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光寒剛被押送回京中,綺蘭公主就挺著大肚子哭倒在聖人跟前。
她哭得絲毫沒有美感,傷心得直落淚,衣釵淩亂,好不狼狽,連裙擺沾著灰也沒察覺,哭得聖人也直心疼:“好了,你都快要當娘的人了,怎麼能不顧自己的身體?快起來,地上涼,別叫孩子受罪了。”
他掃了一眼周圍的婆子丫鬟,大聲喝道:“都是吃幹飯的,還不趕緊把你家主子扶起來?”
綺蘭公主跪在地上,任憑嬤嬤怎麼去勸都不肯起來,哭著道:“父皇,讓駙馬爺回家吧。丟了官也好,反正我也不稀罕他的尚書令,就是別要了他的命。孩子這還沒出生呢,等睜開眼就沒了爹,以後該怎麼出去見人呢?被人知道了,隻會笑話是個沒爹的孩子。女兒不想孩子受這份罪,父皇就成全了我和這個還沒出生的孫子吧。”
她說得淒涼,叫周圍聽著的人都忍不住難過。皇後偷偷拿帕子擦拭著眼角的淚珠,卻不能去勸聖人,憋得胸口都疼了:“我可憐的女兒,怎麼這般苦……”
嬤嬤在旁邊勸著,也是歎氣:“娘娘莫要傷心,聖人自會憐憫公主的苦處。”
皇後哪裏不知道,綺蘭公主這是想讓聖人把蔣光寒圈禁在尚書府裏,一步不離開,就為了保住他的性命。但是綺蘭想得簡單,一個大男人如何願意一輩子就這麼被困在府裏,不能建功立業,這不是逼著他去死,磨滅他的意誌,叫他再也抬不起頭來?
果然,綺蘭公主話音剛落,蔣光寒就堅定地開口道:“承蒙公主錯愛,如是如此,我也叫孩子以後得一個窩囊沒用的爹,依舊讓人笑話,倒不如一了百了,讓孩子以為我是個好人……”
綺蘭公主聽了,又忍不住痛哭起來。
聖人聽著她的哭聲,生怕綺蘭再哭下去,肚子裏的孩子也要受不住,隻得歎息道:“駙馬爺不樂意,綺蘭你又何必強人所難?”
他心裏不痛快,綺蘭公主為了蔣光寒,連麵子都豁出去了,偏偏這男人不識好歹,綺蘭給的台階一點都不樂意去接,根本不願意下來。
綺蘭公主用帕子擦了擦紅彤彤的雙眼,低聲道:“父皇饒恕女兒不孝,沒了駙馬爺,我也……活不下去了。”
這句話說得重,有些威脅聖人的意圖了。
聖人皺起眉,不悅道:“你這是威脅朕了?不放了尚書令,你也不活了?”
“與其在府裏守寡,讓孩子沒了爹,女兒生不如死,跟死了又有什麼不同?”綺蘭公主幽幽地說著,蔣光寒看著她如此堅定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撼動。
為了他,綺蘭公主竟然做到這個地步?
“也罷,便如了你的願。”聖人沉默半晌,到底還是憐惜這個麼女,開口饒過了蔣光寒的小命。
“多謝父皇,多謝父皇!”綺蘭公主破涕為笑,就要給聖人叩三個響頭,被聖人喝住了。
“這是做什麼,還不趕緊起來,朕還等著抱外孫呢。”
“是,”綺蘭公主被嬤嬤扶著起身,這才起了一半,忽然捂著肚子“哎喲”一聲,又跌坐了下去。
嬤嬤一看她底下一小灘的血跡,驚呼道:“不好了,公主要生了。”
“什麼!”皇後這回顧不上了,撩起轎子的簾子就急急出了來,看著綺蘭公主身下的鮮血,楞了一下立刻吩咐下去:“都呆著做什麼,你們兩個扶著公主上我的轎子立刻送進宮,你們兩個快到最近的宮殿收拾好了,你們去禦膳房叫人把熱水燒起來,你們去請太醫。”
一連串命令有條不紊地傳下去,驚慌的丫鬟婆子這才回過神來,馬上各做各的,扶著公主小心翼翼上轎的,利索地跑去禦膳房和太醫院的,還有去收拾出產房的,撒丫子都跑了出去。
聖人也被驚得不輕,見皇後是個穩重鎮定的,立馬就吩咐了下去,這才略略鬆了口氣。
當時正在宮門,離宮門最近的便是招呼外臣偶爾過夜的宮殿,不常有人住,一直打掃得幹淨妥帖,沒多久就收拾好了,熱水也一桶桶送來了,太醫跑得氣喘籲籲也候在偏殿。
皇後這才想起,穩婆可沒來得及準備!
“接生的人呢,尚書府裏沒有嗎?”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低喝著綺蘭公主身邊的嬤嬤問道。
嬤嬤直接跪在地上,傻眼了:“太醫說公主這胎起碼還有一個多月才生下來,最近為了駙馬爺的事,公主寢食難安,日夜派人四處打聽,哪裏顧得上請穩婆候在府裏?”
皇後恨不得一腳踹在這嬤嬤的心窩上,咬牙切齒道:“公主想不到,你們身邊這些照顧她的老嬤嬤難道不會幫忙想嗎?”
如今責罵她也無濟於事,皇後想到身邊的嬤嬤替自己接生過,如今也隻能湊合上了。
老嬤嬤看著綺蘭公主長大,二話不說就應了,趕緊把自己刷幹淨了,這才卷起袖子進了屋內。
綺蘭公主已經哭叫起來,老嬤嬤連忙勸道:“公主先忍忍,孩子沒出來,力氣就用光了,可不得了。”
聞言,綺蘭公主連忙咬住老嬤嬤遞過來的軟木,深吸著氣,到底把痛呼都咽了下去。
老嬤嬤低聲安慰她,就怕綺蘭公主胡思亂想:“公主別怕,皇上在外頭呢,有真龍天子保佑,孩子一定會順順利利生下來的。”
綺蘭公主疼得開不了口,隻能胡亂點了下頭。
聖人和皇後在外麵足足等了一天一夜,孩子才生下來,是個小子。
聖人看著嬤嬤抱著的外孫,終於鬆了口氣:“好好照顧你家主子,暫時就讓綺蘭住在這裏,等出了月子才回去吧。”
皇後忍不住問:“皇上,那麼駙馬爺?”
聖人忍不住冷哼:“綺蘭那麼辛苦生下他第一個孩子,尚書令就在隔壁偏殿住下。綺蘭什麼時候回去,他也就什麼時候離開皇宮。”
當然,他也不忘叫禦林軍在外頭守著,免得蔣光寒不知悔改,還跟十四皇子有來往。
有禦林軍在,十四皇子也不能動手,隻能等了。
聽說綺蘭公主到底平安生下孩子,唐子嫣也暗地裏鬆了口氣。
都說女人生孩子是過鬼門關,她看著也害怕,如今綺蘭公主平安,到底沒想象中那麼可怕。
他們回來後,在郡公府關上門過日子,別提多愜意了。
把之前分開的不愉快,都通通要補回來。
隻是安靜的日子沒過多久,唐子茗卻找上門來了。
唐子嫣看著下首麵色憔悴的唐子茗,皺了皺眉:“大姐姐過來,可有什麼事?”
霍嬤嬤原本不想她出來見客的,畢竟唐子茗越發不著調了,要是發瘋傷著唐子嫣該怎麼辦?
到底不能把客人拒之門外,翠竹守在唐子嫣身邊,緊緊盯著唐子茗,就怕這位大小姐突然發難。
唐子茗被她一問,立刻紅了眼圈:“我想讓妹妹跟將軍說說,好叫聖人把我也召進宮裏去,伺候綺蘭公主。”
唐子嫣皺眉,讓她進宮?
別說趙玄淩願不願意在聖人麵前幫唐子茗提一提,就是皇後,隻怕是不答應的。
宮裏的婢女嬤嬤一大堆,哪裏就需要另外從府外把她叫進來伺候綺蘭公主?
而且誰知道唐子茗進宮後,會不會對還虛弱的綺蘭公主做什麼事?
畢竟綺蘭公主出了什麼意外,指不定唐子茗就肖想著能扶正當主母的。
而且蔣光寒落難了,再接著被圈禁,便是她一個人的夫君了。
“姐姐再等一段時日,綺蘭公主就能回來了,駙馬爺也跟著回去,不必如此焦急。”唐子嫣淡淡說著,蔣光寒又不是不回去,唐子茗這是操哪門子的心?
“妹妹不知道,我一個人在府裏,實在寂寞得很。”唐子茗是給蔣光寒調教過的,嚐了滋味後,就越發貪戀了,夜裏床榻上哪裏離得了他?
如今蔣光寒在宮中,一住得住上一個月,叫唐子茗實在寂寞難耐。
沒有辦法,隻好求到唐子嫣的跟前來了。
唐子嫣自然看出唐子茗臉色蒼白,就像一朵缺了水的花兒,蔫蔫的沒多少精神頭,不由奇怪,卻到底還是拒絕了唐子茗:“我們這些內宅婦人,哪裏能叫男人做這個做那個?姐姐的事我幫不了,請回吧。”
霍嬤嬤率先起身,擋在唐子茗身前:“如夫人,請。”
一句“如夫人”,說明了唐子茗小妾的身份,哪裏能跟唐子嫣這個將軍夫人大呼小叫?
唐子茗臉色不好,除了冷哼一聲轉身離去,這個敏感的時期,蔣光寒又不在,她到底收斂了不少。
隻是她回府後,怎麼也睡不著。
伺候的嬤嬤見了,也隻是替唐子茗在房間裏送了些冰塊來,叫她夜裏別再睡得滿身汗。
可是冰塊送來了,唐子茗卻還是睡不著。
她在床榻輾轉難眠,索性起身在院子裏走一走。
腦袋昏沉沉的,實在許久沒睡一個好覺了,唐子茗忽然看見一個護院在井邊衝了澡正要回去。想著夜裏沒人,便貪方便了,一件外衫隨意披在身上,腰帶鬆垮垮的,露出一片結實的胸膛來。
唐子茗看得咽了咽口水,實在忍不住了,尾隨在這護院後麵,發現這人住在後院最偏僻的小屋裏,估計是新來的,被人欺負排斥了。
她心裏頭忽然有了一個膽大的想法,在外頭等了等,聽著裏麵沒了動靜,便悄悄回房從梳妝盒的底部藏好的藥粉拿出來,抓了一點灑在護院的臉上。
護院抹了把臉又睡了過去,唐子茗推了推他,見沒有反應,這才飛快脫掉了薄薄的衣裙,褪下護院的褻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