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阮挽低罵一聲,念著尚未找到鈴兒和辰辰不好妄動,便加快腳步改了方向往僻靜處去,七拐八繞地試圖將那些人甩掉。

繞過一條回廊後,阮挽腳步微頓,盯著入目的淡藍色標記眸光微凝,向四周看了看後,將它收入袖中。

是辰辰留下的。

抬眼望了望,遠處一塊石頭上也有一抹藍色隱隱閃動。

阮挽心下稍安,見遠處是座假山,便快步過去打算繞過去徹底甩開那些尾巴再去尋找一雙兒女,卻不想——

如墨麵具勾勒出男人分明的輪廓,玄色衣擺上暗金麒麟張牙舞爪栩栩如生。

竟是與沈煉撞個正著。

這人眼神過於幽暗銳利,被他看著時,阮挽恍惚有種獵物被盯住的錯覺,下意識後退一步,淡淡道:“國師大人。”

沈煉沒有開口。

麵前的女子麵具覆容隻露一雙清冷的眼和一張殷紅的唇,腰肢纖細看著不盈一握,但方才舞劍的靈動身影讓他清楚認知,這是一隻蓄著力量與爪牙的貓。

也是阮家的大小姐,阮挽。

更是他......找了五年的女人。

五年了,這隻小狐狸,終於入局了。

隻是這過於冰涼警惕的眼神,倒是與五年前嬌柔良善的性子有所出入。

思及此,沈煉心中對她的興味愈濃,向她逼近一步,低沉嗓音透著幾分揶揄:“花宴尚未真正結束,元免,你既為藝伎,不在前麵候著,跑到這裏,是想做什麼?”

他靠近時,阮挽聞到了淡淡的清冽氣味,卻無暇去品其香何名,隻知眼下並不是暴露身份的好時機,眼前這人太過危險,需徹底了解之後方可下一步行動。

於是阮挽低下頭,同時壓低嗓音:“我出來方便,回去時忘了路所以走到這裏,並非故意,國師大人身份貴重,想來不會與我計較吧。”

阮挽說完便轉身向後去要退出這個山洞,卻不想原本如山穩重的男人忽然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股強勁的力道讓她有些不適,欲掙脫時看他的臉驟然到自己麵前,那樣近的距離,她仿佛可以看到他眼中湧動的驚濤駭浪。

下一秒,若鳳管之樂的低醇嗓音傳入耳中,帶著掩飾不住的玩味與戲謔:“若我要計較呢。”

沈煉抓著她手的力氣很大,仿若鐵鉗一般。

一道冷銳光芒自眼中閃過,阮挽沒了耐心,化掌為爪向沈煉胸腹襲去,反被他輕鬆躲過。

山洞狹窄,二人在其中交起手來,深淺衣袂交錯力道各異,一時不分伯仲。

但很快,阮挽便透過沈煉那雙烏沉眼眸看出濃烈的戲弄意味,再看他故意放輕的動作,明白過來他是在戲耍自己,沒忍住發了火,冷聲喝道:“要打便正經打,你這樣算怎麼回事?”

麵具後的眼彎出個清淺弧度,沈煉一麵躲著她的招式,一麵語氣平靜:“你很有趣,我不想傷你。”

好能裝。

阮挽心底暗罵一句,趁他不備腿上使勁向他下盤攻去,卻又被他輕而易舉躲開,嘴上還說:“招式不錯但力道不夠,元免,你這是學藝不精。”

“與你何幹。”

冷若霜雪的聲音自紅唇溢出,阮挽眸光凜冽如刀,欲甩開他去尋兒女,卻不想原本慢條斯理逗弄她的男人忽然發了狠,強硬的力道席卷而來。

阮挽還未反應過來,人已被他按在山壁之上,寬大的玄色衣擺幾乎將她整個罩起來,清冽冷香也頃刻濃烈,縈繞於鼻尖沁入肺腑。

是沉水香。

背靠冰冷山石,身前是男人幽深雙瞳,阮挽心裏沒來由生出煩躁,抬腿欲踹被他輕而易舉束縛住,無法再動,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張無字無畫的純黑麵具靠得越來越近。

日光泄進一點兒,將他烏黑眼眸染成琥珀色,流光溢彩勾魂攝魄。

阮挽有短暫的失神,而後被耳邊響起的聲音叫醒,對方似乎沒想到會看到這副場麵,話裏帶點訝然:“國師大人,您怎麼......”

阮挽別過臉去,見幾個黑衣護衛站在洞口,臉上皆帶著愕然神情。

她頓時認出是一路跟蹤的幾條尾巴,眼底不禁浮現冷意。

沈煉倒是淡然,聞聲慢慢轉過頭去,聲音無波無瀾:“我怎麼不能在這裏。”

“屬下失言,隻是這女人......”為首的護衛掃一眼藏在沈煉懷中的阮挽,有些猶豫。

沈煉眸光如霜,將阮挽又護得緊了些,對那幾人冷然道:“這名藝伎今日劍舞得精彩,我很喜歡,所以想與她多說幾句,怎麼,礙著你們了?”

素日淡漠冷酷的國師大人話音染怒,威壓頃刻變得濃烈,幾個護衛嚇得都低了頭,迭聲告罪:“沒有沒有,國師雅興我們不敢妄議。”

“還不快滾。”尾音已然帶火。

權貴之怒如虎醒轉下山掠奪,護衛俱心驚膽戰,也顧不上追察阮挽一事,紛紛向沈煉行禮告罪,而後腳底抹油地撤了。

“人都走了,國師大人還不放開我麼。”阮挽幽幽出聲,一雙眼冷森森的。

沈煉並未繼續逗她,鬆了手後退一步,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後開口:“我幫了你,你卻連句謝語都無,也真是好教養。”

“倘若國師大人是真心幫我,我倒是會客氣道謝。”阮挽揉揉被他抓痛的手腕,語氣聽不出喜,隻聞冷靜諷意,“你對我有所圖,幫我不過是增加籌碼,那這謝,就沒必要道了。”

阮挽抬頭,直視沈煉雙眼,紅唇張合:“說吧國師大人,你的目的是什麼,你,想要什麼?”

她態度並不算好,尋常人若這般言語恐早已身首異處,然愈發玄衣的男人聽了之後卻眼泛淡笑,說得從容不迫:“元免,這話應該由我問你。”

“你想要什麼,你想替你身後之人,贏取什麼。”

修長手指挑起一縷烏發把玩著,沈煉視阮挽的冷銳目光於無物,長眸微彎,端的是運籌帷幄世事於心。

阮挽頃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人,在以他的國師身份,向她丟出救命稻草,水中桅木,隻待她伸手抓住。

見她不答,他又問了一遍,語氣平靜,看上去耐心十足,又分外真誠。

“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