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算計

虞長文不知該怎麼描述他此時的失望,別看長子自由體弱,可幾個兒子中他對長子的期望最大,這孩子與自己一樣,既占長又占嫡,下麵同樣還有倆弟弟,更好的是,他二弟之潤明顯比他二叔更出息些,今後兄弟齊心,何愁虞家不興?卻沒想到,隻是一個女人,就讓他失了往日對弟兄的寬容?

有心想說點什麼,可看著兒子眼底的青色,再想到今天的日子,他掩去失望,對次子揮了揮手道:“你大哥說的也有理,姣兒病了,趁著時間還早,你去看看她吧。”

本不想讓二兒子知道四女病了,可如今已經知道了,若不讓他親眼看看,恐怕心中更是難安。

虞之潤聽得這話,果真憂心忡忡的應了聲是,而後快步朝梅園走去。

進入後院,虞之潤的腳步是越走越急,雖說他明知道姣姣應該沒有大礙,卻也猜到小丫頭必定會受些委屈,明知妹妹會受委屈,他這做兄長的卻還躲了出去……他自我厭棄的想著,這世上恐怕再沒有比他更窩囊的兄長了。

但不管怎麼想,他是相信姣姣必定沒事的,卻沒想到一進梅園門,就看到素來堅強的香綺雙眼紅腫,滿麵悲傷。

虞之潤雙腿一軟:“姣姣?姣姣她?”

沒發現自家二少爺語氣裏的忐忑與驚慌,香綺下垂的唇角瞬間上揚,驚喜的迎了過來:“二少爺您回來了?小姐正等著您呢,快進屋,奴婢去給您奉茶。”

聽到這歡快的語氣,虞之潤已然停頓了的心髒驟然複活,他不自在的攏了攏衣袍,恢複成鎮定自若的模樣,問道:“你這眼睛怎麼了?”

香綺警覺的瞥了眼外麵,見除了德立沒有外人,這才低聲道:“怕人不信小姐是真病了,奴婢二人用蔥熏了眼睛。”本來想抹辣椒,偏偏她們小姐心疼,這才改換了大蔥,其實倆丫頭想說,這大蔥還不如辣椒呢,太味兒了!

虞之潤囧囧的進了妹妹閨房,看到床上笑盈盈的妹妹,一顆提著的心終於放回了肚子裏。

知道二哥馬上就要入考場,虞姣隻是簡單的將近日之事說了幾句,並未說祠堂內未生爐火,未給吃喝,可就這樣也聽的虞之潤陣陣心疼,若是他一男人罰跪祠堂並不算重,可姣姣畢竟是個姑娘家,那種地方又無人陪伴,該被嚇成什麼樣?

內疚的揉了揉妹妹披散的長發,虞之潤唇角扯出一抹笑容:“我在莊子上帶了些饅頭糕點,你給二哥準備什麼了?”雖說府中指定是為自己準備了吃喝,但原諒他膽小,不敢用。

虞姣聽到這話笑道:“正好,我給二哥準備的都是下飯的,就是沒準備主食。”

話說年前她就醃了些鹹蛋與鹹菜,更準備了些蒸好後能長時間放置的風幹腸,鹹蛋昨晚就已經煮好,鹹菜也用肉丁炒了個噴香,再加上純肉做的風幹腸,也算是有稀有幹葷素齊全了,當然,這絕對不是古代的應試餐,這是她老家的特色早餐,讓她照搬了個原樣。

提著妹妹的愛心餐,虞之潤出了梅園,德立上前將少爺手裏的籃子接過來,低聲稟報剛剛打探到的消息。

當聽到姣姣被關在冰冷的祠堂裏一天半,水米未沾,虞之潤霎時紅了眼,他全身顫抖的緊咬了牙關,未曾想那個女人竟真想讓姣姣死?

原地站了能有半炷香的時間,虞之潤整理好心情,重新掛上憂心的表情來到前院。

與上次一樣,兄弟三人拜別了父母,由虞忠親自趕車將他三人送往貢院。

虞家的馬車雖不精致但也寬敞舒適,虞之賢卻感到如坐針氈。

隻見他的大堂兄坐在主位上,陰鬱的眼神緊緊盯著他的二堂兄,二堂兄唇角帶笑,可不知怎的,怎麼看都有挑尋之感,嗚嗚嗚,說好的兄友弟恭呢?

就在虞之賢力求縮小存在感的時候,虞之堂陰沉開口道:“二弟,都說長兄為父,今天大哥要教你個乖,人生在世,最好找準自己的位置,不要奢望自己不該得到的東西,否則,可能會跌的很慘。”

他以為虞之潤必是滿臉驚慌羞愧,畢竟以往都是這樣,卻不想對方竟用帶笑的眼直視自己,出聲回道:“多謝大哥教誨,不過這話大哥確是教晚了,在之潤八歲之時,母親就曾用事實教導過之潤,之潤謹遵母親的教導,這些年可是兢兢業業一直不敢越舉。”

虞之堂一愣:“你這話什麼意思?”

虞之潤臉上的笑容緩緩擴大:“大哥,這麼簡單的話你都聽不出來,你知道弟弟我這麼多年為了被你壓製,忍的該是多麼辛苦?”

“!!!”虞之賢有股跳馬而逃的衝動。

老天!他聽到了什麼?這真是他那好脾氣的二堂兄?這二堂兄在莊子裏到底受了什麼刺激?幾天的功夫怎麼變成這副惡毒模樣?

惡毒的虞之潤笑撇了他一眼,淡淡的垂下雙眸,恢複成好好先生的模樣。

本來虞之堂若是一直以往的性格,他並不打算與之為難,一筆寫不出兩個虞字,今後若進了官場,與外人相比兄弟間總是更近一層,再說本就是兄弟,哄著他點又何妨?可不想一個女人就讓對方忘了兄弟情,再想到對方的母親差點要了姣姣的命,虞之潤這次是真的發了狠,不刺激的對方再落一次榜,他就不叫虞之潤!

虞之堂本來底子就不好,幾個月來更是病不離身,按理說他這種身體根本就不適合參加什麼科考,可虞長文對這兒子期望甚高,虞夫人雖惦記兒子的身體,但想到虞之潤秋闈時的成績,總想讓兒子壓過對方一層,當父母的趕鴨子上架,他本人也是自視甚高,再加上方慈之事,不來考試他哪能甘心?

好在與上次相比他準備的更加齊全,打開食盒就可看到大個兒的人參。

之前想暗害虞之潤的希望落空,虞之堂雖然可惜卻也沒有太過重視,在他想來,他虞之潤都能考個三十八名,自己隻要身體能頂住,怎麼不能考入前幾名?若一不小心得了個頭名狀元,他方家還不知道孰輕孰重?

卻不想,還沒進考場就得到這麼一個重大的打擊——剛剛他說什麼?什麼叫為了被自己壓製,他忍的該是多麼辛苦?什麼叫八歲之時母親就曾用事實教導於他?

想到某種可能,虞之堂腦中嗡嗡作響,他狠狠晃去那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不可能,堅決不可能