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趙構聽到這個主意,一時間都有些傻眼了。
出海?
這特麼也太離譜了吧。
朕堂堂大宋皇帝,竟然要被金人追到出海躲藏的地步?
朕確實是不想和金人開戰不假,但你這也有點,不,簡直就是太過分了吧?
還沒等趙構反應過來,一旁的宦官藍珪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口讚同了。
“陛下,王淵將軍所言極是啊!”
另外一名宦官康覆也道:
“陛下,不管將來出不出海,至少咱們先離開鎮江再說啊!”
幾名宦官你一言我一語,總之就是先逃命再說。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趙構一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
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趙構抬頭看了一眼外麵的天空。
原本他睡下的時候就已經是半夜了,再經過劉光世、王淵等人這麼一鬧,此刻天邊晨曦已現。
趙構騰一下直接站了起來。
“還等什麼,現在就趕緊出發吧!”
於是趙構就在劉光世、王淵等人的護衛下,急急忙忙地離開了鎮江府,沿河一路先往東,隨後轉向南方,輾轉抵達了杭州府。
到了杭州之後,已經距離揚州甚遠。
此時北邊也傳來了消息,駐紮在揚州附近的各路宋軍在得到消息之後陸續支援,暫時擋住了金軍南侵的勢頭。
趙構其實真的很怕死,所以大宋的兵馬除了集中在汴京一帶的精銳,剩下的基本都在揚州北邊或者附近。
這也是為何趙構在聽到金軍抵達揚州後被嚇軟的原因,他以為揚州附近的宋軍全部都被打敗了。
但事實上,金軍采用的是大膽穿插的戰術,直接靠騎兵衝進來到揚州城,也不管能不能攻下,到了就是贏。
事實證明,這個隻要宋朝君臣腦子正常一點就絕無可能成功的戰術,的確是被金軍打成了。
所以打仗這種東西,很多時候不能單純從雙方的實力、後勤這些客觀因素去分析。
雙方主帥和皇帝大臣們的腦子,也是一個至關重要的變量因素。
隻看客觀因素,九成九的以少勝多之戰都沒有一丁點實現的可能。
曆史確實很多時候比玄幻小說更玄幻,玄幻小說最多也就越個兩三級而戰,五百金兵把大宋幾十萬軍民攆著跑這種事情在玄幻小說裏寫出來都會被罵作者弱智,可偏偏就在曆史上的大宋出現了。
不管怎麼樣,趙構總算是能暫時安下心來,在杭州府居住。
然而杭州畢竟不是京師,甚至也不是揚州這種已經居住了好幾個月的臨時行在。
趙構隻能暫時居住在杭州府的府衙之中,又以杭州的顯寧寺作為百官處理政務的臨時場所。
由於這一路過來的逃亡實在是太匆忙了,趙構甚至連最基本的禦廚都不知道丟到哪裏去,隻能臨時從杭州酒樓之中找廚子來給自己烹飪菜肴。
此刻人心惶惶,各種物資供應更是無從談起。
趙構的菜肴也從平時的“禦膳一日百品”變成了一天“隻能”吃一頭羊,再加上煎肉和幾大塊炊餅。
趙構惡狠狠地啃著炊餅,憤恨地開口道:
“黃潛善、汪伯彥誤朕甚矣!”
趙構當然知道最大的問題就出在自己這個皇帝身上。
但趙構也當然不可能承認這一點。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就選擇將鍋甩到了黃潛善和汪伯彥兩名大宋宰相身上。
趙構的這個態度,立刻就通過在場服侍的宦官們傳了出去。
在杭州城之中的文武百官立刻“群情激奮”,瘋狂上奏章彈劾汪伯彥和黃潛善兩人。
兩人見勢不妙,趕緊入宮向趙構哭訴。
“陛下,不是臣等辦事不力,臣等也不知道大金竟然會出爾反爾,南下突襲啊。”
“陛下,臣等都是按照陛下的吩咐來的,絕對沒有任何私心,還請陛下明察!”
趙構表情平靜地看著黃潛善和汪伯彥兩人,雙目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在抵達揚州之後,趙構發現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自己男人的功能,幾乎消失殆盡!
為什麼說是幾乎,那是因為在某些特殊的情況下,趙構還是能當一當男人的。
偶爾。
但是,“雄風”這兩個字是絕對無從提起了。
這對於本身就是色中餓鬼的趙構而言,絕對是無法接受的!
究其原因,就是金軍突然出現,把趙構給嚇的!
本以為是暫時的,沒想到一路各種驚嚇過來,真正到了又能享受女子溫柔的杭州,才發現居然是長長久久……
這趙構就忍不了了。
就是黃潛善和汪伯彥這兩個蠢材,既沒有安撫好金人,也沒有做好情報偵查,最後才搞成這個樣子!
趙構越想越氣,表情也變得無比陰冷。
“兩位卿家,朕當然知道你們是不容易的。”
“但若是此事你們不負責,難道要朕來負責嗎?”
聽著趙構的厲聲質問,黃潛善和汪伯彥兩人滿身冷汗,都說不出話來了。
就在兩人絞盡腦汁,想著找一個什麼重量級的人物背鍋的時候,趙構大袖一揮,怒氣衝衝地開口道:
“滾吧,等會把辭官奏章送來,做得體麵一點,不要讓朕和你們自己都難堪!”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黃潛善和汪伯彥兩人表情變得無比蒼白,隻能心如死灰地告退。
【如果說揚州之變這場慘絕人寰的悲劇中還有一點對大宋有益的消息,那就是在事後黃潛善和汪伯彥兩人被罷相的消息了。】
【這兩人原本都不過是大宋地方上的知府,靠著給趙構阿諛拍馬,竭力幫助趙構奪取皇位穩固政權並打壓主戰派大臣而上位,成為大宋的左相和右相。】
【這兩人心胸狹隘,將李綱排擠出朝堂,又竭力攻訐宗澤,壓榨百姓橫征暴斂借機中飽私囊,同時對外諂媚金國,對內打壓所有抗戰聲音,還主動放棄了河北,可以說罪行罄竹難書。】
【黃潛善和汪伯彥兩大奸臣的滾蛋,無疑讓許多大宋的有誌之士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
【但,光明真的就會到來了嗎?】
鏡頭一轉,嶽飛出現在畫麵之中。
他急匆匆地來到杜充的汴京留守府裏,對著杜充請命。
“大人,揚州遇襲,陛下生死未卜。”
“還請大人允許下官領兵前往揚州抗擊金賊,援救陛下!”
杜充聽完嶽飛的話之後,卻陷入沉吟之中,良久不語。
嶽飛心中不覺有些奇怪,便再度開口求戰。
然而,杜充卻依舊古怪地沉默著。
過了好一會,杜充才緩緩開口道:
“鵬舉啊,本官當然知道你救援陛下和朝廷諸位大人心切,但本官作為汴京留守,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守住汴京這座大宋京師!”
“完顏宗輔率領的金軍已經從北邊過來了,隨時都會渡過黃河南下威逼汴京,此刻本官若是調動兵馬去揚州,豈不是上了金人的惡當嗎?”
“丟了揚州,罪責和你我無關。但丟了汴京,你我都要被陛下斬首抄家的!”
嶽飛聞言,不由瞪大了眼睛。
“這,難道咱們就這麼坐視揚州生變?”
杜充正色道:
“怎麼叫坐視生變?咱們守好汴京這座大宋都城,就是對陛下和全天下人最好的交代。”
“好了,你先下去吧,好好操練你的兵馬,準備迎戰金軍。”
“其他的事情,等朝廷那邊傳來陛下的旨意再說!”
嶽飛無奈,隻能悶悶不樂地離開了。
等他離開之後,杜充一名心腹開口道:
“大人,您當真不打算派兵去揚州了?”
杜充哼了一聲,道:
“派兵是肯定要派的,不然陛下心裏怎麼想?”
心腹疑惑道:
“那嶽飛如此主動求戰,您為何不派他去呢?”
杜充怒道:
“現在汴京之中真正能打的就一個嶽飛,本官若是真把嶽飛派去了,誰來鎮守汴京,你嗎?”
心腹被杜充罵得訕訕,過一會又忍不住道:
“可大人您之前不是都說了,讓我們隨時做好放棄汴京的準備嗎?”
杜充翻了一個白眼,冷冷道:
“放棄還是不放棄,那可不是本官說了算的,那得是陛下說了算。”
“哼,在沒有旨意之前,本官可不會離開汴京!”
隨後,杜充表情又變得嚴肅起來,低聲叮囑這名心腹。
“你立刻安排馬車,趁夜將本官家中的財貨全部都運去南邊。”
“嗯,江南那邊是肯定不能去了,你們直接走陸路,先到襄陽城,再等待本官的進一步指示!”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汴京這邊的氣氛也開始變得緊張起來。
金軍各路兵馬陸陸續續出現,在黃河兩岸對宋軍防線進行騷擾。
兩軍之間也爆發了一些小規模的戰鬥,互有勝負。
在某處戰場上,宋軍大舉出擊,將對麵的金軍擊潰。
張憲喜氣洋洋地提著一顆金軍千夫長的首級,回到了嶽飛的麵前。
“將軍,我們又贏了!”
嶽飛嗯了一聲,臉上卻沒有多少歡喜的表情。
張憲有些疑惑地開口。
“將軍,你怎麼好像不太高興?”
嶽飛歎了一口氣,道:
“剛剛得到的消息,陛下已經南巡到了杭州。”
“你說,陛下這一路從應天到杭州,難道就這麼一直南巡下去不成?”
說是南巡,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趙構這小子壓根就是南逃!
最好笑的是,趙構一直都覺得汴京不安全,但就在他已經逃跑到南方千裏之外的杭州時,汴京依然牢牢掌控在大宋手中!
張憲聞言,剛剛打了勝仗的歡喜也去了八分,忍不住感慨道:
“唉,咱們大宋究竟什麼時候才能一雪靖康之恥呢?”
兩人沉默無言,收兵回歸。
剛剛回到營地,就有快馬前來,召嶽飛去留守府。
嶽飛還以為是金軍主力正式出戰了,急急忙忙地來到留守府。
剛到留守府,就看到了一臉嚴肅的杜充。
“諸位,不好了,杭州出大事了!”
“啊?”嶽飛聞言,不由愣住。
這位陛下,怎麼走到哪裏,哪裏就出大事?
……
【黃潛善和汪伯彥去職之後,趙構任命朱勝非作為右相,又將王淵提拔為宰相,任同簽書樞密院事,同時繼續兼任禁軍統領,禦營使司都統製。】
【此外,又將劉光世、韓世忠、張浚等人陸續提拔。】
【這些任命之中大部分都屬於中規中矩,唯有對王淵的提拔,引起了文武百官,尤其是軍中將士們的不滿。】
禮部侍郎張浚剛剛結束一天的朝議,離開了作為臨時行宮的杭州府衙。
杭州城並不算大,逃亡之下的張浚也沒有馬車,就這麼帶著兩名隨從,緩步回家。
一路過來,張浚看到了街邊張貼著許多布告。
“揚州張況陵,尋子張維賢,年紀二十有五,相貌端正,於揚州失散,若有人知其近況,請到顯慶寺旁鍾鼓樓西南二十丈張宅通報,必有重謝。”
“揚州李安國,尋父母李平洲,王氏……”
整整一條街的牆壁上,到處都貼滿了尋人布告,絕大部分都是來自揚州,還有一小部分來自鎮江、常州等地。
張浚看著這些布告,心中沉甸甸地,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他往前走了幾步,突然聽到了一番爭執。
“憑什麼?那王淵害死了這麼多兄弟,為什麼還能成為宰相?”
“我就是不服氣!”
張浚聞聲看去,發現是一名軍官正在憤怒地對著身邊的幾名同袍大聲抱怨著。
另外一名軍官同樣也是極為不滿地開口道:
“也不知道官家是怎麼想的,王淵把船都拿去裝他自己家的財物逃命了,差點讓官家都死在了揚州碼頭上,官家竟然還能原諒他!”
又有一名軍官察覺到了張浚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張浚身上的官服之後神色微變,趕忙將兩名同袍拖走。
“好了好了,現在城裏到處都是百官大人,要是這話傳到了官家耳中,咱們還有命嗎?快走!”
張浚看著幾名軍官遠去,表情越發沉凝。
張浚其實知道為什麼。
王淵之所以能在犯下大錯之後升官,並不是因為其他,而是在於藍珪、康覆這些趙構最為信任的宦官!
正是因為這些宦官們在趙構的耳邊拚命地給王淵說話,所以王淵才能夠詭異地在犯下大錯的情況下,反而升官成為了宰相。
要知道王淵可是一個單純的武將,在崇文抑武的大宋,武將能成為宰相絕對是一件無比稀奇,堪稱奇跡的事情了。
“這些閹人……”
張浚搖了搖頭,心情大壞。
他明知道藍珪和康覆等宦官貪婪成性胡作非為,但卻又拿這些宦官一點辦法都沒有。
張浚想了想,對著身旁的兩名隨從道:
“去看看錢塘江吧。”
心情不好的張浚也不想回家了,直奔城外的錢塘江大堤,想要看看日落時候的潮水,舒緩一下情緒。
沒想到,他才剛剛抵達距離大堤不遠的地方,卻被一群趾高氣昂的隨從給攔住了。
“站住!大堤已經被封了,今日任何人都不能過去!”
張浚這一氣非同小可。
別人也就算了,老子特麼大宋堂堂的禮部侍郎,除了宰相和尚書之外最高級別的官員,竟然也被你們這些小小隨從給特麼無視了?
張浚怒氣衝衝地開口道:
“你們是誰家的人,竟然這麼敢和本官開口說話,你可知道本官是誰嗎?”
張浚話音落下,對方掃了一眼張浚的官服,笑道:
“知道啊,你無非就是某個侍郎或者尚書之類的嘛。”
“那你可知道,我們的主子是誰?”
張浚見對麵清楚自己的官職卻依舊毫不慌張,心中不由驚疑不定。
“是誰?”
難道是陛下來錢塘江看潮水了?
也不對啊,陛下如果來了,那應該會有禁軍隨行才對。
就在張浚心中諸多念頭翻滾的時候,對麵笑嗬嗬地開口道:
“我告訴你吧,我們的主子呢,就是宮裏的藍珪和康覆兩位大人!”
“兩位大人今天心情好,要在錢塘江設宴待客。”
“你雖然是個什麼侍郎,但沒有大人的請帖在,你也是進不去的。”
“好了,話也說清楚了,你請回吧。”
張浚怔住了。
竟然還是藍珪、康覆這兩個死太監!
都什麼時候了,這兩個死太監竟然還想著設宴待客,還把錢塘江這一段最好風景的地方給堵住了,不給別人進去?
他的目光透過麵前擋路的隨從們,看向不遠處的大堤。
那裏果然搭起許多華麗的帳篷,隱隱約約還能聽到絲竹樂聲從空氣中飄揚過來。
那隨從見張浚不走,還以為張浚想要找茬,頓時臉色一沉。
“怎麼,還不走?”
“我告訴你,如果你再不走,給我家兩位大人聽說了你來搗亂的話,你這官帽明天就要摘下來了!”
張浚回過神來,重重地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剛走幾步,張浚又聽到遠處傳來一陣爭吵的聲音。
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去,發現是兩名眼熟的將軍。
分別是禦營後軍統製苗傅,還有禦營右軍副統製劉正彥。
兩人怒氣衝衝地對著攔路的隨從大罵。
“你讓我們進去問問藍珪和康覆,為什麼平白無故的將我們麾下的將士們處死!”
“我們在杭州的宅子,憑什麼他們無故強征,用作自己的私宅!”
然而這些隨從們哪裏管你這些?
聽到煩了,竟然直接拿出棍棒,將苗、劉二人亂棍打走。
看著苗劉二人狼狽逃竄的身影,隨從們不由哈哈大笑,各種汙言穢語噴出。
“兩個廢物,等會咱們家藍大人和康大人知道了,明天就讓爾等免職,流放瓊州!”
苗劉二人不再開口,而是憤恨無比地離開。
在離開之前,兩人那陰冷的眼神,讓張浚嚇了一跳。
“該不會出事吧?”
再回想起剛剛那些軍官們憤恨的話語,張浚越想越是不妙。
能被自己在一個時辰內接連見到這麼多事情,絕對不是巧合。
這隻能說明,軍隊內部的不滿情緒已經非常、非常嚴重了。
苗傅、劉正彥兩人率領的禦營後軍和右軍,此時正好就是杭州城裏僅有的兩支軍隊。
像其他禦營使司的大將,如劉光世、韓世忠等人,都正在長江一帶組織防線呢。
一旦苗傅和劉正彥想要做些什麼,杭州城裏壓根就沒有任何其他兵馬可以進行製衡!
張浚急匆匆地回城,然後立刻去找到此刻城中最高職位的文官,右相朱勝非。
“什麼?藍珪和康覆竟然敢這麼欺辱領兵大將?”
朱勝非一聽也傻眼了,立刻趁夜入宮去求見趙構。
趙構一個人安靜地坐在後殿之中,注視著麵前的燭火。
自從沒有了男人的功能之後,趙構自然也就失去了和女人繼續鬼混的興趣。
於是趙構就把宮裏的一百多名女子全部都放生出宮了。
好在,金軍進攻揚州之前,趙構的妾室潘氏給趙構生下了唯一一個兒子。
要不然,趙構真是連死的心都有了。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但無後的問題是解決了,現在的危險依舊還是讓趙構動容。
聽完朱勝非的話之後,趙構的臉色也不由一變。
“此話當真?”
“將士們會造朕的反?”
朱勝非表情急促地開口:
“陛下,張浚此人觀察敏銳,絕對不會無的放矢。”
“苗、劉二人,恐怕真有異心了。”
趙構驚疑不定,一時間無法下定決心。
苗、劉二人都是出身大宋將門,能被趙構委任他們留守杭州,足見趙構對他們的信任。
眼下朱勝非卻來告發這兩人要謀反?
趙構是真的不知道究竟該不該相信。
又一陣腳步聲響起,宦官康覆急匆匆地進來。
“不好了陛下,剛剛收到的消息,苗、劉二人已經召集心腹將官,說要在明日清晨於天竺寺之中集合,然後起兵發動政變,想要挾持陛下以令天下!”
康覆說話的時候,心中又是發虛,又是憤怒。
心虛是因為苗、劉二人剛剛在大堤處吵鬧的事情的確都是真的,那都是藍珪和康覆一眾宦官做的惡事。
以及,苗劉二人的目標並不是趙構,而是藍珪、康覆等宦官。
憤怒的原因則在於,苗劉兩人竟然敢反抗,竟然還想要發動兵變!
早知道就應該提前勸說陛下下令免掉這兩個家夥的軍職,或者剛剛在大堤處直接讓隨從們把兩人亂棍打死!
趙構一聽,直接傻眼了。
如果僅僅是朱勝非的話,趙構確實半信半疑。
但康覆可是趙構最信任的人,從小陪著自己長大的老太監。
故而,趙構此刻已經完全確信,苗、劉即將兵變!
情急之下,趙構立刻將王淵召進宮中,和朱勝非一起商議對策。
一番密議之後,朱勝非提議道:
“王大人,今晚你就派五百精銳前往天竺寺埋伏好了。”
“苗、劉二人想要發動兵變,肯定是趁著明天早朝結束的時候進行。”
“到時候,隻要他們一集合,你部下的精銳立刻衝出殺掉他們,那整個兵變自然就群賊無首,不了了之!”
“對了,再急召韓世忠和劉光世領兵前來杭州,鎮壓大局!”
朱勝非如此這般地安排了一番,趙構在一旁聽著也覺得頗為穩妥,總算是稍微放下心來。
看到這裏,曆朝曆代的君臣們也議論紛紛。
三國世界,魏國皇宮之中,曹植有些好奇地開口道:
“父皇,您覺得這一次兵變會成功嗎?”
曹操不假思索地開口:
“八成的可能性是會。”
“啊?”曹植震驚了,“父皇,這苗、劉二人之前也沒在視頻之中出場過啊,您為何能如此篤定?”
曹操頗為不滿地看了一眼曹植,道:
“因為朕用的是腦子!”
“曆史上各朝各代的兵變多了去了,能進入金幕盤點的兵變又有多少?”
“既然金幕能播放這一次兵變,那就證明這次兵變要麼成功,要麼對曆史造成巨大影響。”
曹植:“……”
搞了半天,父皇您並不是因為了解苗、劉兩位將軍,也不是因為討厭趙構,就是單純的相信金幕唄?
但曹植轉念一想,突然又發現曹操的這個思路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對的。
金幕本來就是最值得相信的啊。
曹丕快步走了進來,臉上都是凝重的表情,道:
“父皇,從倭地前線傳回的最新消息。”
“咱們的戰況不容樂觀啊。”
曹丕如此這般,說了一通。
伴隨著東吳艦隊越來越多的戰艦抵達倭地,海上的局麵算是徹底被東吳給掌控了。
魏國的艦隊大部分時間內都不敢出港,被東吳艦隊壓著暴打。
魏國的支援艦隊一開始是小股小股的上,導致很容易就被東吳艦隊擊沉。
魏國現在逼不得已,先把造出來的船隻集中在朝鮮半島的南部港口,等待數量足夠之後再行出戰。
可這樣一來,魏國從朝鮮往倭地補充的海上運輸道路就被切斷了。
倭地島嶼上駐紮的魏軍,麵臨著頗為困難的局麵。
最主要的,沒彈藥啊。
曹操深吸一口氣,緩緩道:
“朕明白,你派人送信去倭地那邊,告訴他們,讓他們堅持住。”
“糧食盡量自籌,找機會屯田。”
“至於物資,可以采用隱蔽的小船運輸,運一點是一點。”
“造船廠那邊一定要抓緊,盡可能地生產出更多的戰艦。”
曹操也是很不爽的。
論各種工匠資源,朕的大魏才是最多的。
怎麼能一直被東吳在海上壓製呢?
若是朕能有《工業革命》……
這一刻,曹操內心之中對《工業革命》的渴望攀升到了極點。
曹操呼出一口氣,看了一眼賈詡。
賈詡會意,微笑道:
“陛下,時機應該差不多成熟了。”
“對了,全新的圖紙也已經交給造船廠,正在緊張地建造之中,預計一兩個月內就能有成果。”
曹操這下心情好了不少。
所謂的全新圖紙,其實就是東吳戰艦的圖紙。
從哪來的?
當然是從被免官在家的兩位東吳水師大將,呂蒙和陸遜身上來的。
不過呂蒙和陸遜也留了一手。
東吳最大的樓船戰艦圖紙,兩人並沒有給出來。
他們給的是東吳最多的中型戰艦圖紙。
但東吳的中型戰艦也確實比魏國戰艦要更強,這一點毋庸置疑。
所以對魏國來說,這也是一個能提升實力的好消息。
曹操將目光繼續轉向曹丕,詢問道:
“文遠那邊的情況如何?”
同一時間,東吳皇宮之中。
剛被提拔為大司馬不久的諸葛瑾表情凝重,對著孫權稟報道:
“陛下,張遼領兵從合肥一路南下,我軍難以抵擋啊。”
孫權聞言,表情頗為難看。
“這個曹阿瞞,他喜歡這樣玩是吧?”
“不敢在海上和朕對抗,就派張遼從陸地進攻朕?”
孫權很生氣。
但又無可奈何。
海軍方麵,東吳確實是壓著魏國打不假。
但陸軍這方麵,東吳的確就是遠不如魏國了。
之前不行,現在全麵換裝了火槍火炮,一樣還是不行。
誰讓人家魏國也有同款武器呢?
裝備都換了,士兵還是那些士兵,打不過還是一樣打不過。
孫權冷著臉,開口道:
“那就增派更多的援兵,無論如何也要守住,絕對不能讓張遼那家夥打到江北岸來!”
東吳的都城建康可就在長江南岸,距離張遼出發的合肥並不算太遠。
這也就是為何孫權之前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攻下合肥的原因。
魏國占據合肥這個戰略要地,孫權在建康城裏是真睡不好覺啊。
諸葛瑾應了一聲,隨後試探性地開口道:
“陛下,實在不行,咱們再和蜀漢談一談?”
陸地上的壓力對東吳而言確實是太大了。
而且現在陸遜、呂蒙這些會打仗的又被孫權免官在家,剩下的東吳將領們都差了不少,和張遼不是一個級別的。
諸葛瑾也曾經試探過孫權,看看能否重新啟用呂蒙陸遜,結果被孫權無情拒絕。
孫權已經是打定主意,長痛不如短痛。
既然決定要打壓世家,就一定要把呂蒙陸遜這兩個世家最大的代言人給按下去,永遠不能啟用。
所以諸葛瑾無奈之下,也就隻能再想到蜀國了。
畢竟蜀國還有諸葛瑾的弟弟諸葛亮在當丞相呢。
孫權看了一眼諸葛瑾,道:
“諸葛卿家,若是朕讓你作為使者去蜀國,能不能爭取到蜀國出兵?”
諸葛瑾遲疑了一下,開口道:
“不瞞陛下說,我和孔明雖是兄弟但如今各為其主,恐怕他不會因為和我之間的關係就徇私讓步。”
孫權歎了一口氣,道:
“那再派人去成都又有何意義呢?”
“朕上一次的讓步已經足夠多了!”
上一次,吳國可是被蜀國宰了一刀。
孫權可不想再當第二次的冤大頭了。
諸葛親無奈道:
“那北邊的戰場該如何是好?”
孫權也沉默了。
良久之後,孫權沉聲道:
“傳令倭地方麵,抓緊進攻,一定要把倭地的魏軍全部清掃幹淨。”
“嗯,再派出一部分暫時不需要執行作戰任務的艦隊,去襲擊魏國的各個港口和造船廠!”
“該死的曹阿瞞,他以為陸地戰爭強就行了?”
“這一次,朕要讓曹阿瞞的海岸線永無寧日!”
蜀漢皇宮之中,諸葛亮笑嗬嗬地拿著一份加急情報走了進來。
“陛下,好消息啊,吳國和魏國的戰爭越發激烈了!”
劉備一聽,頓時就來了精神,笑道:
“有多激烈?丞相快和朕說說。”
作為上一次評分中三國的最強者,現在看著魏國和吳國打生打死,劉備心中這叫一個舒坦啊。
諸葛亮笑道:
“在倭地三島,魏國占據的領土不斷縮小,眼下似乎隻剩下三座城邑了。”
“而在江淮戰場,張遼連戰連捷,據說攻克了吳國大小一十八座城池、營寨。”
其他眾人一聽,也都來了興致。
黃忠笑嗬嗬地開口道:
“好好好,等魏軍被趕出倭地之後,張遼應該也要開始圍攻建康城了吧?”
張飛迫不及待地開口:
“皇兄,這是咱們最好的機會啊,不如趁這個機會直接北上突襲關中吧!”
劉備聞言,不由怦然心動,但又有些舉棋不定,看向諸葛亮。
“丞相,你覺得現在咱們突襲關中,能贏嗎?”
諸葛亮聞言,陷入了沉思之中。
大殿中頓時變得安靜,所有人都在等待著諸葛亮的答案。
這位丞相的智慧,是蜀國君臣都公認的。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會讚同諸葛亮在每件事情上的分析和看法,但他們都絕對會尊重諸葛亮的意見。
良久之後,諸葛亮抬頭,羽扇重新搖動起來。
“陛下,臣覺得此刻並非進攻關中的最好時機。”
原本一臉期待的張飛,聽完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丞相,為啥不打?這時機怎麼就不夠好了?”
張飛坐鎮的是漢中,是蜀漢距離關中最近的地方。
諸葛亮思考完畢,整個人變得成竹在胸,笑嗬嗬地開口道:
“張將軍,原因有三。”
“第一,曹魏一直以來都是三國之中陸軍力量最強的,是大漢和東吳的總和。”
“合肥方麵曹魏雖然大舉對東吳用兵,但在襄陽和關中方麵的曹軍數量並沒有因此而減少。”
“所以關中這邊的形勢,並未因為魏國在海陸同時和東吳開戰而有任何改觀。”
“第二,咱們大漢這段時間在緬甸方向投入了巨量的資源,眼下也不適合再繼續北上開辟另外一個戰場,而是應該確保緬甸方向的開發,盡快讓緬甸那邊的長期收益兌現在大漢的國力方麵。”
“第三,若是咱們當真出兵關中,曹魏一旦發覺形勢不妙,隨時都可以通過放棄倭島領土的方式和東吳講和。”
“那樣一來,反而是咱們主動幫助曹魏和東吳結束了這場戰場,減少了曹魏和東吳的國力消耗,對大漢有害無益啊。”
關羽仔細聽完,點頭道:
“丞相說得確實沒錯。對曹魏來說,倭島領土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隻是一個用來牽製東吳發展的手段罷了,放棄也沒有什麼可惜的。”
“咱們出兵關中,迫使曹魏放棄倭島,那等於讓東吳完全製霸整個東亞海域,甚至咱們將來緬甸方向的海岸線都可能會被東吳壓製,的確不妥。”
“應該盡可能地維持現狀,讓曹魏和東吳長期陷入戰爭,各自都無暇顧及大漢的發展,這才是咱們最佳的策略。”
關羽的地位擺在這裏,當他開口之後,基本上就是一錘定音。
劉備笑嗬嗬地點頭道:
“也好,咱們大漢評分是高,但戰爭方麵的潛力確實是遠遠不如曹魏的。”
“趁著這段時間多多發展,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嘛。”
“對了丞相,之前你說的挑撥魏吳的那個伏筆,還有沒有希望再動用一下,讓他們打得更猛一點?”
諸葛亮羽扇唰地收起,臉龐上浮現出標誌性的微笑。
“亮,正想和陛下說一說這件事情呢。”
……
金幕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在聽到了兵變消息之後的趙構,整夜輾轉難眠。
好不容易終於到了天亮早朝時分,趙構迷迷糊糊地起床上朝。
今天的朝會,與會之人不少都聽說了一些風聲,氣氛相當凝固。
趙構也沒什麼心思去商議國家大事,隨便說了幾句就示意散會,隨後讓朱勝非和王淵兩人留下。
“王卿家,天竺寺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王淵也有些疑惑,道:
“按理說,天竺寺那邊已經動手了,但眼下還沒有消息傳來。”
朱勝非大感意外,道:
“難道出了什麼變故?”
王淵驚疑不定,忙道:
“陛下和朱相公稍安勿躁,我這就帶人去天竺寺那邊看看情況。”
“若是反賊並沒有在天竺寺出現,我就立刻帶人回來護衛陛下!”
很快,王淵帶著幾名親衛策馬狂奔,朝著杭州北門而去。
出了北門不遠,就是天竺寺了。
就在一行人奔馳到一座橋上之時,突然從角落處射來一波冷箭。
王淵身邊的幾名親衛都被射中,紛紛落馬。
王淵被親衛們護在中間,僥幸沒被射中。
他心知不妙,正打算轉身拔馬而逃,卻冷不防旁邊直接跳出幾名士兵,瞬間就將他從馬上拖下來,按倒在地。
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
“這不是害死了揚州十幾萬軍民依舊能升任宰相的王相公嗎?”
王淵身體一震,猛然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麵前之人。
“劉正彥,你怎麼會在這裏?”
劉正彥哈哈大笑,蹲了下來,和王淵的腦袋近乎平視。
“王相公,你是不是在想,我此刻應該和苗傅以及諸多同袍們在天竺寺被你麾下的五百親衛埋伏,屠戮啊?”
“不好意思,你們得到的情報,原本就是我和苗傅故意放出去的風聲。”
“嗬嗬,城裏唯一一支不在我們掌控之中的兵馬就是你麾下的八百親衛。”
“現在你的五百親衛正在被苗傅帶人堵著天竺寺屠殺呢,而你嘛……”
劉正彥陰冷一笑,拔出了腰間長劍,凶光畢露。
王淵大驚失色,叫道:
“劉將軍,饒我……”
唰!
劍光一閃而逝,王淵的話語從中斷絕,首級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