細品卻可聞挑釁。

阮青青眉頭緊蹙,想也不想便回絕:“放肆!你一個卑賤的藝伎,怎可讓我與你同台!”

“原來阮小姐還知道藝伎卑微。”

狐狸麵具遮掩,旁人看不清阮挽麵容,隻見那張殷紅朱唇勾出嘲諷弧度:“那你先前生拉硬拽女兒上台獻舞時,可有想過將她置於藝伎一般的位置?”

夾槍帶棒的諷刺,讓阮青青有些下不來台,那些看熱鬧的貴女正樂得見她吃癟,聞言紛紛起哄。

“為公主獻藝是榮幸,你怎麼推三阻四的?”

“幼女尚能舞蹈,阮小姐怕才是真正一竅不通的那個吧?”

一片譏笑聲中,阮挽漫不經心道:“阮小姐,你抗拒登台,難不成是不願讓公主盡興?那今日這場花宴還真是大打折扣呢。”

正好整以暇看戲的公主聞言眉頭一皺,望向阮青青的目光中染了冷意,猛地放下手中玉盞:“人家誠心邀請為熱絡花宴氣氛,你卻推三阻四,怎麼,你不想為本宮獻藝麼。”

皇室的威壓撲麵而來,阮青青嚇得花容失色,忙行禮告罪:“公主誤會了,妾身並無此意。”

“既無此意,那你能與她比試了麼?”

“能能能!”阮青青迭聲應著,生怕公主再動怒。

見狀,公主冷笑了聲,轉眸看向阮挽,態度和緩了些:“你要與阮青青比試什麼?”

阮挽頷首:“奴婢身無所長,唯會舞劍,故請公主應允,讓我與阮小姐以劍切磋。”

阮青青對舞劍一竅不通,聞言正欲回絕,永安公主卻是一錘定音,吩咐侍女取來兩柄未開刃的長劍,交到雙方手上。

眾人看見阮挽拿到劍後甚是輕鬆地挽了個漂亮的劍花,而阮青青才接過便險些拿不穩,費了好大力氣才握住,不免發出一陣哄笑。

永安公主一向瞧不起阮青青做派,最樂得見她出醜,笑吟吟地說了開始。

阮挽擺了勢,劍鋒指阮青青,待公主話音落下後,便向她衝去。

阮青青愕然抬頭,對上阮挽眸中狠厲,看著愈來愈近的劍鋒,嚇得尖叫一聲,慌忙舉起手中劍抵擋。

一人輕車熟路,一人笨拙滯澀。

高下之分再明顯不過。

花台之上,戴著狐狸麵具的女子身形靈動矯健,明明可以將阮青青一擊打敗,卻仿佛貓逗老鼠般圍在她身側,手中長劍舞得流暢漂亮。

阮青青看不清阮挽的動作,隻顧狼狽躲閃,連什麼掉落了都未察覺。

旁觀賓客倒看得清楚,阮挽每一次猛然出劍都奔著阮青青的頭顱頸項,饒是劍未開刃也讓人捏了把汗。然而劍鋒快要劃到肌膚時卻又變了力道,輕飄飄地將阮青青的項鏈,金釵挑落在地。

“劍來!”

隨著一聲清脆厲喝,劍光閃過。

阮青青頹然倒地捂耳尖叫,而阮挽則停了手,穩穩持著的長劍尖端,開著一朵開得正盛的芙蓉,正是從阮青青頭上挑落的。

眾人穩住心神再看去,隻見阮青青滿頭珠翠皆掉落在地,鬢發卻未亂一分,而阮挽站在她兩步遠,將芙蓉隨手一擲,收了劍冷冷吐出一句:“阮小姐,得罪了。”

聽到她開口,阮青青才覺得自己因驚懼而飛出天外的魂魄歸入身體,看著滿地珠翠,她咬緊牙關,費力站起來迎向阮挽目光,恨不能衝上去將她撕碎。

“好,真好!”

永安公主忽然出聲,撫掌笑得豔麗:“真是痛快,本宮已經許久未見過這麼漂亮的劍舞了,實在是精彩絕倫。”

公主望著台上阮挽,鳳眸中滿溢讚許,揚聲道:“本宮宣布,今日花宴魁首,便是這位藝伎。來人,把香丸給她,再賞蜀錦兩匹,重紫牡丹一盆,黃金百兩。”

這般豐厚的賞賜令在場人都紅了眼,阮挽卻是神色平靜,收了劍不卑不亢:“謝公主。”

“你很有趣。”公主紅唇揚著弧度,“叫什麼名字?”

阮挽垂眸:“奴婢賤名,不敢汙公主尊耳。”

“公主問話你要如實回答。”侍女冷聲糾正,“這是你的福氣。”

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

阮挽腹誹一句,思索片刻後回答:“奴婢元免,謝公主賞賜問名。”

公主笑意更濃,對其讚賞不絕,這讓本就出醜的阮青青愈發惱怒,見阮挽立在那裏神態從容,眸中幾欲燃火,上前一步:“你竟敢......”

“今日劍舞,的確精彩。”

驟然響起的低沉嗓音讓阮青青欲出口的怒罵哽在喉嚨,抬頭望去,隻見烏發玄衣的高大男人自席中起身,一雙墨眸光芒幽暗:“元免,該賞。”

話音落後,沈煉繞過座位,竟向花台步步走來。

在場貴女皆麵露驚愕,遂在他強大的威壓之下屏住呼吸,阮青青更是目眥欲裂,眼睜睜看著他走到阮挽身邊,對她伸出手。

白皙若雪的掌心中,赫然躺著一串玉珠,在日光下閃動著溫潤明澈的光芒。

清冽嗓音傳入耳中:“這是你為魁首的彩頭。”

阮挽緩緩抬頭,看到麵具後的一雙烏沉眼眸,睫若鴉羽,瞳如黑曜。

他很有耐心,她不接就一直伸著手,指尖被日光染成淡淡的金。

阮挽眼角餘光看到阮青青一張柔美麵孔已然扭曲,眼中妒恨交織又礙於沈煉在此不敢造次,隻能對她投來陰毒如刀的眼神。

此刻若有匕首又無沈煉在場,這人應該會衝過來將自己一刀一刀刺穿吧。

想到這,阮挽心中冷笑,本著給阮青青添堵的心思將那串玉珠接過,輕聲道:“多謝國師大人。”

阮青青幾乎咬碎一口牙。

沈煉並未再言,深深望她一眼後轉身回席。

一串玉珠看著簡單比不過公主賞賜,然而在場先前因還眼紅阮挽而不忿的貴女們卻詭異地安靜下來,雖然望著她的眼神依舊含妒,卻無人再議論。

想來是懼於沈煉權勢,被他親自送了玉珠的人,自然也不能視作尋常藝伎。

阮挽不願理會旁人,獻藝結束便想前去先鈴兒與辰辰,然而此刻眾人目光皆聚於她,無法脫身,隻能先行禮告退隱於藝伎群中,靜觀其變。

阮挽魁首已定,永安公主卻無停止獻藝的意思,隨意挑了件寶貝當作下一個彩頭,隨即命其餘人繼續表演。

阮挽耐心等,眼看宴至尾聲,這才跟著這群藝伎退場。

離開賓客視線後,阮挽立刻加快腳步向後方去,走出幾步後卻發現身後腳步聲有異,隨著她節奏而變,她快就快,她慢則慢。

從動靜上聽,人還不少。

“嘖,從哪來的這些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