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複騎軍來源混雜,既有關寧軍餘部,也有大同軍舊部,以及部分鬆潘騎兵,雖然有效的避免了一家獨大,導致這些作風不太好的舊軍出身士卒鬧出幺蛾子,但互相磨合亦是一件難事。
細化到三個騎兵師上,王輔臣這一部主要以大同軍舊部為主,總兵是薑讓,也就是薑鑲的親兄弟,算是能穩壓王輔臣一頭,讓其不敢有意見。
其餘兩師則分別由關寧軍出身的高得捷,以及光複中軍空降的郭恪擔任總兵。
薑鑲之弟,薑瑄領騎軍都督。
從中可以看出,在三方當中,以大同軍舊部勢力最強,這也是對當初山西大同軍反正的犒賞,但經過數年光景,雖然在上層將領,大同軍一係看似還占有許多關鍵位置,但在中下層軍佐中,早已被拆分得支離破碎。
首先是大量來自南京兵學苑的基層軍官,而且原本的大同軍也被整體拆分成了兩個部分,隻是騎兵保留在騎軍,步卒已經編入右軍,而右軍都督萬練,雖然也是當初山西起義的領袖之一,但卻並非大同係出身。
至此,文安之已經完全掌控了這兩支軍隊。
尤其是作為派係領袖的薑鑲,已經被調任光複大都督府僉事,被隔離在了幾千裏外的南京。
故而,才能毫無顧忌的敲打如王輔臣這種跋扈軍官。
王輔臣也毫無辦法,隻能寄期望於在戰事之中,立下一二功勳,能作為自己進身之階,若是能混到一個爵位,自然最好。
而他所瞧準的,便是昔日自己曾經屯駐的故地,大同鎮。
阿濟格、滿達海受命西征平叛,收複大同以後,就把自己的大營設於此處。
但隨著戰事一開,正白旗主力動員出戰,緊接著文安之又派騎兵從長城沿線襲擾,迫使對方分兵應對。
事實上,此時的大同城周圍,十分空虛。
隻有護軍營和部分綠營兵馬而已,王輔臣的打算很簡單,攻下大同當然不可能,但若是能抵近大同城外,誘殲一部清軍,以威懾阿濟格、滿達海等將,亦算是大功。
此時的王輔臣已經不是總兵了,不過副將而已,此番也隻帶了一個營,一千五百騎出來。
雖說是目標小,易於穿插,但憑此兵力,恐怕也吃不下多少。
被文安之留下深刻教訓的王輔臣,可不敢擅專,而是將想法向總兵薑讓透露,薑讓與都督薑瑄是兄弟,商議之後,同意了王輔臣的計劃。
但卻不隻是讓他跑到大同城外耀武揚威。
當初王愬的例子,讓明軍將帥們發現了一個清軍的弱勢。
就是清軍兵力不少,但能用於機動的精銳,相反卻很少。
不同於明軍,光複諸軍雖然戰鬥力各有參差,但基本沒有差距過大,而清軍方麵,八旗和綠營的差別實在是太大了,也就是說,隻要能突入到沒有八旗駐防的腹地,明軍基本上都是有戰力上的絕對優勢。
用容易理解的例子就是,我對付不了鬼子,還對付不了偽軍嗎?
例如王愬,之所以能在北直、天津腹地攪風攪雨,便是因為所到之處,大部分都隻是綠營散勇罷了,哪裏是這些如狼似虎的明騎對手?
這是作為關外部落入主中原,最大的問題之一。
所以,薑瑄認為,可以讓王輔臣直接突入到大同、太原府腹地,讓清軍疲於奔命,同時策應當地的民間抗清武裝,分散清軍兵力,以達到破局情勢。
之前按照文安之的規劃,西路戰場,能維持戰線,牽製正白旗,就算是合格;如果在此基礎上,能渡河開拓部分陣地,以求未來攻略山西的過程中,能有前進基地,拖到中、東兩路軍主力北上席卷中原,便是出色了。
而最好的結果,當然是在兩路主力北上渡河之前,就獨立光複山西。
這個挑戰實在不小,但西路軍上下還是想試一試,這次王輔臣的突襲,就是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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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鎮以北,大約百裏左右的長城段,就設有九個堡壘,正白旗兵力實在有限,隻能在每個堡壘留下五百綠營兵駐守,並設五個佐領,負責監督,並以騎兵巡回,用以對付從外圍突入的明騎。
想要不驚動駐守在大同鎮的正白旗護軍營,的確有些麻煩。
王輔臣選擇從陽和衛方麵繞行,隻不過要從那邊進去,就必須從察哈爾地界過去,頗為驚險。
之前王愬幾百輕騎橫跨察哈爾數百裏草原,遁入北直,察哈爾諸部就被清廷申斥了。
如今察哈爾八旗雖然一大半兵力都被調入北直,加強穩定北直局勢,但察哈爾兩黃旗幾附屬的許多餘丁,都被動員了起來。
王輔臣這一千五百騎說多不多,但說少,在草原上也不難被發現。
不過文安之還是有辦法的,派人通知了土默特諸部,希望對方能派遣人馬,向察哈爾部施加壓力。
當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人土默特又不是明軍編製,也是要有條件的,文安之將察哈爾中旗的大片牧場都提前許諾給了對方,當然,這些隻是空頭支票,更實際的是五百口鐵鍋,茶六百石,另蜀錦五十匹、絲綢百匹。
得到許諾的土默特三部,共出約三千騎,從歸化城東進,撲向察哈爾諸部的核心,位於察哈爾中旗的官山。
這裏是察哈爾諸部每歲議事之地,又名議事台。
收到消息後,察哈爾各部立馬神經緊張,動員可用兵力,與對方周旋。
而王輔臣則帶著一眾明騎,一人雙馬,迅速貼著長城外圍,越過草原,抵達陽和衛關口——陽和口外。
戰鬥的順利程度超過了王輔臣原先的預想。
陽和衛內,根本就沒有多少清軍守兵,一千五百騎兵幾乎是以勢如破竹之態,就破了陽和口,一路南下。
途中遇到的清兵,基本上都是衣甲不全的綠營散勇。
讓明軍沒想到的是,隨著戰事延伸,清廷財政的崩潰,綠營兵的潰逃和敗壞,超乎了原先的想象。
中路、東路前線那些綠營兵,已經是清廷綠營力量中,最為精銳的一批了。
而這些留在山西、北直腹地的綠營,早已缺員嚴重,十不存六,剩下的也大多糧餉單薄,勉力維持而已。
故而一千五百明騎,竟是都沒有遇到抵抗,就在山西腹地奔馳上百裏,直抵大同鎮東側的白登山。
當大同鎮內的阿濟格聽聞明軍突襲的消息時,已經是兩日後了。
急忙令正白旗護軍營分出一個參領,追擊來犯明騎。
王輔臣十分大膽的,在距離大同城外不到五十裏的地方,給追擊的正白旗騎兵,來了一次回馬槍。
一千五百本來加速南下的騎兵忽然折返,在白登山南側,與清騎對決。
王輔臣這廝人品雖然糟糕,但打仗卻實在彪悍,早在當初大同軍時,就能把八旗兵打得風聲鶴唳,更別說此時的明騎比當時還要精銳。
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王輔臣便斬對方一個佐領人頭而還,所部挫退清騎近二裏,追逐斬獲數百,逼退敵騎,方才繼續南下。
與此同時,經過數月鏖戰,在河曲地區站穩腳跟的光複右軍,進逼山西鎮,西路戰場,戰局開始轉入激烈。
而南麵,剛剛取得了決定性戰果的中路、東路軍,已經齊齊北上數百裏,李定國兵鋒席卷魯南,在榆園軍的策應下,幾乎沒花多大功夫,就占領了整個兗州府。
圖海自豐縣,帶著朱之錫手中那幾千殘兵,哪裏敢和李定國正麵碰撞?早在瓦克達還沒死的時候,就已經往河南方向跑路。
這並非是怕死,而是他知道,死在這個時候,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